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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避子
辰时初,宋楚楚终于睁眼,在榻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娘子,您起来了。早膳已备好了。”杏儿笑吟吟的迎上前。
宋楚楚揉着手臂坐起,脸颊还带着一抹淡红。昨夜湘阳王……又心血来潮,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折腾得她浑身酸软。
幸好湘阳王尚算体贴,从不真要求她早起侍候。
今日的早膳有桂花糯米小饭团,蜜渍金桔,燕窝冰糖羹。
宋楚楚吃得心满意足,唇角边都沾了点金桔糖浆。
待杏儿收了碗筷,她才微微蹙眉,总觉得似是少了些什么。
思考片刻,才想起——
“杏儿,避子汤呢?”
杏儿闻言,拍了拍额头,兴奋道:“都忘了禀告娘子了。王爷今早吩咐,从今日起撤了娘子的避子汤!”
这话一出,宋楚楚手指顿了顿,眼里微微一亮。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小腹,指尖轻柔,仿佛已能感受到未来某种温热的生命在那里跳动。
可那抹喜悦只维持了片刻,便被一股无声的闷意悄然湮没。
近日府中风声渐起,说湘阳王有意立正妃——虽未对外明言,却已传得沸沸扬扬。还听说前些日子,有位刘姓贵女被他带入府中,在正院现身。虽无人明讲她的身份,但众人心中已有猜测。
宋楚楚咬了咬唇。立妃在即,自己这点宠爱怕是撑不了多久。
避子汤被撤,她应该高兴的。可心底却泛起莫名的酸意与怯意。
李嬷嬷曾言,王妾所出的孩子,若非嫡母身亡,大多都得交给正妃抚养。妾室无权教子,更无法亲自抚育。她自己便是庶女,自幼被侯夫人冷眼看待,什么委屈没吃过?
若真有了孩子……自己又凭什么保他周全?
宋楚楚垂下眼,手慢慢收回,掌心掐得微微泛白。原本甜滋滋的早膳,此刻竟像压在心头的一块石。
二日后申时,天气闷热,宋楚楚坐不住,便遣走了杏儿与阿兰,自己漫步至偏廊小院。她早打听过,这时辰灶房那头的小丫头阿桂常会提着药篮,把厨下所需的草药送去后院药柜,一边送一边顺手整理,是府中少数经常接触药材、嘴巴又不那么紧的下人。
见四下无人,宋楚楚轻声唤住了她。
“阿桂,你先别忙……我问你一件事,只问问,不是叫你做什么。”
阿桂一脸懵懂:“娘子尽管吩咐。”
宋楚楚迟疑片刻,终是压低声音问:“那避子汤……我听说都是由药房配好,送来的。若……若有人想继续服用,要怎么才拿得到?”
她话一出口,脸颊便涨红了。说得委婉,其实是直问“怎么偷拿”。
阿桂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这……奴婢不知……不过上次好像听说,春桃姐曾帮二嬷嬷领过——”
“嘘——你小声点!”
宋楚楚心乱如麻,自从那日向阿桂探询避子汤之事后,便夜夜难眠。
她其实也知自己鲁莽——那般话,说出口便已越矩。真正叫她付诸行动,她更迟迟不敢……只怕踏出那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此后她再未提起此事,连杏儿与阿兰都察觉她神情恍惚、心事重重,却又不敢问。
这日黄昏,天气乍暖还寒,宋楚楚正坐于怡然轩的窗边,挽着衣袖,细细为一张绫纸上色。这是她近日间来练笔的小花鸟画,手中细笔点到鸟喙时,便闻廊外传来几声低低的“给王爷请安”,紧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
宋楚楚忙放下画笔起身,还来不及理好衣襟,湘阳王已步入殿内。他步履从容,面色淡淡,袁总管紧随其后。
她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起来吧。”他语气不冷不热,眼神落在她桌上的画纸上,淡淡瞥了一眼,随即转开目光。
宋楚楚瞧着他,又偏头望了眼站在一侧的袁总管,心中隐隐不安。
湘阳王是怡然轩的常客,袁总管却不是。
这时,小厮捧着托盘进来,交予袁总管。袁总管沉默地将托盘搁于桌上。盘中是一碗汤药。
湘阳王落座,将身一倚,朝那碗药抬了抬下颔,语气平静:“喝了。”
宋楚楚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迟疑片刻,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湘阳王闻言,声音清冷,字字如刀:“你不是在找避子汤吗?”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亲王续道,语气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意:“这里有一碗更好的。喝了,一劳永逸——绝子绝孕,往后再也不需避子汤。”
他语气平静得冷酷,象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宋楚楚一听那句“绝子绝孕”,脸色倏然惨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发颤:“不……妾只是一时糊涂,妾不想——”
湘阳王未语,只冷冷看着她,仿佛在等她自己崩溃。
袁总管一挥手,两名小厮即刻上前,欲按住她。
宋楚楚倏地挥袖,强自镇定地喝道:“走开!”
她随永宁侯学过几年武,情急之下反应极快,手肘一拧,竟将一名小厮撞得跌退几步,另一人也被她反推撞倒在案几边角。
袁总管一惊:“娘子,莫要自误——”
宋楚楚退至榻前,面色苍白,眼底满是恐惧:“王爷……妾知错了……求您饶了妾这一回……”
湘阳王终于动了。
他自座上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神色阴沉得几近可怖。她心底一阵颤栗,却也不敢逃,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他站定在她面前,垂眸俯视,声音冰凉刺骨:
“无妨——本王亲自来。”
话音未落,他已一手扣住她后颈,将她拽至桌前,力道之重使她顿时动弹不得。瓷碗贴上唇边,热汤灌入,她喉头被迫张开,整个人惊惧万分,双手紧抓他的衣襟,指节发白,泪珠沿着脸颊止不住地滚落。
她剧烈咳嗽,却无力反抗。
一碗汤药灌尽,他才松开手。宋楚楚整个人瘫坐在地,颤抖如叶,唇色褪尽,眼中水光氤氲,竟连哭声也哑了。
“王爷……”她一边咳嗽,一边含糊带哭地问:“这、这碗……真的是……绝子药吗?”
湘阳王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长久未语。
她声音几乎断裂:“妾知错了……不该动这种心思……可若这药当真会让妾终身不能为人母……那妾……妾该怎么办……”
她忽地爬跪上前,拉住他的衣袍,泪水滚落如珠:“妾以后再不敢了……王爷,求您,求您告诉妾……可有法子能补救?可有一线馀地?”
她一句一问,几乎是用尽了力气。
湘阳王终于俯身,伸手捏起她的下颌,与她四目相对,语气冷冽:
“倘若你真敢暗中服药,那后果你承不承得起?”
他顿了顿,见她眼中满是惊惧与懊悔,这才缓缓道:“你方才喝的,是沉大夫今晨所配之方——养血调经,温补气脉,极适备孕。”
宋楚楚猛然一怔,整个人僵在原地,惊魂未定。
他甩袖而起,语气冷淡如常:“禁足三日,好好反省。三日后,来书房请罪。”
说罢,他转身离去,袁总管亦随之退下,内室一片静默。
三日后——
书房内,烛火静静摇曳,昏黄的光落在湘阳王沉稳的侧颜上。
他坐于案后,手中未执笔,只是长久地凝视着几张展开的纸张。
他看不透宋楚楚心中所思。每每以为她已然收敛,转眼却又行出叫人措手不及之举。
打探避子药——她这是哪来的胆子?
案上的画纸从怡然轩带回——他吩咐袁总管去寻,杏儿便交出了宋楚楚近日习画之作。纸上花鸟轻盈,笔触未算老练,却已见用心。
湘阳王一张张翻阅,最初只是随意一扫,直到翻到几张人物轮廓时,手指微微一顿。
头一张,是他。画中他头戴发冠,神情凝肃,身形挺拔,只勾了眉目与轮廓,并未细描。
第二张,是他卸去朝服后的模样,发未尽束,一缕乌丝垂落肩前,那是只有在内室她才见过的样子。
他心中微动。
直到他翻到第三张,画中人换了。
是永宁侯。
一张披甲立姿,铠甲斑驳、笔势锐利;一张便服小像,眼角含笑,鬓边几丝银发细描入微,连眼尾皱纹也未遗漏。
湘阳王指节轻叩桌案,灯火下,他眸中一丝阴影悄然扩散。
画他处处节制,如临深渊;画她父却情感流淌,笔笔落情。
这点差距,看似无意,却让他胸口微闷。他忽地意识到——宋楚楚心中那最柔软的依恋,从来都不是给他。
他神情未变,继续往下翻。
便见一朵笔触细腻、姿态舒展的野花,细蕊微卷,花瓣开得极有韵致,色彩斑斓却不俗艳。
他认得这花——夜寒草,边关苦寒之地独有之物。
他四年前曾因西北补给之事驻守边关三月,见过那花在雪地中孤然盛放,极柔,也极倔。
他突然想起宋楚楚的话,伴随着那恣意的笑容——“王爷,妾随爹爹在边关住过几年,会骑马的。”
当时乍听之下,他并未在意。如今细想,愈发不是滋味。
他伸手将画按回案上,指尖微紧。那一瞬的动作几近温柔,却裹着难以言喻的压抑与冷意。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袁总管低声禀道:“王爷,宋娘子已到。”
湘阳王语气平静,未抬眼:“让她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宋楚楚穿着一袭淡桃色襦裙,神色忐忑,行至书案前福身叩首,声音轻细:“见过王爷,妾特来向王爷请罪。”
湘阳王未即抬头,声音平淡如常:“起来吧。”
宋楚楚应了一声“是”,缓缓起身,站定原处,却不敢多看他一眼。
她垂着眼,馀光偷偷一扫案上,见那几张纸张半展未收,心头一紧——她认得,那是自己的练习画。画花画鸟的几张在上,还有几张人物轮廓……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握紧衣角——那几张王爷与爹爹的描稿……杏儿怎会交上去?
书房静得落针可闻。
湘阳王终于抬眼,视线扫过她面容,落在她眼下那一抹红肿与倦意上,语气平静无波:“这些画,你都认得吧?”
宋楚楚心口一窒,低声道:“回王爷,是妾近日练笔所作……若有不敬,妾愿受罚。”
他挑眉一笑,视线落在纸上,声音含着几分讽意:“不敬倒也谈不上。只是,本王头一回见妾画主君,只勾轮廓;画父亲,却描得细致入微。”
她猛然抬头,脸颊瞬间白了一层,语气带着慌乱:“妾、妾不是这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他接声而出,声音不重,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更慌了,连忙福身低头:“妾知罪……妾不该画得轻重失当,妾……”
他蓦地打断了她:“本王记得,你曾居边关?”
话锋骤转,令她一怔。宋楚楚小心回答:“是,妾九岁丧母,爹爹忧侯夫人容不下妾,遂带妾去边关。至十四岁那年,他说妾已长大,不宜久居军营,便送妾回京。”
湘阳王沉吟片刻,终是冷声启唇:“永宁侯自以为体贴,却未曾细思,将一女儿家置于满营铁血之地,日久年深,终教她成了什么模样。”
宋楚楚低头不语。她能感受到他语中的不悦,却又说不上来他究竟在气什么。
“于边关五年,都做些什么?”
“也就……骑马、学鞭、听将士们说边关故事、看星星……”
湘阳王闻言,冷冷一笑:“听来倒是比王府自在得多。”
语毕,他起身绕案而行,步步逼近,在她身侧停下,语气仍淡:“今日请罪,请的是哪一桩?”
她一怔,心头怦然乱跳。
他俯身逼近,声音低如碎冰:“是背着本王问避子药,还是——背着本王,心怀他念?”
宋楚楚猛地抬头,眸中带着错愕:“妾心里……只有王爷……”
“只有本王?”他语声一沉,冰意潜伏其中:“得宠却避孕,承欢却藏心。你说‘心悦’,依本王看来,不过是图得安稳。若非无路可走,你岂会留在这府里,不随你父亲回边关过你的自在日子?”
宋楚楚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跪下,泪水瞬间涌满眼眶:
“不是的!妾心里只有王爷,绝无二心……”
她抬手覆上小腹,声音发颤:“妾也想为王爷孕子,只是……李嬷嬷曾说,妾室所出的孩儿,将来都得交由正妃抚养。”
她小嘴一撅,泪珠啪嗒掉落:“王爷快要立妃了,不是吗?如今连正妃是谁都还未明……”
语气愈发委屈:“妾也是庶出,从小受侯府大房的白眼、冷落。妾怕……将来孩儿若也如此,日日受人轻贱……”
说着居然低低地抽泣起来。
湘阳王蹙眉,神情愈发复杂。那一丝怒意似被她的眼泪微微软化,却转瞬又被心底更深的一层愤意吞没。
他抬起她满是泪痕的下巴,声音寒凉如铁:“宋楚楚,你是在说——本王的骨血,进了宗簿、冠了王姓,还会比你在侯府过得不如?”
她浑身一颤,只觉愈辩愈错,唇动欲言,却终究无声。
“你怕的,既非王府之制,亦非正妃之名……你是认定,本王护不住你与孩子。”
语毕,他怒极转身,袖袍翻飞,冷声丢下一句:“跪够了,便滚回怡然轩。”
说罢大步离去,未再回首一眼。
第二十一章 相思
湘阳王自那夜怒然离去后,整整七日未踏入怡然轩半步。
曾经三日不见,便要亲来寻她,如今竟能一连七日未至。这般冷落,对宋楚楚而言,几乎如坠冰窖。
她日日守着轩中,起初还盼着他一时气恼,隔日就会来看她;可一日复一日,屋中寂静无声。
即便偶尔在后园碰上,湘阳王也神色冷然,径自走过,连馀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怡然轩内吃穿用度一如往常,该有的从未少过。偏偏越是如此无可指摘的体面,越让人心底泛起无声的委屈与惶恐。
她没料到,只七日而已,心竟似被揉碎一般,每日里吃不得几口,夜里更是翻来覆去,常至天明才浅眠片刻。
杏儿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却也不敢多言,只小心伺候着。
这日酉时,天色昏黄,春寒料峭,宋楚楚倚在窗前,望着院中枯枝出神,忽听阿兰匆匆进门,神情透着几分焦急。
“娘子,听说王爷奉皇命,明日卯时出府,恐要离京十数日……”
宋楚楚猛然转头,一颗心“咚”地一沉。
离京十数日?她已被冷了七日,若再等上十日……那便真是半月不见。
她神情怔怔,低声问:“去何处?”
阿兰摇头:“未明说,只说是奉旨差事,袁总管今日忙得脚不沾地,清风堂那边都在收拾行囊。”
宋楚楚咬了咬唇,胸口闷得难受,连呼吸都紧了几分。
她想见他。
哪怕只说几句话、只看他一眼也好。
哪怕他仍冷着脸,斥她多事,也好。
只要能再靠近一点,只要……能让他知道,她这几日,是怎样地思他、念他、怕他不再要她。
她终于起身,换上一袭浅色衣裙,命杏儿梳好头发,吩咐:“不必点香,不必穿珠花,只要不失礼即可。”
杏儿察觉她神情异样,怯怯问:“娘子是……”
宋楚楚深吸一口气,垂眸道:“我要去清风堂。”
夜风透凉,月色如水。
宋楚楚紧裹披风,一路独自走至清风堂外院,立在门前,轻轻抬手叩门三下。
一名守夜的小厮探出头来,瞧见她,登时一愣:“宋娘子?这……”
“我想见王爷一面。只一面。”
小厮语气明显带着几分犹疑,“这等时辰……王爷未曾吩咐召人。娘子稍等,奴才……奴才这就去请示。”
宋楚楚轻轻点头,目光却未从那扇半掩的门上移开半分,心跳如擂鼓,指尖紧紧攥着披风衣角。
她不知湘阳王会否见她,也不知如今她擅自夜来,会否更触怒他,只知此刻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不多时,小厮终于回话:“娘子,请进。”
宋楚楚随他穿过静谧庭院。这处她极少踏足,连路旁古松都显得有些陌生。
长廊灯笼摇曳,光影断续,每一步都让她心跳加速。
走至内室,小厮上前通传:“禀王爷,宋娘子到。”
寝室内灯火未灭,沉香袅袅。
宋楚楚轻手轻脚踏入内厅,刚一抬眸,便对上湘阳王望来的一眼——冷,沉,带着无声的压迫。
他着一袭墨色常服,发半束,俊颜覆着薄霜,声音冷峻如铁:“本王未曾传召,你至今还不懂规矩?”
寒气逼人,她却觉得仍是思念。
她福了一身,轻道:“妾知错……只是王爷明日要出府,妾……想见上王爷一面……”
“如今见着了?”
宋楚楚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上前数步,抬眸望他:“王爷答应过妾,只要不是大错,都能原谅,都不会不要妾。”
他冷笑一声:“那你又把‘避子药’算成哪一桩?小错?”
她垂首,又悄悄上前数步:“王爷往往在妾铸成大错前阻止,妾知道的,王爷一直护着妾。”
说着,又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妾以后再不多思,只听王爷的话……”
湘阳王闻言,眉峰紧皱,目光幽沉。良久,才淡淡道:“少拿这些话哄本王。”
他转身走回书案,终是低声开口:“这十数日……本王不在,你好自为之。”
语毕,他未再多言,提笔落墨。
宋楚楚却依旧站在原处,半步未退。
半响,湘阳王眉头再蹙:“还不走?”
她忽地往前一步,轻轻拉住他衣袖,声音小小的,却像针一样戳进他心口:“王爷明日就要出门了……您已经七日未见妾,妾……会得相思病的,会病死的。”
语气委屈得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猫儿,还自动补上病因病情。
湘阳王原本冷着脸,这一听却似笑非笑,剑眉一挑:“本王看你倒是精神得很。”
她一急,抱着他手臂不放:“妾真的想您了……王爷若不让妾留宿,妾今晚必定睡不着……会咳嗽……会心悸……”
“还会喘不上气,是吧?”他低头睨她一眼,语气刻薄,“还没见过有人能把撒娇说成病历的。”
她红着眼眶,愈说愈小声:“若是想得太苦,楚楚还会……失眠……厌食……”
他猛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重重吻住她的唇,带着几分惩罚,几分失控。她轻颤着迎上,整个人像软进他胸膛。
终于再次被亲王的气息笼罩,宋楚楚霎时像朵雨后花,重绽生机。
她双手揪紧男子胸前的衣襟,热情地回应他的吻,伸出小舌与他交缠,气息濡湿。
湘阳王刚欲伸手探入她衣裳,却在那一刻生生止住。额头抵着她,呼吸尚未平复,眸中情意翻涌,声音却带着理智的压抑:“规矩不能坏,本王不能让你在清风堂留宿,伤了将来正妃的体面。”
见她脸上掠过一丝落寞,他指腹轻托起她下巴,语气低缓,目光却极柔:“那对你也不好。你若真留了,旁人难免嚼舌,说你不守分寸,王妃未立,却先入主清风堂,只会伤你名声。”
“那……”宋楚楚声音又甜又黏:“王爷移步怡然轩,可好?”
湘阳王听罢,几乎要被她这软声牵着走,心里却也不由暗骂了皇兄数遍——好端端的,为什么偏要他去临安?
他语中藏着几分不舍:“皇命难违。夜已深,本王明日卯时便要出发。”
宋楚楚闻言,咬了咬唇。他这一走——便会是十数日分离。
她凑近他耳畔,娇媚道:“那让妾侍奉王爷……”不安份的纤手大胆地往下探,隔着衣衫抚上那坚挺的阳具。“之后,妾便乖乖地回怡然轩,好不好?”
语毕,便在湘阳王灼热的目光下,缓缓蹲下,直至跪落地面,手依然覆着那微微抽动的下身。
她的影子跪伏在地,玉颈细长,乌发散落,大大的眸子望向他,等待他示意。
他挑眉,声音沉冷:“继续,让本王看看你胆子有多大。”
宋楚楚轻咬唇瓣,轻颤的指尖解开他腰间的丝绦,下身的衣物轻轻滑落,那昂扬的阳具便挺立在她眼前。
湘阳王静默地立着,任由她动作,那双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指节却已握紧身后书案的边缘。
她垂下眼眸,羞赧地握上火热的肉茎,手心灼人的热度使她轻轻颤栗。她随即凑上前,将红唇印上那阳具的顶端,伸出舌尖轻轻一舔,男子便微微一颤,喉间压下一声闷哼。
宋楚楚进而将舌尖往下移,缓缓滑过那一环敏感的凹槽,沿着那圈边缘打转。下腹传来的快感使他不自觉地绷紧,头颅微微后仰。她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随即便更深地含住那刚硬的柱身,舌瓣于口中来回地挑逗着他。
湘阳王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脑门,他的呼吸越发沉重,不自觉地挺腰迎合,却又在意识回笼的刹那,强行收紧腹肌,克制住那股将她彻底压下的冲动。
她时而吸吮,时而舔舐。动作已不带起初几回的羞窘,更是兴致渐浓。温热的口腔包裹着粗大的肉茎,臻首起伏,每一下都使顶端轻轻抵至喉间,伴随着她喉间无意识的、压抑的轻喘与呻吟。感觉腮帮子累了,又退出来细细吮吻,如此反复。每一次的浅尝低吮,每一次的深喉吞吐,都象是将他体内的欲望之火添上一把柴。
湘阳王低头望着她,此刻心无旁骛,以他为尊,心中涌起一股无可比拟的征服感。他轻轻抚过她的脸侧,声线沙哑道:“你倒是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饱涨的雄物正抵着她咽喉,她刚欲退出来回话,亲王便轻按住她的后脑,压抑道:“别停。继续。”
宋楚楚嘴中尽是男子的气息,带着他独有的,近乎野性的阳刚。纤手也不动声色地抚上阳具的根部,于玉唇吞吐间上下揉动,那湿潺潺的水声于寂静的寝室分外明显。
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她身上。她的温热、她的湿滑、她的技巧,每一样都在疯狂地催促着他。强烈的欲望在下腹累积至爆炸边缘,他的喉结滚动,粗糙的喘息溢出,想尽情于她嘴中抽插,却也想看她自己做到极致,自己取悦他。
似乎感受到湘阳王的高潮将至,她每一次将臻首压下都比前一次更深。每每退出,口中的唾液拉出晶莹的银丝,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湿润诱人。她极力放松颈项,让那肉茎深嵌于喉间,咽喉轻轻吞咽。
粗大的柱身在喉间微微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决堤。她却又稳住了,用舌尖轻轻顶弄敏感的顶端,像在钓鱼一般,引诱着、折磨着,将那股欲望的浪潮不断推向更高点,却又不让它彻底崩溃。
玉手与唇舌的刺激交错不断,男子终忍不住,腰身猛地收紧,身躯一震,大掌同时落下,攥紧她的乌发。一道道滚烫的阳精,带着他极致的快感,倾泻而出。
“唔!”她顺从地一一咽下,轻擦了擦唇角,方娇羞地抬头。
事后,湘阳王倚坐于罗汉榻上,袖袍半卷,气息尚未尽歇。
宋楚楚简单拂洗后,便横躺回他膝边,一颗小脑袋安静地枕着他腿,长发如瀑。
他轻拂她额际,柔声道:“再多一刻,便该使人送你回怡然轩了。”
她声音软绵绵地应了声“嗯”,脸上还带着一抹未散的红晕。
他看着她,不觉俯身,低低吻了她额头一下。
她五官原就极标致,一双眸子生得大,眼尾微翘,动一动便似会说话。她笑起来时唇角生光,艳色恣意,张扬、明艳,是恃宠而生的骄态。那眉、那眼、那笑,皆像火,沾不得、忘不掉。
若真要说,她的美,称不上端庄,亦不下作,只是生来便有股勾魂劲儿。
他眸光一沉——这副模样,在军营里呆了五年。十三四岁之龄,正是初绽之时吧?
永宁侯于国事上是肱骨之臣,于家事上却粗疏得如个莽夫。自以为宁远军军纪严整,无人敢妄动他女儿分毫,却不知,军纪纵严,也管不住男人眼里的贪婪与心里的念想。
湘阳王忽然开口,语气轻淡,却不无深意:
“永宁侯倒也奇特,女儿渐长,竟让你日日与一群男人混在军营里。”
他声音虽不高,却像冷水一线,沿着颈脊沁入肌底:“养出一身野气:任性妄为、横冲直撞……这性子,如今进了王府,也不过是略略服帖了几分。”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低声补了一句:“至于使鞭……本王早不许你再碰,偏你心里,还不时惦着。”
宋楚楚撅起小嘴,小声道:“再不使,爹爹教的就全忘了。”
湘阳王嗤笑一声,语气不动声色:“忘了最好,只需记得本王教的。你拉弓练得也不差,不喜欢?”
“喜欢。”她低声应了,却终于听出些端倪,语声轻如一缕风:“王爷……是不喜妾曾居边关?”
话音未落,她指尖轻轻一动,悄悄勾上他搁在榻边的手指,是撒娇,也是讨好。
他垂眸看她,目光沉静,不语片刻。
忽而伸手,抚上她脸颊,指腹在她肌肤上缓缓滑过,象是在把玩,也象是在宣示什么。
“无妨。”他语气低缓,淡淡一笑:“性子野,本王便慢慢教。”
宋楚楚听罢,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娇羞地把脸埋入他腹前:“妾会听话的。”
他唇边笑意加深,指尖轻轻抚过她发丝:“本王不在的时日,莫生事端。别让本王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罚你。”
翌日,寅时末,天未破晓,湘阳王已梳洗整装。一身玄色便服,袖口紧束,腰间佩着一方墨玉,沉稳而肃穆。
甫一踏出清风堂,便见江若宁静立于廊下。
她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湘阳王步履一顿,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柔意:“天未亮,夜寒露重,怎不多歇片刻?”
江若宁温柔一笑,微垂眼眸:“王爷远行,此去路途遥远,妾特来送别,愿王爷此去顺遂安康。”
他唇角一勾,心头微动——终究还是江若宁贴心懂事。那头的宋楚楚,怕是此刻还在榻上睡得香甜。
他望着她,语中含笑:“既来送行,仅此而已?”
江若宁听罢,脸颊一红。斟酌了片刻,才踮脚凑上前于亲王脸侧落下淡淡一吻。
方欲退开,却被男子扣住细腰,唇上已是热意如灼。那个吻深而长,直至她几近无法呼吸,他方才放开。
她羞怯地抬手掩唇,轻喘道:“这是在长廊。”
湘阳王低笑道:“好好看着王府,本王办完事便回。”
第二十二章 同榻
江若宁见后苑四下无人,终于坐下歇息片刻。
哪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甜腻的声音紧跟而至——
“江娘子,你陪我去市集,好不好?”
她揉了揉太阳穴,素日清淡的眉眼泛起一丝浮燥。
“宋娘子,不是昨日才去过了?”
宋楚楚不理,一屁股在江若宁身前坐下,眼中满是恳求:“昨日是宝玉斋,前日是城南包子铺,今日嘛——是锦华纺,可好?”
江若宁语声淡淡:“不好。市集喧闹,我不欲多行。”
宋楚楚嘴一扁,放软声音:“你陪我嘛。王爷说了,我不能独自出府。只有你愿意去,我才出得去。”
说罢还不忘补上一句:“听说锦华纺来了不少新料子,你若做两件新衣,王爷见了,定教眼都移不开。”
江若宁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爷——您快些回来罢。
锦华纺乃京中贵女趋之若鹜之地,所售皆是上等绫罗,绣品更精美绝伦,从衣裙、鞋履,到扇套、香囊,无一不雅,无一不致。铺中更设有量身隔间,帘帐低垂,隔音甚佳,正是贵女们交换体己私语的好所在。
此刻,店家方替两位王妾量身完毕,便识趣地退下,只留她们独自挑选绣品。
宋楚楚蹲在绣架前细细挑选,忽然在一隅看到一双红底金线、绣着栩栩如生虎头的小鞋。那鞋子只有巴掌大,针脚细密,一针一线都绣得极仔细,连虎嘴间的牙齿都绣得精巧可爱,神气活现。
她怔了怔,随即伸手拾起,捧在掌心,爱不释手。
江若宁一转头,正见此景,眼角微动,语声带笑:“宋娘子若喜欢,不妨买下,图个好彩头,说不定真能早日怀上贵子。”
宋楚楚闻言,手中一紧,那双小鞋竟轻轻被她抱在胸前,神情一瞬闪过难辨的情绪——是惊,是喜,亦或一丝隐约的慌。
她强作镇定,轻声笑道:“也不过是觉得……这鞋子绣得好看。”
她终未买下那双鞋子。
回府的路上,宋楚楚比往常沉静了些,望着马车窗外街景出神。江若宁斜睨她一眼,并未多问。
甫一下车,宋楚楚终忍不住低声开口:“江娘子,你会担忧……怀上子嗣吗?”
江若宁略一顿步,语声温和:“为何要担忧?”
宋楚楚垂首,声音更轻了:“妾室所出的孩子,按王府规矩,是要交由正妃抚养的……我信王爷不会让孩子受委屈,可是……若真有了,我怕会想他,会……舍不得。”
江若宁闻言一愣。
湘阳王离府前,礼部已暗中接洽江家,核查她的身家、品行,宗人府也开始为玉牒造册做准备。只是圣旨尚未颁下,宋楚楚仍未知晓这一切。
她沉默片刻,终是覆上宋楚楚的手,轻轻握了握,语气柔和却笃定:
“相信王爷。无论他让谁抚养那孩子,他都不会让人伤害你或孩子,绝对不会。”
往后几日,宋楚楚未再央着出府,却并非是收敛了心神,而是因为——又找到了别的乐子。
这天午后,日光暖融,宋楚楚在后院散步消食,信步走到一处假山后。那里藤蔓掩映,僻静无人,却隐约传来几声低低的说话声。她好奇地侧耳倾听,才发现是几个洒扫的侍女正围坐一团,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
“话本上的萧将军,凯旋而归,第一件事便是向圣上求娶曾救他一命的宫女飞燕。谁知道,那宫女早已嫁予他人!”
那群侍女一阵哗然,有几个还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然后呢?”小丫头绣儿追问道。
讲故事的采薇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那萧将军自此借酒消愁,一蹶不振!但他始终没有注意到,在他夜夜酒醉时照顾他,不离不弃的,是自小便倾心于他的青梅竹马,陆柔柔!”
侍女们又是一阵热烈讨论。宋楚楚不知何时竟蹲在一旁,双手托腮,目光烁烁地看着采薇,一脸期待。
采薇突然眼角瞄到了她,连忙起身福身行礼:“见过宋娘子。”
众侍女也纷纷行礼。
宋楚楚忙挥手道:“坐下,坐下!继续说。”
侍女们互看了几眼,终是铃儿试探地问道:“娘子……想听话本故事?”
宋楚楚点了点头:“想听!”
接下来叁日,宋楚楚每日都会去后园的假山后听话本故事。除了萧将军与宫女小燕的故事,还有剑客李逍遥与孤女王青青的故事,接着是镖局局主卫峥与仇家女儿曲婷的虐恋。
第四日的话本故事却不是一个爱恋故事。
采薇神神秘秘地说:
“这回说的是定王府的事……京中最旧的一座王府,传闻已有百年历史。虽经几代王爷轮替,这些年却一直空置着,无人敢住。因为——有异事。”
侍女们屏息。
“说是十几年前,那时定王妃病重,卧床多时。王爷却新纳了个妾,还是他年少时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王妃听说后,当晚便吞金自尽。”
“她死后,那间王妃住过的绣楼,就再没人敢踏入。先是府中嬷嬷说夜里听见绣楼里有针线声,一下一下,还伴着女人低低的哼唱声……”
采薇压低嗓音:“唱的不是什幺小调,是那王妃临死前最爱哼的一句——‘绣到心头一点红,梦中不见旧郎容……’”
绣儿:“听着还蛮凄美的……”
“你凄美个什么!那声音是半夜子时传出的,而且……最怪的是,有人发誓看见那座绣楼明明已封窗封门,那夜却亮着灯,窗内有一道女子影子,坐在窗前,一针一线在绣!”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后来,新妾被扶为主母,但不到叁个月,竟疯了。她说有人夜夜坐在她床前,低声对她说话:‘我的王爷,怎会爱你……你害我没了命……’”
“再后来,定王府因故荒废。到现在还在呢,就在京郊城西那边,门口还挂着旧王府的牌匾,只是多年无人居住,树藤都爬上屋檐了……”
宋楚楚一阵颤栗。
夜深,怡然轩里,宋楚楚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眼睛瞪得大大的,耳边总像有针线轻响、女子哼唱,那句“绣到心头一点红”像鬼一样萦绕心头。
内室晦暗,魅影重重。只一瞥,便疑有人影端坐桌畔,专心绣作。
每每合上眼睛,她更是看到那定王妃的黑影——“我的王爷,怎会爱你……你害我没了命……”
她心下一慌,掀开被子坐起来,望了眼内室一隅,杏儿与阿兰正歪在小榻上打盹,气息均匀,睡得极沉。
她张了张嘴,想叫人起来陪她,却又咽了回去。
——这话说出去,多没脸啊。堂堂王妾,夜里被话本吓得要人陪睡,还不给后院那些嚼舌根的婆子们笑死?
她咬了咬唇。
她不要侍女。她想见江若宁。她忆及江若宁在侯夫人面前的维护之姿,亦想起数日前,她那温暖掌心紧握的慰藉。此刻只有那人能让她不那么怕。
她披衣下榻,打开门时夜风凉凉,袄子被风一掀,她浑身一震,却还是一步步,往雅竹居的方向走去……
江若宁睡得极浅,听到细碎的叩门声,眉心微蹙。片刻后,她披衣起身,吩咐外间侍女:“去看看是谁。”
不多时,侍女带着几分不解的神情回来,低声道:“回娘子,是宋娘子……说……说她有些事,想见您一面。”
江若宁一怔:“请她进来。”
宋楚楚穿着绣桃色披风,小心翼翼地踏入内室,一双眼睛在烛光下亮晶晶,神情却有些心虚。
江若宁见她站定不语,便问:“这般时辰,不在怡然轩歇着,跑来做什么?”
宋楚楚低头扭捏半晌:“……有点睡不着。”
江若宁秀眉一拧:“睡不着,为何要来这里?”
她低声嘟囔:“我……怕……”
江若宁语气依旧温淡:“怕什么?”
宋楚楚低头:“怕黑、怕鬼……还有……怕定王妃。”
江若宁一愣:“谁?”
“定王妃。”
“我朝没有一位定王。”
宋楚楚急道:“我知道啊!是话本子里的定王妃!她就是那个冤死后夜夜出来索命的那一位……”声音说到最后已经缩成一团。
江若宁无奈到了极致。王爷——您快些回来罢。
“回去吧。”江若宁语气温和,却坚定,“怡然轩离这里也不远,让侍女陪着便是。”
“可杏儿跟阿兰睡得可熟了,怎么都叫不醒……”宋楚楚央道:“我一个人睡,真的会怕……”
“这点胆子,也敢夜里出门?”
宋楚楚忽而灵机一动,语气突然变得理直气壮:“王爷走前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照料府中事宜。我不就是府中事宜吗?”
江若宁闻言,失笑一声,终叹了口气:“罢了。今晚就留下吧。”
宋楚楚眼睛一亮,立刻蹦蹦跳跳上了榻,小心钻入被中,侧身躺好,动作利落得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江若宁望她一眼:“你倒是自在。”
夜深灯微,床榻之上两人并肩躺着,一时间只听得风拂竹影。
江若宁忽而开口:“宋娘子。”
“嗯?”
“有件事……我本不该此时说。但你与我同榻而眠,我不想日后你从旁人口中得知。”
她望着宋楚楚,声音低而稳:“王爷离府前,礼部与宗人府已来人——我便是他拟立的正妃人选。”
宋楚楚睁大眼看着她,象是怔住了。
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江若宁续道,语气温柔而坚定:“孩子由谁抚养,由王爷决定,非我能干预。我答应你,若日后王爷真要将你的孩子交我抚养,我会视如己出,更不会伤了你与孩子的情分。你永远都是孩子的母亲。”
宋楚楚闻言,眼眶忽然泛红,鼻尖一酸。
“幸好……是你。”
她一边说,一边抱住了江若宁,脸颊埋在她肩头,嗓音哽咽:
“若是别人,我一定怕得要命。可你……我相信你。”
江若宁由她抱着,浅浅一笑。
两位女子,在同一男子的府中,同一榻上,相拥而眠,彼此交托与信任。
宋楚楚松开了她,眼里还噙着泪,忍不住笑起来,语气黏腻:“我就说嘛,外面的庸脂俗粉怎比得上你呢?幸好王爷眼光还不算太差,没让什么香粉铺的花魁当了正妃……”
江若宁失笑:“你这话……是夸我,还是挖苦我?”
“当然是夸你!以后你当了正妃,我要叫你什么?江姐姐?正妃娘娘?妾见过正妃娘娘!”
江若宁有点头疼,问道:“你在王爷面前……也是这般话多的吗?”
宋楚楚原本正懒洋洋地卷着被角,听她一问,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当然不是。若我在他面前这么多话,他肯定会堵上我——”
语声戛然而止。
她象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噎,一张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连脖颈都染了霞色。
江若宁怔了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张快要冒烟的脸上,霎时间已会过意来,脸颊也悄悄染上一层薄红。
这……
两人隔着薄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再言语。
片刻后,宋楚楚轻轻转过身去,只露出一截耳根,红得发烫:“睡觉吧……”
江若宁低声“嗯”了一声,也转过身,轻抚被角。
灯火未灭,室中暖意渐浓,却无人再开口。
——今夜这被窝,似乎热得有些早了些。
清晨微光透进纱窗,映得室内静谧柔和。
江若宁素来睡得浅,忽而觉得胸前微沉,下意识睁眼,便见宋楚楚睡得极熟,一张脸正贴在她胸前,呼吸温热,睫毛轻颤,神情安然——
而她那条白皙修长的腿,更是毫无自觉地搭在自己腰侧,象是熟睡中本能寻求温暖的姿态。
江若宁微怔,整个人如被定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她低头看了宋楚楚一眼,又看了看那条腿,喉间像卡了根鱼刺。
她素来只习惯湘阳王怀中那股阳刚与结实,这般软玉温香的贴近,虽无厌恶,却着实让她有些不惯。
——这位爷昨晚口口声声说怕鬼,如今倒是睡得安稳自在,连界限都不守了。
江若宁略略抿唇,正想轻轻移动,谁知这一动,那搭在她身上的腿竟顺势滑了下来,反倒贴得更紧了些,还换了个角度,像在寻个更舒服的位置。
“……”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唤道:“宋娘子,醒醒。”
宋楚楚迷迷糊糊哼了一声,脸于她柔软的胸脯前蹭了蹭,眼也没睁,声音又娇又软:“王爷……让人家再睡一会儿嘛……”
江若宁一阵错愕,几乎想伸手捂住她那张不知轻重的嘴——
——门边已传来一声低冷:“本王倒真想问问,你这声“王爷”,是叫给谁听的?”
声音不高,却像骤雷落在寝室之中。
江若宁当场变了脸色,猛地扭头看去——湘阳王负手站在门槛之后,一身风尘未洗,面色冷峻,目光如寒星般落在两人同榻的身影上。
宋楚楚本就睡得迷糊,被这一道声音惊醒,先是一愣,接着猛然坐起,衣衫单薄,鬓发凌乱,一时更显慌乱,连滚带爬地下榻:“王、王爷……妾……不是……”
她跪坐在地,结结巴巴地抬眼,连呼吸都快不过来:“妾只是……只是昨夜怕……”
湘阳王冷冷扫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向江若宁。
江若宁已下榻站定,神情虽仍平静,却难掩几分震动。素白中衣略有皱褶,鬓边发丝零落,未及梳整。衣襟微斜,一截锁骨从领口处窥见,肌肤如瓷似雪,一层说不出的袅袅风情。
湘阳王冰冷的目光在那截雪白的肌肤上凝了片刻,眼神反而愈发凌厉。
她缓缓行了一礼,垂首道:“王爷。是妾一时心软,未曾拦住宋娘子……她昨夜惊惧,本不该独宿。”
他未说话,只将门“砰”地阖上,静静步入室中,脚步不急不缓,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至近前,他垂眸俯视着宋楚楚:“本王不在府,你便如此胆大了?”
宋楚楚垂首颤声:“妾……妾只是怕黑……府里……昨夜那声响,象是有人哭……”
湘阳王眼底掠过一丝阴色,语气仍冷:“怕鬼倒还罢了,本王倒是怕——你们俩过得太好,竟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人了。”
他语气里分不清是怒是酸,像压抑着什么深沉情绪。
江若宁闻言心头一震,立时跪下,低声道:“是妾思虑不周,未能守礼——”
话未说完,她忽而微微一顿,眉头轻蹙。空气中隐隐透出一丝腥甜气息。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湘阳王右臂处,神情一变:“王爷受伤了?”
她忍不住起身,刚欲伸手,他却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冷峻如初:
“伤不重,不必你费心。”
语毕,他不再多看她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行至门边,脚步微顿,似是想起什么,声音低沉又森冷地抛下一句:
“都不许跟来。本王若再见你们同榻——届时便不只罚了。”
门扉“啪”地一声阖上,馀音未散,整个室内的气息似乎都被震得一静。
第二十三章 邪念
他冷着她们已有数日。
表面不动声色,该罚便罚,该冷便冷,从未踏入怡然轩与雅竹居半步。
清风堂内,烛火摇曳,湘阳王单臂负手,另一侧衣袍已被随意扯下,露出光裸的右肩与结实的臂膀。
袁总管面色凝重,正小心翼翼替他拆下缠绕在臂上的渗血纱布,动作轻缓得像对待极珍贵之物。
那刀伤约莫半寸深,皮肉外翻,血痂已结,却仍带着一股狰狞的红色。
袁总管看着伤口,眉头深锁,低声道:“王爷,此伤非轻,怎可说‘不必费心’?还是请御医细细诊视一回为好。”
湘阳王只是淡淡瞥了眼臂上伤处,肩背线条冷硬分明,蕴着一种克己自持的刚毅。他未发一语,只是微微吐了口气,那气息中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次他奉皇命赴临安,暗查漕运弊案。
十数日间,查得证据确凿,正欲返京覆命,途中却遭伏击,中刀于右臂。
他未曾张扬伤势,入宫面圣后,旋即回府。念及府中二人,便先绕至雅竹居一观——
谁料一推门,竟见二女同榻,交颈而眠。
当场神色尽冷,心头怒意翻涌。
他在外奔走为国为君,府中却似无主之地,二人竟在后院,暗结情谊,共戏春帐?
袁总管替他换过药后,见他神情阴冷,沉默不语,只得轻手轻脚退下,不敢多言。
夜渐深,烛火已灭,湘阳王却翻来覆去,始终未眠。
那个画面久久在脑海中盘旋,一刻也不肯消散——
宋楚楚迷迷糊糊一声“王爷”,又软又糯,象是撒娇,又象是挑衅。她那条修长白嫩的腿,横在江若宁腰上,那姿态说是调情也不为过;而江若宁,一向自持矜雅,竟也衣襟微敞,锁骨如玉,明明无意勾人,却偏生叫他欲火中烧。
他心里气得要命——气宋楚楚不知检点,气江若宁太过宽纵,最气的却是——
当时榻上,偏偏没他!
一想到此处,胸口又闷又燥,喉间一紧。
若那一夜,他也在榻上……
那升腾的念头,越压越沸,越想越燥。
他终是烦燥地松开腰间的衣带,将裤子褪至大腿根部,半遮半掩,握紧那昂扬挺立的阳具。
他方使劲,右臂伤口处便一阵刺痛,迫得他转用左手。
顷刻怒火只增不灭——他堂堂亲王,府中养着两位绝色佳人,此刻还得自己来!
甫一闭眼,那画面便再度浮现——
两位王妾身穿单薄丝绢,宋楚楚倚在江若宁的胸脯上,软软一声——“王爷……”
那不安份的腿随意搭着,江若宁露出了一大片香肩。
——如果那夜是自己命令她们同榻的,又当如何?
他咬了咬牙,掌中的动作加快,肉茎坚硬如铁,全身的肌肉绷紧——
画面一转,他已上前将二人的衣裳扯下。两名女子神情既羞且惧,肉帛相见,却不敢遮掩半分。
下腹的燥热与快感扩散,他额角青筋微跳,呼吸加重——
宋楚楚脸颊已红得可滴出血来,眸子晶莹:“王爷……妾不敢了……”
江若宁更是羞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掌中的起伏依旧,喉间滚动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两位王妾不敢不从,裸着身子,发鬓微乱,伸出轻颤的纤手,同时把手握在他蓄势的雄物上。
那快感几近灭顶——
他大掌紧握宋楚楚的粉颈,唇舌惩罚性地吻咬着她的红唇,她双手无措地抓紧他的前臂。
而江若宁则跪于他身前,听话地含吮他蠢蠢欲动的阳具——
他蓦地一声闷哼,阳精喷薄而出,如数喷洒于小腹与手掌上,湿热黏腻,混合着汗水,狼藉一片。
他眼中终于一片清明,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那两个女人,皆不能放过。
连日来,湘阳王始终未召见任何一人。
江若宁与宋楚楚皆遣人求见过,却无一例外被婉拒。
清风堂依旧门户森严,外人不得入内,二人的贴身侍女皆被挡在门外。
更令人惴惴不安的是——湘阳王开始夜不归府。
起初只是偶尔,后来渐渐连着两叁夜都未回清风堂。有心细的下人传回风声,说湘阳王的马车曾停靠在京中一处极为私密的烟花之地。那里不似寻常花街柳巷,专接贵胄子弟,红倌们个个色艺双绝,听说王爷近日常至其中一间名为“醉霓裳”的阁馆。
消息传回王府,虽无人敢议,却早在各院悄悄掀起波澜。
听闻醉霓裳的头牌有“洛神”之美誉。清丽如画,不沾半点风尘。她不以媚色侍人,反而以一手绝妙的琴艺与空灵的歌喉名满京城,所作诗赋亦堪比名家。
宋楚楚气得直摔帕子。
江若宁轻叹,心绪却同样不宁。
湘阳王并非那等轻薄浮荡之人,可……若真是怒极了,以另宠他人来惩罚她俩,也并非他做不出来的事。而清倌……往往比寻常烟花女子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她愈想,心头便越沉。
这日傍晚,湘阳王刚归府,方踏入书房不久,外头便传来通报声:“王爷,江娘子与宋娘子跪在书房门外,说是有事求见。”
他眉头一动,没作声。
门外夜风微凉,灯火摇曳。
两位王妾并肩跪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衣袂沾尘,未曾言语,只静静地跪着,身影一高一低,却都倔强不动。
湘阳王自持良久,终还是唤了声:“让她们进来。”
门扉启开时,两人抬首,目光皆透着浓浓的压抑与不安。
甫一踏进书房,二人齐齐福身。
宋楚楚抢先低声开口:“王爷,妾等知错了……妾不该任性夜扰江娘子,也不该与她同榻……求王爷恕罪,莫再冷落。”
江若宁则轻声道:“妾未能守府中清规,亦未坚守分寸,是妾之责。”
湘阳王负手立于案后,低垂眼眸,望着她们双双立于烛光之下,眸中光色晦暗不明。
一室静得只馀烛火轻响。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道:“你们还知道这王府的主君是谁?”
这声问,无端沉重。
宋楚楚低道:“自然是王爷……”
他似是笑了声,却不见半点笑意:“可本王一回府,见的却是你们同榻而眠,亲密无间。这王府,到底是本王的府邸,还是你们的闺房?”
这话太重,江若宁抬眸,眉头微蹙,却终于还是轻声道:“妾等从无不敬之心,求王爷恕罪。”
宋楚楚抬头,眼圈微红:“妾……从未想过惹王爷不快。只以为府中无宅斗,姊妹和睦,王爷当会欢喜……”
湘阳王倏地一凛,目光转冷:“不懂便住口。”
宋楚楚一哽,脸色煞白。
她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最苦的一事:“这几日……王爷真是宿在醉霓裳?”
语气轻软,却压着颤意。
他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冷冷的笑意:“府中的人不听话,自然要去寻听话的。”
此话一出,江若宁心中微震,指节微微发白。
宋楚楚眼泪“啪”地掉下来,嗓音却还倔:“那王爷可喜欢她们?”
湘阳王语气冷静得近乎无情:“至少,她们知趣识分,见着本王时低眉顺眼,不会让本王成了笑话。”
他目光一转,落在江若宁身上,语气似轻似讽:“那头牌‘洛神’,倒是与江娘子气质相像——书生意气、冷静自持,说不定你们还处得来。”
江若宁身形微顿,垂落的睫羽微微一颤,一语不发。
宋楚楚默默擦掉眼泪,低头不语,整个书房沉入沉沉静默中。
片刻,湘阳王忽然话锋一转,语调听来平静,却带着一丝沉意:
“江娘子可曾听过《香椿记》?”
江若宁一愣。
她自小习诗书,熟典故,这戏文一出,心头便是一震。
《香椿记》乃坊间戏本,讲的是两位女子自幼青梅竹马,情愫暗生,后为俗礼所迫,各自出嫁,却终难忘情,几番波折,竟在年老后仍旧厮守终老。京中才子佳人多知此事,戏文亦被文人暗借比喻“不伦之情”。
她俯首,当即下跪,语气笃定却不失冷静:“王爷明鉴,妾从未有违男女之分,也从未有那等非分之想。”
室内气氛霎时一凛。
宋楚楚脸上犹有泪痕,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什么椿?你们在说什么?”
但她眼见江若宁下跪,也跪了下来。
湘阳王倚坐书案后,眸中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冷调与嘲弄。
“无他。”他语声轻淡,“本王不过随口一问,倒让江娘子这般紧张。”
江若宁低头不语,指尖轻扣在膝上,仍跪得笔直,显然馀悸犹存。
湘阳王神情莫测,目光不着痕迹地来回掠过面前跪着的两位女子。
半响,他续问道:“听闻太祖时年,有一位诸侯王,封于岭南。江娘子,可曾听闻这位岭南王?”
江若宁眉心微蹙,恭敬道:“妾有所耳闻。”
“那你可听过‘双姝之宠’?”
江若宁心头一震,指尖微紧,尽管跪姿未动,却似被那话中暗意一语穿心。
她垂下眼睫,声音轻而清楚:“……妾曾闻。”
语罢,脸颊已隐隐泛红,不敢抬眼。
一旁的宋楚楚听得一头雾水,睁着圆眼,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湘阳王瞥了她一眼,语气不算重:“宋楚楚,闭嘴。”
他语毕,目光再回江若宁身上,声线微沉:
“本王谅你们并非蓄意逾矩,若肯效法双姝,便既往不究,一切如初。”
宋楚楚眼睛一亮,像听见赦令般顿生喜色;江若宁却皱紧秀眉,玉唇也褪去一层血色。
她错愕片刻,终是红着脸低低开口:“此事……甚是逾礼荒唐,王爷乃堂堂亲王,还望王爷……导之以德,齐之以礼。”
湘阳王闻言,冷笑一声,绕案步步走近:“‘导之以德,齐之以礼’?那本王便一步步导你,句句齐你,好叫你知晓,何为真正的‘德’,又何为本王的‘礼’。”
此言一出,江若宁又羞又恼,脸颊顷刻像被蒸熟的虾子。
读书万卷,不敌他一言轻薄。
一旁的宋楚楚看着二人,半懂不懂地咬了咬唇,轻声道:“王爷若不再怪罪,楚楚自当听命。只是……妾尚不明,王爷是要妾如何做?”
江若宁闻言,猛地抬头望她,神情又急又懊。
湘阳王唇角一勾:“还是宋娘子乖巧。”
江若宁急道:“宋娘子,不可——”
他忽然冷声打断:“你当真想教她忤逆本王?”
她一怔,欲言又止,神色窘迫:“王爷,她……她只是没听懂……”
“本王会教她懂。”湘阳王随即俯身凑近她耳畔,低语道:“可记得本王说过——来日方长,你的一切,终归都是本王的。这事,自也不例外。”
她一整张脸倏然涨红,鼻间的沉香气息熟悉地将她包围,心弦竟隐隐颤动。
话落,他转身回到书案后,声音恢复冷峻:“退下。宋娘子,今夜等本王来,教你如何做。”
第二十四章 圈套已成
夜色沉沉,怡然轩灯影摇曳。宋楚楚沐浴完毕,梳了个娇巧的云鬓,换上湖蓝色软罗襦裙,裙摆微垂,腰间系着银铃细绳,行一步便叮当作响。她来回走了几圈,又坐不住了,干脆守在门边。
终于,脚步声自廊下传来。
她心中一动,几乎是飞扑过去,门一开,便扑进了那人怀中。
“王爷……”她娇声唤,双臂紧紧抱住湘阳王,声音里透着连日相思的委屈与欢喜,“您可来了……”
他身形高大挺拔,被她一抱竟更显她的纤细柔弱。
“礼也不行,就敢往本王身上扑,嗯?”
湘阳王将她横身抱起,大步走进内室。
他走至书案前,将她轻巧放上案面,让她面朝着他坐下。 宋楚楚双腿自然垂落,裙摆滑过桌面,露出一截雪白足踝。
她手轻抚他的右臂:“王爷的伤好了吗?”
他唇角似笑非笑,忽地握住她抚着他臂膀的那只手,掌心一收,带她手指按到自己肩头伤处,语声低沉:
“这伤……便是你们害的。”
她睁大眼,怔怔道:“……怎么会?”
“若不是回府见着你们那副模样,本王又岂会动气至此?”他说得缓,声音却如水银泻地般压下来,带着一种强势的逼近。
那……明明是刀伤。
她也不反驳,只仰起脸:“王爷已气了许多日子。不要再气了,可好?”
湘阳王慢慢握住她腰间系铃的丝绳,指腹轻轻摩挲,语气不重:
“那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宋楚楚垂下眼眸,咬了咬唇,低声道:“妾不该与江娘子同榻而眠,令王爷不悦。”
湘阳王略侧头,打量着她:“那本王为何不悦?”
她眉头轻蹙,思忖半晌,终抬眼,轻声道:“王爷……府中人都说您最恨妾室不睦,明争暗斗。妾不懂……为何与江娘子亲近会触怒王爷。”
湘阳王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指尖仍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腰间那根细绳,声音缓缓落下:
“你说得没错,本王的确厌恶宅斗,不喜妾室争宠……可‘睦’,若过了界,便是乱了分寸。”
他语气低沉,却不带怒意,反而多了几分缓慢的压迫感:
“你是谁的人?她又是谁的人?”
宋楚楚刚想回话,却被他伸指按住了唇角,声音比方才更低:
“你们都喊本王‘王爷’,可当本王不在时,却双双同榻、肌肤相贴……那一幕,你以为本王看了,是该喜,是该怒?”
他眼底映着烛光,神色沉沉:“你说是亲近……可那不是你该给本王的亲近?”
宋楚楚怔怔望着他,眸中渐渐浮起困惑,片刻才吐出:“王爷是……吃醋?”
湘阳王闻言,眉头微挑,薄唇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吃醋?”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象是咀嚼着这个词,又象是轻轻叹息。
他的目光在宋楚楚惊疑不定的脸上停留片刻,缓缓收紧了摩挲着她腰间丝绳的指尖,直至那银铃轻微作响。
“本王要的,是‘占有’。”他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一分森然,“本王的东西,便容不得旁人沾染半分。”
话音未落,湘阳王长臂一伸,将她从案上轻轻揽下,稳稳地放在地面。
他指尖微动,轻柔地解开襦裙前的衣带,丝滑的软罗襦裙便顺着她的肩头滑落。再是纤细的腰带被抽开,宽松的裙摆也随之散开,露出她白皙的肌肤。
一件又一件的衣物被剥离,宋楚楚满脸潮红,身上只馀那根细细的银铃系绳,松松地系在腰间,数枚小铃在微弱灯光下轻颤生光,叮当作响。
羊脂玉般的肌肤、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脯,在纱裙褪尽后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唯有那根银铃细绳,像一道脆弱却又充满诱惑的束缚。
他出府办差十数日,归来后又冷落了她们近十日——转眼已近一月未曾碰她。
身上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将她吞噬入骨,下身燥热不止,然而他知得清楚:此时若能克制一分,日后便能——连本带利,一并收回。
他深深呼吸,动作温柔地将她转了个身,令她背向自己,随即解下腰间系带,将她双腕缓缓缚于身后。
宋楚楚呼吸微顿,却没挣扎。
他一手覆上她后颈,掌心下压,将她缓缓按伏于书案之上。她身躯柔软地伏下,姿态驯服得几乎惹人发狂。
湘阳王目光微沉,旋即随手拿过案边一卷折好的披风垫于她脸下,免得冰冷案面硌得她不适。
宋楚楚此刻上半身俯卧于案上,脸侧垫着柔软的披风,双腕被捆在身后,双足立于地上。
男子立于她身后,目光如炬,将眼前的光景尽收眼底。烛火勾勒出她赤裸光滑的背部,线条流畅诱人。她丰满的酥胸因压在案上而微微挤压,从他这个角度,亦能窥见其侧边的弧度,莹润如雪。修长双腿立于地面,将圆润的臀部高高翘起,饱满而富有弹性。
而那紧闭的花穴,此刻暴露在他眼前,仿若无声的邀请。唯有腰间那串细细的银铃,随着她的轻颤,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
她没有言语,脸颊通红,身体却因这羞耻的姿势而紧绷。她紧张地眨了眨眼,喉间轻咽,只觉得心脏擂鼓般跳动。
温热的气息在她身后拂过,随后一双大手有力地分开了她紧闭的双腿,动作不容抗拒。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缠上她的脚踝,一左一右,分别将她与那张画案的两条案脚牢牢缚在一起。她试图收拢双腿,却是徒劳。身体被彻底固定,完全敞开,再无任何可以遮掩的馀地。
他俯身于她耳畔,男子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玉背:“怕吗?”
宋楚楚睫毛轻颤,微点头。
“信本王吗?”
她再次颔首。
一声轻叹响在耳边:“怎么平日里就没这般乖?”
宋楚楚看不见他的脸,只感受到他的指腹滑过自己的脊椎,娇躯轻轻颤栗,被缚紧的双腕下意识地动了动。
耳畔低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你说——愿效法双姝,让本王消气,可还作数?”
宋楚楚喏喏低语:“作数。但——”
“嘘——”他让她噤声,声音柔和,一字字道:“双姝之宠。既然你们敢背着本王共享彼此,那便一起偿还。一夜,叁人,同榻。”
宋楚楚双目睁大,倒抽了一口气,脸颊泛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才疑惑地吐出一句:“可……王爷不是不喜妾与江娘子太亲近……”
湘阳王轻笑一声:“亲近?不经本王允许,便是逾矩。”
他轻轻拉扯了一下那根银铃细绳,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本王命你们做的,便是服从。”
宋楚楚连耳根都已红透。
“你不用现在回话,想清楚再答。”男子将她的乌发挽至案上,指节于她脆弱的后颈厮磨。
她咬唇,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却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渐远,心头一慌,正以为他走了,那声音又折了回来,愈走愈近,稳重如初。
下一瞬,宋楚楚感到背后一处突然传来灼热的痛感,却又转眼消逝。她娇躯一颤,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那灼热又接连数下,落在不同的地方。
那熟悉的热度让她瞬间脑中警铃大作——是蜡油!
她呜咽一声,双腕不禁挣扎,身躯扭动,唯双踝上的束缚纹风不动,使她无处可逃。
湘阳王一手压住她的腰,一手高举烛台,动作缓慢而沉稳地移动。一点点红梅顷间落于她的雪肤。他眼底浮出一抹操控者特有的愉悦,又一滴随之而落,正中她脊骨旁的柔嫩肌理。
热油零星地吻过玉背中央,象是弓弦乍离,微弹骤过,痛觉忽轻忽重。她心弦绷得发颤,悬着一线气息,热泪已然盈眶。
这一次,似比初侍寝那夜更狠些。从一侧的肩胛游移至另一侧,那滚烫的热流坠得太快,却冷得太慢。
她压抑着喉间的痛吟,却止不住眼泪滑落,滴在案上的披风上。
男子缓缓将烛座移至她被束缚的双腕下方。蓦地,更为猛烈的灼热感袭来,热油精准地击中她极为敏感的腰窝。她浑身剧颤,腰背反弓,喉间失控溢出一声痛呼,羞耻与酥麻齐涌而上。
那份细微的吟声,使湘阳王眼底的愉悦更深,手中动作未停,烛座缓缓往下,越过那根纤细的银铃系绳,悬于她高高翘起的、圆润的臀瓣。
数滴滚烫的蜡油随即落下,正中饱满的臀峰。宋楚楚的身体猛地收紧,来不及痛呼,那份灼热便迅速蔓延开来,从肌肤渗入骨髓。她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无声的泪水浸湿了披风。腰间那串银铃随着她的抽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内室中回荡。
宋楚楚终按耐不住一声哽咽:“王爷……够了……求您……”
肩胛、背脊、至腰窝,一片斑驳的红痕与蜡迹,像极了新绽的梅花,深浅不一,绽在白玉似的肌肤上。那并非锋利之痛,而是如烟如网、层层叠叠的钝麻,烫意从下腰缓缓蔓延。此刻,所有灼热尽数袭来,密密麻麻渗入肌骨,痛与痒交缠,教她难以承受。
他低笑一声,似乎被逗乐了:“你说够了?”他凑近她耳侧,“楚楚,这世上若真由你说了算,本王还算什么?”
宋楚楚心下一阵绝望,额角渗出薄汗,双肩颤抖,哽声哀求:“妾知错了……求王爷开恩……妾真的错了,不敢再犯……”
湘阳王垂眸看她,神情不动如山,声音低沉:“本王知道。”
蜡油转而连接落于另一侧尚未遭殃的臀肉上。又一声强忍的闷哼从宋楚楚喉间溢出,娇躯猛烈地抽搐。双踝上的束缚却像铁铸一般,连一寸退路都无,纤细足踝,已被粗索磨得殷红。
那压抑的痛呼终于化作无法遏止的啜泣:“王爷……呜……饶了妾……楚楚什么都听您的……”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叩”响——湘阳王已将手中的烛台,轻轻搁回了案上。
他俯身贴近,低首于她耳畔落下一吻,随即齿尖一衔,轻咬她的耳垂,语气低哑:
“当真?”
宋楚楚抽噎了几声,连忙点头。
“楚楚这么听话,自是有赏。”
她泪痕未干,便又听他声音沉稳地道:
“本王替你松绑。但——腰得伏着,腿不能动。否则……赏也能变成罚,本王不介意整夜让你哭着求停。”
宋楚楚眸子晶莹,轻轻点头。
湘阳王指间一动,便解了她腕上的束缚,又轻揉了揉她的臀侧,示意她将双手撑于案上。
随后,他俯身松开足踝上的绳索,动作缓而稳。
“记住——不许动。”
她怯怯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微颤着喘息。
忽地,一只温热的手,轻抚过她膝弯与腿内侧,姿态竟是格外温柔。她怔住,未及反应,便感觉他的气息已贴近腿间。
修长的手指抚上一片湿润的花穴。宋楚楚浑身一颤,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调笑:“哭得那么可怜,却湿得那么诚实。”
话音未落,便是前所未有的一阵陌生而温热的触感,落在那从未被如此对待的花穴上——不带恶意的强迫,只有细致、温柔的舔吻。
她瞪大了眼,心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蓦地整个身子像被电流击中。羞耻、惊骇、还有难以抑制的颤栗感一齐涌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他竟会——!
“王、王爷……不,不可……”
她声音发颤,话未说完,却被下一个细腻的舔吻化成了一声低喘。
他大掌揉按那被蜡油烫过的臀瓣,舌尖缓慢而执着,每一下都挑弄着花穴口的嫩处,又轻轻扫过极致敏感的花蒂,象是早就知晓她的软处藏在哪。
她没两下便被撩得心神荡漾,双腿战栗,花穴淫液似潮水般涌出,一声声娇吟滑出喉间。
“王爷……呜……”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腰间的银铃随着她的每一次颤抖,发出清脆而恼人的“叮当”轻响,回荡在这一方私密的天地里,将她的羞耻无限放大。
那湿热的舌尖在她最隐秘的深处反复碾压、吮吸,每一次吞吐都带着强烈的吸附感,仿佛要将她体内的热潮尽数勾出。他似在喂她一种她从不知道的愉悦——不是施罚,而是……奖赏。
她咬着唇,身子已近瘫软,羞耻与快意在小腹深处燃烧纠缠,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湿透睫毛。
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羞辱。蜜穴之处的每一下含弄、每一下吸吮的水声——羞得她无地自容,却又痛快得每一根骨头都在发酥,根本无法拒绝。
就在他舌尖深探、舔舐至最柔嫩之处时,她再也无法克制地颤抖了一下,双腿猛地一紧,下意识便要将膝盖并拢。
几乎是同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落在她膝弯处,轻轻按住,动作不重,却象是一道不可违逆的王命。
“你在做什么?”他语气极轻,却像一把刀贴在皮肤上,冷得她心头一颤。
宋楚楚惊慌地喘着气,泪眼朦胧:“妾……不是故意的……妾……控制不住……”
那快感是如此强烈,她根本没法思考,双腿只想逃、只想收紧。
身后的声音低哑又带笑意:“控制不住?”
他语调一顿,指腹滑至她膝盖内侧,轻轻一抚:“可你方才不是说了——什么都听本王的?”
她几乎哭出声来,整个身子又羞又颤,腰际以下象是失去了力气,只能被动地张开、忍受、承受。
他轻声道:“再合一次,本王就改罚了。”
她吓得不敢再动,膝盖强撑着分开,却因过于紧张而全身发抖,那恼人的银铃叮当的响。
下一刻,他继续低头舔吻,舌尖的动作比刚才更用力……唇舌忽然于花蒂上紧紧一吸——
“啊!”那一声哀求般的叫吟既甜腻又淫媚。
他专注地吻她,既是赏,也是占有。
舌尖细细描摹着蜜穴的轮廓,每一下都汲取她的甜美。他要她颤抖、要她无法思考,让她在颤栗与羞耻中,记住这是他的恩赐——也是他的宣告。
她的呻吟像低低的求饶,又象是服从。
他从未说出口的思念,今夜就这样,一下下喂给她。
“王爷……不……不……”
那带哭腔的娇吟忽而愈发高亢,呼吸急促而混乱。
湘阳王在那最敏感的花蒂上,舌尖再次挑拨,继而重重一吮。宋楚楚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炸开,身体内压抑已久的热流,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她双腿剧烈地收紧、绷直,十指死死扣住身下的案面。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每一处神经都在尖叫,那是前所未有、足以摧毁意志的极致快感!
她大口喘息着,喉间的娇吟破碎成低泣,再也承受不住那温软的唇舌,意识在癫狂的快感中载浮载沉,连身体都已不属于自己。
湘阳王缓缓抬头,墨眸深邃,手背轻轻擦去唇边的晶莹。
宋楚楚意识尚未恢复,身子瘫软如泥,忽觉身后的男子压了下来,敏感、湿透的花穴猛地被久违的肉茎撑大,那熟悉的酥麻又迅速自内径深处爬上每一寸肌肤。
她骤然惊醒,喉间溢出一声求饶般的嘤咛:“王、王爷……”
“呜……好舒服……”
那粗大的阳具抽离至最远,又深深地贯穿渴求的花穴。感官酥麻潋滟,宋楚楚本能地张口,咬住一根指节。耳畔唯馀那几枚银铃,随着每一下挺入,叮叮作响。
夜,还很长。
净身已毕,塌帐未垂,烛火未熄。
宋楚楚俯伏于榻上,长发散落肩头,雪白后背上一道道泛红的细痕清晰可见。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如梅雨润过后尚未干的花印,色泽从粉红到淡红不等,肌肤微肿。
湘阳王坐于榻畔,打开一小瓶药膏,指腹沾了些,轻轻在她背脊涂抹。药膏清凉,落在微烫肌肤上时,她忍不住轻吸一口气,身子微颤。
他一边为她上药,一边低声道:“本王离府前,跟你说的话,记得吗?”
宋楚楚咬了咬唇,声如蚊蚋:“王爷让妾莫生事端……”
他轻叹一声。果然如何?府中下人他已令袁总管细细问过——他不在的日子,宋楚楚频频拉着江若宁出府,后来与侍女们听些话本取乐也便罢了,偏偏听的还是些怪力乱神之说,吓得自己心慌,跑去与江若宁同榻而眠。
指腹慢慢掠过她背脊线条,自肩胛行至细腰,再至饱满臀瓣。指腹温热,药膏冰凉,混合成一种极难言的触感。
上药后,她正披好寝衣,他刚欲起身,她便伸手扯住他衣袖,声音还带着点鼻音:“王爷……去哪?”
他垂眸看了看她指节发白的手,语气带着无奈,亦带着宠意:“只是灭烛。”
宋楚楚眨了眨眼,这才松了手指。
他起身走至案前,微俯身吹熄烛火,火苗一缩,帐内登时黯淡下来。帐外月色微透,仍有一丝柔光未散。随后,他回身躺下,臂弯一收,将她重新带入胸前。
她甜腻的声音委屈地自他胸前传出:“王爷消气了?”
他含笑道:“双姝之宠——你自己应下的。”
宋楚楚垂眸咬唇,声音愈来愈小:“王爷……分明是……色心骤起……拿惩罚当幌子……”
他闻言,难得笑了两声。这娇戆的小东西,不完全笨。
过了片刻,她才像认命似的轻轻开口:“……妾说了,自然就作数……”
他便于她发顶重重地印下一吻。
她环着他腰的手臂时收时放,仿佛怎么也抱不够。
“王爷离府这些日子……楚楚好想您。”
湘阳王指腹轻抚她脸侧:“本王何尝不想你?”
宋楚楚声音低低的,语带委屈:“王爷若真想妾,怎么还去了醉霓裳那么多天……”
湘阳王闻言低头在她耳侧轻咬一口,语气像在骂人,又像在宠她:
“醉霓裳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说什么美女如云,一个个矫揉造作、笑不达眼,本王看了便觉心烦。”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地低下来:“一个都比不上你。”
她睁大眼看他,像怔了一瞬,脸颊缓缓泛红,唇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
“王爷下回别罚那么狠了嘛……会疼的。”
“哪儿疼?”他低声问,唇角含笑,“本王都亲一遍。”
她总觉得王爷最爱设陷给她跳。可偏偏跳进去了,她反倒觉得,最安稳的地方,便是那坑底。
第二十五章 收网
雅竹居内室烛光微弱,檀香淡淡。
江若宁正独坐榻边,手中一卷书未翻几页,便又轻轻放下。她眼下泛青,神情疲倦,却仍掩不住清丽之姿。
昨日于书房低头跪在烛光之下时,心中便已有了结论:这是王爷的羞辱。
她自认不是个脆弱之人,可那一夜,她回到雅竹居时,手是凉的,心是乱的。
她从未想过,他会提出那等要求。
他从来没有明说过爱,却步步紧逼,要她承认那份爱慕,要她俯首认命,还要她……
忽闻门扉轻启。
她一惊,回首望去,只见湘阳王踏入内室。
他身着深墨色常服,里襟未全系,锁骨微现,发丝微湿,似是刚沐过。
与昨日书房内那冷峻如刃的身影不同,此刻的他,神情淡静,气息沉稳,竟隐约带着一丝……温意。那不是寻常的宠爱,更象是一种放下怒意后的——从容收网。
江若宁心中一凛,莫名觉得喉间发紧。这样的湘阳王,太危险。因为他并未发怒,也未高声责难,那目光太静了。
那不是来宽恕的神色。那是来讨帐的。
她按下心绪,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免礼。”
他审视了她片刻,信步至她身前停下。指节抚过她脸侧,触碰带着某种强势的亲昵:“怎么累成这样了?”
她垂眸道:“妾无碍。”忽而盯着他右臂肩头,“倒是王爷,伤可好了?”
他略凝神,大掌覆上她的纤手,轻引至右肩处,语气似真似假:“今早缝线崩了些,出了不少血。”
江若宁神色骤变,眸中原有的冷静霎时被担忧取代:“怎会如此?”
玉手正欲揭开他的衣襟细看,却忽觉他唇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连忙将手收回,脸颊泛红:“王爷怎能开这般玩笑。”
他低声一笑,带着几分轻哄似的讥诮:“你还是一如往常,一紧张便想躲。”指定网址不迷路:p owen xue2 0.c om
语落之时,他已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已近一月未曾如此相贴。纵然心中仍有防备,她却还是轻轻侧过身,脸侧缓缓靠上他胸前。
他未再说话,就如此轻轻抱着她。
半响,江若宁终开口:“王爷此番来,只是来坐坐?”
他依旧抱着她,语声轻描淡写:“你知本王为何来。”
她身形一僵,欲自他怀中退出,却被他双臂紧紧箝住。
她只得仰头望他,眸中浮上一层隐隐的委屈:“王爷便当真如此恼怒?非要妾等……效法双姝,方肯罢休?”
他低下头,望进她的眼睛,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却字字如铁:
“你自问——那日本王不在府中,你容宋娘子与你同榻而眠,可是逾了妾室之礼,越了主君之规?可曾将本王的颜面放在心上?”
她睫毛轻颤,几乎羞愧得无法直视他。
“你们都是本王的心尖肉,打不得,弃不了,那让本王如何是好?”
江若宁垂首,声音微颤却依旧沉稳:“是妾失了分寸。宋娘子不熟府规,妾更无推辞之责。请王爷明鉴,妾从未有一丝一毫不敬之意。”
他只淡淡道了一句:“本王知道。”
她再度抬眼时,眸中多了一分伤色,颤声道:“妾入府多年,向来循规蹈矩,鲜有差错……王爷当真为妾一时之失,便要如此折辱妾?”
湘阳王眉心顿时一紧,眼底微动。
——折辱?
怀中人身子微颤,泪意盈眶,那泪来得急,来得重,咬唇强忍,却仍一滴滴滑落。
他沉默片刻,才抬手轻捧住她的面颊,指腹拭泪,语声低而稳:“你入府八载,若至今仍看不清——本王待你,是折辱,还是沉沦,那可真是,辜负了你一贯的冰雪聪明。”
江若宁闻言,神情微动,低声道:“可王爷当年……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
她声音清冷,坦然道:“王爷一向强势,妾早已习惯。如今倒象是……偏执成瘾,似要将妾困入掌心,连一息喘息都得经王爷允许。”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笑意:“那便困住吧。本王求之不得。”
她怔了一瞬,似没料到他会这样回,下意识欲动身子,却仍被他紧紧圈在怀中,眼神不由透出一丝说不清的陌生。
他瞧在眼底,轻声问道:“你当本王变了?”
她垂下睫羽,并未出声。
他忽而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你说——本王,是从何时开始变了?”
她沉吟片刻,低声道:“自宋娘子入府。”
“不。”他却淡淡纠正,“是自你首次主动靠近本王,以口事君那夜。”
江若宁怔怔地望他,双颊缓缓泛起一层红霞。
他低声道:“你的情和欲,总是如此,进一步,退叁步。本王未曾改变,只是自那夜起——不愿再藏,也不欲再让你退。”
她心头一震,胸口悸动如波乍起,一时竟语塞,只觉目光无处可落。
她记得那一夜。她记得自己卸下自持的真情奉献,记得他的克制隐忍,记得他当时眼底的挣扎与那句——“若宁,你再不退,本王便真不会放过你了。”
下一瞬,湘阳王忽地俯身,将她整个横抱起来,轻放在榻上,自己亦随之俯身而下,身形高大,将她整个笼罩于影中。
他俯视着她,声音低哑,语中却不无几分无奈:
“清流世家的嫡女,父母双全,教养周正——江家不争不抢,竟也养得你这副处处提防的性子。”
他停顿一瞬,眼神更沉了些:
“偏偏防着的,竟是自己的夫君。你不累吗?是否觉得,若向本王低头,若满足了本王的私欲,就会输了什么,失了什么?”
江若宁唇瓣轻颤,泪意悄然缺堤,自眼角滑落。
他寻到她的指尖,十指紧扣,轻轻引至她鬓侧,气息相织,近得几乎听得见彼此心跳。
“本王告诉你——不会。不论你以为在本王这里失去了什么,本王都会一一还你,且加倍奉还。不论是地位,是敬重,还是情意。”
他声线更低,语气却更笃定:
“双姝之宠,不是折辱,是交心。”
她抬眼望着身上的男子,眸中的不甘渐渐褪去,情意如水,正悄然漫上。
湘阳王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脸侧的每一道泪痕,再深深地吻上她的红唇,久久不肯离开。
一吻过后,他轻道:“答应本王——都交付给本王,可好?”
脑海深处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
她唇瓣微启,欲言又止,终究是难掩依恋地、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
那声轻若蚊鸣的字眼落下,仿佛一粒火星落入燎原,瞬间点燃了他心头压抑许久的渴望。
湘阳王眸色骤深,俯身便吻住她——不是试探,不是温柔,而是带着决堤之势的吞没。
唇舌交缠间,他几近贪婪地吮吻着她,指尖紧扣她的后颈,将她牢牢锁进自己怀中。
江若宁一时惊愕,呼吸都乱了,可很快,心底的悸动如潮水涌回,让她回抱住他,轻颤地回应这场狂风骤雨般的深吻。
他吻得太深,几乎让她忘了自己曾有过的矜持与挣扎,只记得他低沉的气息、滚烫的温度,与唇舌间那种强势的情感逼迫。
良久,他才稍稍放开她,气息微喘。指尖轻轻划过她眼底,象是抚触,又象是审视。
“都青了……”他喃喃,声音低沉,“这几夜,是睡得多不好?”
她怔了一下,刚要回话,他已起身下榻,走到案前,俯身吹熄了烛火。
帐内登时沉入一片昏暗,只剩窗外一抹月光微透。
她尚在错愕之中——他明明已是情动难抑,下身的灼热与坚硬,她怎会感受不到?
他却已重新回到榻上,一手将她揽进怀中,掌心覆在她腰后,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
她忍不住低声问:“王爷……不、不要了吗?”
他含笑低头咬她耳垂:“怎么?你想要?”
江若宁瞬间红了脸,整个人几乎要缩进被中。
他却不再撩她,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些,低声道:“这一夜先让你睡,本王能等。”
她怔然,心跳得紊乱。那一刻,她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惶然失措。
夜色静沉,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终于沉沉睡去。
她的呼吸渐渐均匀,手臂仍紧紧抱着他,脸颊贴在他胸前。
怀里的人轻轻蹭了蹭,长发微乱地拂过他肌肤,痒得他指尖一紧。江若宁……甚少睡得如此沉。
可此刻,她象是卸下了所有心防,整个人软软地倚在他怀中。
他睁着眼,望向帐顶,心思却早已绕缠千结。
——她答应了。那句“好”。
他唇角微勾,无声地笑了笑。
他垂眸看她,那张素来淡漠的脸此刻毫无防备。
湘阳王闭了闭眼,长臂收紧一寸。
若这是她眼中的“折辱”,那便让她日日折辱于他怀中,夜夜甘心困在他心上,也无妨。
网,已收。
二日后,怡然轩与雅竹居同时收到了来自清风堂的请帖。
素面洒金的绫纹纸张,边角以朱砂绘云纹,雅致华贵。封面正中,湘阳王手书二字——“月邀”。字迹如行云流水,笔力藏锋,干净清绝。
江若宁展开请帖时,眉心微动。
宋楚楚更是盯着那字多看了两眼:“王爷这字,怎么连邀人赏月也写得这么……正经?”
请帖内文简短,却不容推辞:
“月满南苑,风清夜长。揽月阁,备清酌、设席,邀卿共赏。 ——子衡。”
顾姓皇族,湘阳为其封号,子衡乃其字。
江若宁指腹轻拂过“子衡”二字时,唇角动了动,却终究未语。
宋楚楚也注意到那亲密的落款,心口骤跳,隐隐不安,低声嘀咕:“又来哄人了……”
这等私字落款,乍看似是情人之邀,而非王命。
可……
不去?你敢试试?
第二十六章 双姝之宠(上)
王府南苑深处,绿柳垂堤,疏影摇曳。穿过一座月门,便可见水云堂静静临水而立。
水云堂环水而建,与外围相连的小桥曲廊交错相通。揽月阁则立于堂后东侧,隔着一道疏帘与水榭相通,属于整座建筑中最为幽静的一隅。
揽月阁楼台挑高,栏杆雕饰月华纹,东南两侧皆开敞栏窗,正对湖面与天穹。夜间若天朗风清,满月悬于空中,便可一览无遗,四周以素纱帘围障风露。
宋楚楚一路随着引路小厮穿过曲廊小桥,踏进南苑深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她曾来过南苑,却从未深夜独来。这回甚至连杏儿也未带——湘阳王早有吩咐,揽月阁设席,毋需随侍。
月下无人,清风带露。她独自一人,脚步轻轻踏在石板上,前方那静卧湖畔的揽月阁,在灯光掩映下竟显得有些……神秘。
她掩了掩心口,低声咕哝:“赏月就赏月,偏要选这么偏、这么静的地方……”
宋楚楚踩着月光走上揽月阁的楼梯,素纱帘微扬,露出楼台之内一角光景。
月下灯影柔和,只见阁中矮榻一张,铺了银灰纹软垫,前置月形小案,酒盏已满。湘阳王端坐其中,江若宁则坐于他左侧。
宋楚楚深吸一口气,行至榻右侧,盈盈一福,在湘阳王的示意下缓缓坐下,却略带紧张地往外挪了些许,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
湘阳王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是你喜欢的桂花酿,尝尝。”
宋楚楚闻言,杏眼一亮。她确实极爱此物,那熟悉的香气立刻冲淡了几分她心底的不安。
她伸手接过玉盏,唇边勾起一抹软意:“谢王爷。”
说罢,便低首小酌一口。酒液入喉,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果真如她记忆中那般醇厚甘甜。她满足地轻叹一声。
湘阳王看着她乖顺饮酒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一分。
随即他又为江若宁斟酒:“宋娘子爱桂花酿,江娘子偏好江南女儿红,本王记得分毫不差。”
他顿了顿,语带笑意地补上一句:“既不偏宠,也不厚此薄彼——你们说,本王这般夫君,可还算称职?”
宋楚楚本还因桂花酿的香甜而露出几分间意,闻言手中酒盏差点没握稳,红唇微张,一句话卡在喉间。
江若宁素日再稳重,也不禁手势一颤,一滴女儿红自盏中滑落案面。
从身份制度上而言,他似乎的确是她们的“夫君”,但……她们好像从未真敢将那两字放进心口深处。
江若宁垂眸,声线微颤:“王爷……说什么胡话……”
湘阳王慢条斯理道:“怎便是胡话?难不成江娘子另有夫君不成?”
江若宁一张脸瞬时通红,嗔道:“王爷!”
宋楚楚听罢也心神一慌,连忙伸手将他面前的酒盏拿起,双手捧着递到他唇边,象是在遮掩,又像撒娇般哄着他:“喝……喝酒……王爷别胡说了……”
她的手明显不稳,酒液微晃,脸上写满了娇羞与无措。
他接过酒盏,慢吞吞饮了一口,低笑出声:“好,不逗你们了。”
她们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红了耳根,低头饮酒,悄悄松了口气。
小案上果肴齐备,桂花糕细腻软糯,糕面撒了细细糖霜,香气幽幽,一看便是宋楚楚爱吃的。旁侧荷花酥层层起酥如花瓣舒展,外酥内润,清甜不腻,正合江若宁平日雅好。两人素日偏爱之物皆备于侧,摆设精致用心。
好喝的、好吃的皆在眼前,宋楚楚逐渐放松心神。吃得正香,正舔着指尖,含糊地问:“江娘子,听说江南的小点最好吃——在京里,也能找得到吗?”
她说这话时双眼晶亮,像只偷了蜜的猫儿,一边抿着桂花酿,一边又夹起荷花酥细细打量。
江若宁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柔声回道:“京中也有几处南来的师傅,技艺尚可,但终究少了些水气与烟火气,味道……不及江南原乡那般地道。”
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待他日有机会,你若愿随我一道南下,我带你去吃最正宗的。可……这得王爷允许。”
宋楚楚吃得眉眼弯弯,听罢忽地转向湘阳王,眸光闪烁地看着他,含着笑意低声道:
“王爷,妾想去。”
湘阳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讨讨本王欢心,说不定……本王高兴了,便带你们一道前去。”
话音刚落,忽地伸手捉住她沾了糕点的素指,低头轻轻舔咬了一下,舌尖一绕。
“这桂花糕,不错。”
宋楚楚霎时瞪大双眼,蓦地抽回手指,仿佛被烫着似的紧紧握住。
江若宁也倏地羞涩转开视线,神色仓皇,宛如不敢多看半眼的“非礼勿视”。未几,更抬手扶了扶额角,只觉眉心微热。
湘阳王却只眉梢含笑地啜上一口雪酿花雕。
烛光与月色交错,风送花香,酒香渐浓。
几杯下肚,江若宁忽觉胸口发暖,气息渐浮,指尖微烫,脸颊亦泛起一层红晕。她心头一惊,立时抬眸,语声微颤,眉眼间难掩慌乱:“……王爷可是在酒里动了手脚?”
他凑近她耳畔,声线低柔:“非是媚药。那等会伤你心志之物,本王这一生,都不会再让你碰。”
江若宁闻言一震,脑海不自觉掠过南苑夜宴之夜的情景,颊畔热度骤升。
他眼神一沉,语气平静:“你心思太紧,本王不忍。入梦花仅暖气血,舒气养心。你不必怕,只是助兴而已。”
江若宁半是默许,半是娇嗔:“王爷此举……实非君子所为。”
湘阳王低笑道:“本王若真是端方君子,江娘子如今怕也不在这榻上了。”
说罢,便将她的手收入掌中,温温握着,掌心传来淡淡热意,却让她心神更乱。
宋楚楚又饮了一杯,眼角眉梢都是微熏的红意。她忽然站起身,步至雕花木栏前,裙摆微拂。
她蓦地一声轻呼:“哇——”
“今夜的月,很圆,很大,很近……”
自揽月阁远望,夜空澄明如洗,群星淡隐,唯有一轮明月高挂于湖面之上。
她抬手,伸出五指,彷若想要将那一轮银盘轻轻捧住。
她并未回头,问道:“王爷,以后妾常来这里,可以吗?”
湘阳王唇角微勾,语带宠意:“可以。”
她手肘靠在栏上,掌心托腮,迷蒙道:“从这小阁看的月,和在边关看到的一样大。”
江若宁微怔,语气罕见地透出几分好奇:“宋娘子……去过边关?”
“嗯,自九岁到十四岁,都在边关陪着爹爹。”
江若宁赞叹道:“没想到像宋娘子这样娇柔的女子,竟也能受边关之苦,怪不得性子直爽坦率。”
宋楚楚开怀一笑,撒娇道:“王爷您听,江娘子这话才厚道。您说的可是——任性妄为,横冲直撞,不知轻重……”
湘阳王不疾不徐地啜了口酒:“本王说的是实话。”
江若宁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楚楚撇了撇嘴,又道:“边关虽苦,但月亮大得很,星星多得像能撒进被窝里似的。”
湘阳王侧首望她,目光深了几分,语气似是随意:“那今夜的月色,可有边关的美?”
宋楚楚闻言,转头看他。月色洒落在他眉眼之间,光影勾勒出熟悉而清俊的轮廓。她心中一甜,笑得明媚:“今夜的更美。”
满月正悬于她身后,皎皎如霜。身上红绯细纱衣随风轻动,衬得她肤白如雪,仿若月下花间初绽的一朵海棠。她这一笑,江若宁看着,也不禁神色微动——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宋楚楚笑起来,确实动人。
湘阳王目光锁在她的笑颜上,又饮了一口酒,望了江若宁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江若宁也不例外吧?
宋楚楚突地走近,伸手拉了江若宁一把,笑盈盈道:“江娘子也来月下站站看!”
江若宁微怔,却仍顺着她力道起身。她今夜一袭月白罗裳,她立于栏前,月光洒落,身姿纤柔,发丝被微风轻拂,衬着那张端凝淡雅的面容,清丽脱俗,透出一丝柔和。
宋楚楚则往后退了两步,像在打量什么似的。
江若宁忍不住问:“怎么了?”
宋楚楚转头朝湘阳王笑问:“江娘子像不像嫦娥仙子?”
她双颊泛起淡淡红晕,不知是因酒意微醺,还是那不易察觉的入梦花悄然生效,将那原本素静的清颜,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娇艳。
湘阳王望向江若宁的眸中添了分柔情:“自是像。”
“回头我将这光景画下来。我现在作画可是很不错的呢,不信你问王爷。”
江若宁眼底掠过一抹不自在,下意识低头不与她对视,浅笑道:“若真画了,便给我看看。”
宋楚楚刚欲走回木栏前,脚下一绊,冲力过甚,身子失了平衡,眼看便要朝栏外跌去。
“当心!”湘阳王声音一沉。
幸亏江若宁眼疾手快,急伸手一揽,将她稳稳拉回,却因此自身一斜,宋楚楚整个人跌进她怀中。
“唔——”她低呼一声,两人双双靠在木栏前,鼻尖相贴,呼吸交缠。宋楚楚杏眼圆睁,神情错愕,一时间竟忘了起身。
江若宁亦怔住,眸光微乱,手还紧扣着她的手臂,片刻后才低声唤道:“宋娘子……你可有伤着?”
宋楚楚慢半拍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只是吓了一跳。”
语气虽轻,却因刚才那惊险与这番过于靠近,声音竟染了几分颤。她下意识欲起身,却因酒意未退,重心不稳,还未站直,又一次扑入江若宁怀中——
这次,宋楚楚的脸颊竟不偏不倚,印上了江若宁的红唇。
四周静得只剩风声与心跳。
江若宁怔住,眸子睁大,没来得及反应。宋楚楚则也僵在原地,似乎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感受到脸侧那一点柔软温热,才猛地弹起身。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脸惊慌,双颊涨红,想后退,谁知这一退,便又撞上了一道结实的胸膛——湘阳王已不知何时走至身后。
他将她稳稳扶住,戏谑道:“本王才转个身,宋娘子便急着投怀送抱,倒也教人措手不及。”
语罢,眼角似有若无地朝江若宁斜斜一扫,似笑非笑补道:
“连江娘子都被你一并牵连了去。”
江若宁下意识抬手掩唇,垂眸避开视线,心跳如擂,竟不知是脸热还是胸口更热。
“是、是地太滑了。”宋楚楚结结巴巴辩解。
湘阳王目光来回打量二人酡红的面颊、迷离的眼神,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是太醉了。既然醉了,便乖些——莫再走动。”
话音刚落,便已揽过宋楚楚的肩,语气温和:“夜风凉了,入室去罢。”
他转头,又向江若宁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指节修长:“江娘子也一道。”
江若宁略一犹豫,纤手抬了一寸,又顿住。
他凝望着她,声线一缓,唤得极轻:“若宁,别怕。”
她抬眼望了望亲王——不,今夜,他用的是“夫君”二字,终是垂眸将手放进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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