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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码之夏 (8-13)作者:鲫鱼豆腐汤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1-24 13:31 长篇小说 6060 ℃

【红码之夏】(8-10)

作者:鲫鱼豆腐汤 2025/10/31发表于:sis001 字数:10,361 字

               第八章:擦背

  我是被自己弄醒的。

  天光还很小气,只是灰蒙蒙地在窗帘边缘涂了一道。意识正从一场乱七八糟 的春梦里往上爬,破碎的残片还在脑海里打着旋,身体却已率先感知到了那片潮 意。被精液濡湿的毛发纠结在一起,黏黏地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我瞪着天花板,昨夜的情形一帧一帧在眼前晃:她手掌的温度,发丝间的香 气,还有最后我溃不成军的狼狈样儿。

  “……也就那么回事儿嘛。”

  最后的那句话跟鬼一样在我耳朵边上盘旋不休。

  我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想着把自己闷死算了。可这一下反而把昨晚她凑近 时沾染在我领口上的气息给兜进了这方小天地,那种果木和花草混合的洗发水香 气和被窝的热气一搅和,变得又清晰又顽固,更让我憋得难受。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塞在胸口,像极了小时候那盘棋,明明只差最后一子就 能把对方将死,却被一招莫名其妙的闲棋搅了局,满盘皆输。

  “呼……哈……”

  我一把掀开身上的毛巾被,大口呼吸着微凉的空气。

  那股少年人独有的,不知该称之为骨气还是别扭的劲儿梗在了喉咙里,吐不 出也咽不下。

  不能再这么丢人了。

  一整天,我都刻意地维持着一种疏离的平静。

  上午门铃响了,是社区送来的物资包。

  我和小姨一起蹲在玄关拆纸箱,往每一片菜叶子上喷洒酒精。她弯腰的时候, 宽松的领口在重力的牵引下自然坠成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我只需稍稍偏头,就 能从那短暂的敞开里窥见被雪白覆盖的北半球疆域。然而仅仅在那儿停顿了半秒, 我就强迫自己把视线钉死在手里一颗沾满泥的土豆上,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它捏 出汁来。

  一瓶酱油在我们俩之间传递,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我的手背。很轻, 如同一片羽毛落了上来。我身体里的血液乃至心跳都为之停滞了半拍,但我硬是 没抬头,而是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顺手稳稳地放在厨房的台面上,转头继续对付 那颗土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的停顿。

  后背的皮肤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姨的目光,它只是悄悄停驻了一秒,却烤得我 心神不宁。

  她没说什么,只是从菜堆里拣出个西红柿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一边冲一边用 手指揉搓着蒂头周围的青绿。

  “晚上是做番茄炒蛋,还是烧个茄子?”

  “……都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那就炒蛋吧,省事儿。”她手起刀落,“梆”的一声将西红柿在案板上斩 为两半,鲜红的汁水溅出几滴。

  “来一半?”

  “好……”

  我下意识伸手想去拿,就被她温热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诶,洗手去。”她努了努嘴,提醒里带着无奈,“你手里的土豆陪你呆了 半天,都快捂发芽了。”

  下午,她换了身长袖长裤的健身服。从脖子到脚踝,把每一寸白皙的皮肤都 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啪”的一声在客厅甩开了那张瑜伽垫。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最基础的舒展与拉伸。

  我呢,就死守着茶几这片阵地,摊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把脸埋进那些密密 麻麻的数学公式里。眼睛盯着题目,可耳朵里却很诚实地灌满了她那边的动静—— 身体伸展到极限时绵长压抑的呼吸,骨节活动时发出的轻微脆响,还有衣料在地 垫上摩擦的窸窣声。

  肉棒在裤子里跟着小姨的动作一起拉伸,我只好把一本厚厚的五三盖在上面, 用知识的重量强行把它镇压下去。

  我就像个坐在火山口旁边的人,假装安静地看书。

  而小姨就是那个会决定火山何时喷发的神明。

  傍晚,暑气慢慢散去,屋里的光线变得昏黄而暧昧。

  小姨刚洗完澡,带着一团湿热的水汽从卫生间里袅袅走出。那件丝质浴袍只 是被衣带懒懒系着,宛如晨雾拢住春山,欲坠不坠地倚在她的娇躯上。诱人的V领 恣意垂落,锁骨下的温软雪色泄露出些许端倪。丝缎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起伏,在 峰峦的制高点上悄然挺起两处微尖。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径直走到客厅中央,正对着还在嘶嘶 吐着冷气的空调风口。大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瞬间浮起一层细小的颗粒,肩膀也 不舒服地缩了一下。

  “啧……”

  她皱了皱眉,好像是自言自语,但那音量不多不少,正好能一字不落地传到 我耳朵里:

  “这空调吹得后背发干,还有点痒……”

  我坐在书桌前,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差点就将本子戳了个对穿。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那副摇摇欲坠的“正人君子”人设,慢慢转过头 去。喉咙干得要命,我咽了口唾沫,才勉强把那几个字从牙缝里送出来:

  ““那我……把风调小点?”

  小姨笑了,就是那种看着猎物一脚踩进捕兽夹的笑。她晃了晃手里那个白色 的瓶子,上面印着看不懂的英文字母,冲我扬了扬下巴。

  “那倒不用,不过你也得帮小姨个忙。”

  她顿了一下,看着我那张快要绷不住的脸,慢条斯理地念出了那句我无法拒 绝的话:

  “帮我抹一下后背。我够不着。”

  我就这样跪上了沙发。

  手里攥着那瓶身体乳,瓶身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有点让我手心发麻。

  小姨背对着我,动作里没有丝毫的忸怩,坦然得像是在脱一件平常的外套。 她只是随手在腰间一拨,系带就散开了,再将浴袍领口向下轻轻一拉,那层滑得 抓不住的丝绸便顺从地塌了下去,凌乱地堆在腰间,完整展露出一大片细腻光洁 的裸背。

  刚被热汽蒸腾过的皮肤泛着浅淡的潮红,从白皙修长的后颈蔓延到优美的蝴 蝶骨。几颗未干的水珠还挂在上面,如同无色的珍珠,在暖黄的灯光下晕染出牛 奶混合着蜜糖般光泽。

  最大的一颗水珠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脱离了皮肤的吸附,沿着那道性 感的脊沟缓缓下滑。它的轨迹清楚可见,最终消失在浴袍边缘的腰窝深处。

  光线在那处深沟里陷落,拖出一条深邃的影廓。臀线在丝绸下半露不露,这 欲盖弥彰的肉感,远比全然的赤裸更令我心绪浮动。

  “等下,我趴下来,你也方便点。”

  她说着话,手臂从身体两侧向前环抱,将胸前凝脂般爽滑的乳肉整个向上托 住拢在怀里。这是为了防止它们在俯身时垂落,却也让我瞬间想象出那被她自己 手臂包裹住的分量。

  之后她以腰为轴,整个人向前伏下身。

  这个姿势让本就松垮的浴袍下摆被那陡然隆起的臀峰给高高撑起,它们颤颤 巍巍,形成一道满是肉欲的浑圆弧线。

  在那对挺翘的臀肉之间,一条被浴袍阴影笼罩的缝隙正直直地对着我的眼睛。

  “咕噜。”

  我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都要涂到了哦。”

  小姨脸颊侧枕着自己的小臂,拿起手机却不急于点亮。过了一会儿才解锁屏 幕,点开了腾讯视频。

  我挤了一大坨乳液在掌心。那玩意儿又厚又白,瘫在我的手心里,冰得像一 团刚从北极捞起的果冻,瞬间镇住了手里躁动的火热,激得我差点把手缩回来。 冷与热,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短兵相接,让我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我把心一横,蓦地将手平贴了上去。

  小姨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就像是被冰块烫到。她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把 那对蝴蝶骨的轮廓清晰地顶出来,指尖甚至能感觉到她皮肤上那些因突来的微凉 而竖起的细小疙瘩。

  实在是太滑了。

  乳白色的膏体一碰到她的体温就迅速化开,从一团厚实的凝脂变成一层透明 的油,黏糊糊地纠缠着我的手指。我的手掌几乎找不到任何着力点,与其说在擦 拭,倒不如说在温暖丝滑的绸缎上艰难拖行。每前进一分,都好似是在和她光洁 的肉体无声角力。

  她的肌肤在我的掌下是“活”的,哪里都有自己的脾气。当指腹划过她的肩 胛时,能清晰感受到下面紧实的张力;而当大拇指陷进她脊椎两侧那道深沟,顺 着一节节的骨突往下探时,又能感觉到肌肉柔软的沉浮。可当掌心终于滑过肋骨 的尽头沉入她腰际那片软肉时,那里的窈窕又差点将我的双手一起吸住。

  洗发水的果香、身体乳的奶香,混合着我额头渗出的汗水的咸味,将我的五 感都搅成了一锅浓稠的粥。

  “嗯……”

  一声又糯又黏的轻吟从她的鼻腔深处飘了出来,精准地搔在了我的神经上。

  别抖。

  我在心里骂着自己,可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不错,再往下一点……”小姨慵懒地指挥着,嗓音里浸满出浴后的湿意, “左边,对,就是那儿……有点痒……”

  她反手向后,没有回头,只是用小指的指甲若有若无地在我手腕内侧勾了一 下。

  这一下带来的电流霎时就窜遍了我的全身。我那沾满了乳白色润肤乳的手指 被她牵引着,不自觉地越过纤细的腰线,向下滑去。那是连接着后背与臀峰,是 我目光所及中最危险也是最诱人的“合法”边界。

  就在我即将触及禁区边缘的时候,小姨还配合着我的掌势细微地扭了一下腰 身。

  单这一下,手里的软玉顿时活色生香。

  我能感知到她腰侧的肌肉是如何收紧,然后带动着那两瓣丰满鼓翘的臀肉水 波般荡漾开来。我的手掌正好被充满弹性的肉浪轻轻地震了一下。

  手别乱动,别乱动啊!

  我在心里狂吼,可手指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它们开始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指尖每一次用力,都能陷入晶莹剔透的肌肤里。我想抓住些什么,想全部掐进那 片温软之中,去了解那纯粹的脂肪和皮肉能在指间被揉捏成何种形状。

  空调的冷风再猛,也拦不住额头上使劲往外冒的热汗。汗珠顺着我的鬓角滑 下,滴落在她光洁的后背上,然后混着白色的乳液,被我一同抹开。

  而我那不争气的二弟早就已经在这种甜蜜又残忍的折磨下硬邦邦地抵在了沙 发的边缘,每一下小姨无意识的轻扭,都带动着我的身体发生细微的摩擦。

  她知道了,她肯定知道了。

  就在我两只手即将叛逃,十指已经开始不自觉地蜷缩,马上要从涂抹变成抓 握的前一秒——

  “……也就那么回事儿嘛。”

  昨晚那句轻飘飘的话却突然从我的脑袋里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不。

  我不能再听见那句话了。

  一股满是不甘的倔强让我把腰板挺起来。我死死咬紧后槽牙,于是那控制不 住的颤抖便顺着手臂转移到了我的牙关上,两排牙齿来回打着架,发出“咯咯” 的闷响。

  我使劲将那只已经弯成爪子的手给掰直,然后变成一个技术烂到家的粉刷匠, 僵硬、呆板,还带着几分敷衍的粗鲁,在她背上胡乱划拉了几下,把最后一点乳 液抹干净。

  接着我“刷”地一下抽回了手,快得仿佛是被烫到了一样……

  “好了。”

  刚吐出这两个字,我就被自己嘴里疯狂分泌的唾沫给呛得咳了一声。

  客厅的空气站住了脚。

  大概、可能、应该有足足的三秒钟,小姨才放下手机坐了起来。拢起浴袍的 动作好似是被按了慢放,她把那片敞开的衣襟拉回了原位,再把腰带重新系好。

  随后她转过身,眸光在我脸上流转。

  戏谑消失了,带着些许得逞意味的笑意也隐去了。眸子里出现的是全新的眼 神,里面漾着点陌生的微光,还藏着几分惊奇的审视。

  就像一个顶尖棋手,忽然发现对面那个只会拱卒的傻小子,居然走出了一步 精妙的“马”。

  她紧盯着我,盯得我那颗刚平复下去的心脏又开始发毛。我心里痒得难受, 忍不住挤出了两个字:

  “小姨……”

  她没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呵”了一声。

  “……有点意思。”

  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又回了卫生间,只留给我一个需要细细参悟的背影。

  我依然跪在沙发上。

  手向上平放着,掌心里的油光半干不干,被体温捂得发黏。几根手指无意识 地蜷了蜷,可能还记着刚才滑过她腰窝时的手感。

  卫生间的门虽然关上了,但我还是能听到水龙头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短暂而 细碎的水花声。

  我撑着靠背从沙发上爬起来,腿跪麻了,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裤裆里的东西 还硬着,胀得小腹发酸,根部生疼,如同一个不识时务的累赘正六神无主地支在 那里。

  我把手举到脸前。这比直接闻瓶子要复杂得多,有她皮肤自带的淡淡的奶味, 有没散尽的水汽,还有……还有我自己的一点汗味。

  我逃也似的冲回了卧室。跌在椅子里,我才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房间里很 暗,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的白光照在门前一小块地方。

  我把那只手再次举到眼前。

  在这唯一的光源里,我看着掌心被乳液弄得油亮而凌乱的纹路。

  接着,我脱下了裤子。

               第九章:狼狈

  封锁的日子久了,人是会麻的。

  世界逐渐缩小,直到小得只剩下这间屋子里的鸡毛蒜皮。

  还没等来解封的圣旨,厨房的下水道先撂了挑子。

  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堵了。洗过碗的浑水夹着烂菜叶和凝固的 油花不肯下去,就那幺半死不活地堵在池子里,时不时从肺管儿里“嗬”地喘上 一口浊气。

  一股馊味儿跟着开始在屋里扎根,理直气壮地反客为主。

  它如同冲进绣楼的莽汉,一脚踹翻了先前精心积攒下来的氛围。原本的香水 乳液、清新的洗发露,连同那些暧昧不清的气息,都在这股腐败的酸臭面前丢盔 弃甲,节节败退。

  “操。”

  小姨站在水槽边,盯着那池子浊物,很干脆地骂了一句。

  这是我从封控那天之后听她说的第二个脏字。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趴在沙发上将后背伏低,让我为她涂抹身体乳的曼 妙身影。

  她只是一个被满池脏水搅得心烦意乱的普通人。

  小姨捏着根筷子,嫌恶地往那个黑洞里捅了两下。结果更糟,一团油腻的脏 水带着更多的秽物翻涌上来。

  她“啧”了一声,把筷子用洗洁精刷干净后又扔回了筒里。

  “算了,”小姨皱着眉头,“等解封了找人来修。”

  “我来吧。”

  声音不大,但在这间被馊味统治的屋子里足够清晰。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怔住了。

  也许是前天晚上不服输的意志给了我一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底气,又或者是男 人那种总想在女人面前证明点什么的本能忽然占领了高地。

  我走到阳台,从角落那个积灰的工具箱里翻出了扳手和水管钳,又像模像样 地从卫生间拿了个盆垫在水槽柜底下。

  “你行不行啊?”小姨靠在厨房门框上,抱着胳膊,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男人,不能说不行。”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句屁话,就这么甩了出去。

  她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觉得我这话好笑,还 是在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懒得理她,猫着腰一头扎进了水槽底下那个又黑又窄的柜子里。一股更冲 的味儿瞬间灌进了我的鼻腔,呛得我差点当场投降。我按亮手机手电,一束惨白 的光柱在黑暗里扫来扫去,照亮了积满浮尘的管道,旁边还搁着一袋不知何年何 月留下的备用钢丝球。

  空间太小了,我几乎是躺着把自己硬塞进去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潮湿的柜 壁,感觉自己像个被折叠起来的行李。

  “往左边点,”小姨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隔着一层柜门,听着有点失真, “就是那个带螺纹的弯管。”

  我按她说的抓住那根冰凉的不锈钢管,将扳手套上螺口。随着“咔”的一声 脆响,扳手稳稳咬合。但我的胳膊被柜壁和管道挤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到发力点。 试了几下,除了把自己憋得满头是汗,那截管子依旧纹丝不动。

  我又把身体往里挪了挪,想找到一个更好的角度。可能就是这么一动,手上 松了点力,扳手在潮湿的螺口上忽然滑了牙。我的手肘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柜子内 壁的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疼得我眼冒金星。

  “没事儿吧?”外面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关切。

  汗水混着灰尘顺着额头流下来,糊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刚才那股“男人不 能说不行”的傻气,在这一磕之下算是漏了个干干净净。

  “不行,”我被闷得有点上不来气,只能扯着嗓子喊,“我胳膊使不上劲。 你帮我扶住另一头,不然它跟着一起转。”

  外面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见小姨轻轻“唉”了一声,那动静里混着七分不 情愿和三分无可奈何。

  脚步声近了,她在我身后蹲下。

  我能感觉到光线被挡住了一部分。想从外面够到那根管子,她也得趴下来才 行。

  她把上半身探了进来。

  这个柜子原本只够勉强装下我一个人,现在又硬生生塞进来了半个她。我们 狼狈地挤作一团,活像两只困在铁罐里的沙丁鱼。

  我几乎要贴上那根冰冷的U型管,而小姨的俏颜就在我的后脑勺后面。她身上 传来的热气和呼吸里吐出的潮气,一点不落地全喷在了我的脖颈上。

  “扶哪里?”

  “……就,就前面那根直管。”

  一只手从我腋下穿过,摸索着向前伸。她的脸颊贴住我的侧脸,温软的触感 与几缕发丝的轻痒一并渡了过来。

  “我抓住了,”她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响起,气息又轻又热,“你使 劲。”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毕其功于一役。陈年霉味中悄然混入一缕她发间的果木 香,很淡,却很有存在感。

  我咬紧牙,手臂和后背的肌肉开始发力。与此同时,蜷缩的身体在对抗中无 可避免地向后抵去,撞上一片温热柔软的阻碍。

  起初,那只是纤柔细嫩的肉垫。

  可就在我蓄力将发未发的时候,身体却一下子僵住了。

  隔着浸汗的棉布,有两团饱满而极富弹性的乳丘正被我坚硬的背肌使劲压了 进去。它们先是乖巧地向内凹陷,被我的脊骨从中间劈开,挤压成两块丰盈的肉 饼。随即又以更执着的厚实从我背阔肌两侧的缝隙间满溢涌起,紧密地包裹上来。

  这不再是睡裙下朦胧的曲线,也不同于擦拭乳液时滑腻的触感。

  而是确切的重量与体积。两团温热的鲜活乳肉现在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实实在在地压在我的背上。

  “怎么了?”小姨问道,声音里带着疑惑。

  她绝对感觉到了,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我的后背正死命地顶着她的胸脯。

  “……手滑了。”

  “那再来啊。”

  她非但没有退开的意思,反而为了抓得更稳,整个上半身又往前送了送。

  于是那两团弹软的乳球便更紧密地攀附上来,将我和她的空隙全部填死。

  我甚至能发觉出其中一侧有个小小的奶尖正顶着我的肩胛。因为衣料的摩擦, 它正在缓慢地变硬变挺,仿佛一颗藏在棉花里即将破土而出的豆子。

  手里虽然握着扳手,但全身的血都好像往另一个地方涌。

  好想摸一摸。

  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强行把脑子里所有乌七八糟的念头都压下去,转而将全身的力量都汇集在 了胳膊上。

  “咔——”

  扳手终于转动了。

  也就在这声脆响之后,一股恶臭冰凉黏糊糊的液体“哗”的一下从松开的管 道接口处喷涌而出,劈头盖脸地浇在了我脸上、脖子上,还有小姨那只抓着管子 的手上。

  “啊!”

  小姨尖叫一声,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

  我也手忙脚乱地从那个狭小的柜子里滚了出来,满脸都是油腻的污垢和不知 道什么东西的碎渣,眼睛都快睁不开。

  我们俩一个滚出柜子,一个踉跄退开,好似两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厨房 冰凉的地砖上,面面相觑。

  她那只白皙的手指上面沾满了黑污,几根不知是头发还是菜叶的玩意儿湿淋 淋地缠在她的指缝里。

  窘迫。

  无法形容的窘迫。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我们对视了足足三秒,谁也没开口。

  厨房陷入异常的寂静。

  随后,“滴答”“滴答”。

  脏水正从管道的断口处坠落,一声接着一声,清晰地砸在下方承接的水盆里。

  我试着甩了甩手,想把那些恶心的东西甩掉。

  没用,那玩意儿比我想象的还要顽固。

  小姨也好不到哪去,她探进柜子里的半边袖子从肩膀到手腕全湿透了,紧紧 贴在胳膊上。几缕沾了脏水的发丝粘在脸颊上,再配合那只悬在半空沾满不明秽 物的手……

  此刻的她,就好似一位失足从天鹅湖跌进下水道的落难公主。

  就在这不堪的间隙,小姨把头转向我。看着我这张被油污画成了地图的脸, 她“噗嗤”率先破了功。

  那笑声像是打开了关隘,一发不可收拾。她笑得弯下腰去,眼泪都沁了出来, 一边用那只干净的手指向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这副模样……哈哈…… 实在不行了……”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卧槽,别逗我笑,进嘴了都!”

  这话反而让她笑得更欢,整个人都颤动着停不下来。

  先前在小腹里蔓延的燥热被我们俩交融的笑声渐渐驱散。

  “小姨你快别笑了。”我胡乱抹了把脸,手上的油污反而把脸蹭得更花, “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看自己的手。

  笑声戛然而止,她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沾满了黑色物体的罪恶之手,脸上的表 情瞬间从开怀大笑转为难以掩饰的嫌恶。

  下一秒,小姨跟屁股上着了火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快去洗洗!臭死了!”

  隔着门板传来她的喊声,语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却已裹上十足的嫌弃。

  我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砖上,看了看手里的扳手,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 味道。

  确实够臭。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搞砸了。

              第十章:无处可藏

  我在厨房里苦等着小姨洗完。

  脑子里一会儿是她胸前双丸的坚挺和弹性,一会儿是她凑在耳边吐出的又湿 又热的气。

  七零八落,十分凌乱。

  身下的地砖也是湿的,潮气顺着裤子不依不饶地往我的屁股里钻。

  空气里有股味道,怎么讲呢,是那种把脏水桶打翻后又在里面兑了点没洗干 净的抹布味儿。

  刚才那阵笑得太凶,把肺叶里的氧气都掏空了,这会儿一呼吸,那股酸臭味 就跟找到了家似的直往我胸腔里灌,逼得我干呕了一下。

  汗和油混在一起,被体温一烘就结了层壳,又痒又绷。有块不知是什么东西 的半固体还在贴着我的鬓角鬼鬼祟祟地爬下去。

  一听到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我立马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 略显“辉煌”的战果,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火顿时又被臊得慌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该说不说,有点丢人。

  我走到卫生间门口。

  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排风扇“嗡嗡”地叫着,徒劳地想把里面的热气抽 空。

  浓重的水汽从门缝里溜了出来,带着洗浴后的洁净芬芳。它正好在走廊上和 我身上那股刚从厨房带来的酸腐狭路相逢,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激烈交锋。

  结果显而易见,颓丧的残兵如何能与昂扬的军团抗衡?

  刚一交手,馊味便败下阵来。

  我抬起手想敲门,然而手举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深色的油污已经干了, 指甲缝里也塞满了脏东西。

  这条爪子,好像也没比小姨那只好到哪儿去。

  “小姨?”我隔着门喊了一声。

  “干嘛?”

  她的声音传过来,被热气和水汽焐得又闷又软。

  “我也得洗。”我说,“脸上都干了,我身上也全是……”

  “知道了知道了!催魂呢!”

  里面安静了两秒,然后是一阵布料摩擦的轻响。

  下一刻,门被猛地拉开。

  一股热浪夹着白蒙蒙的水汽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我下意识地眯起眼。

  小姨就站在那片雾气里。

  半长的头发拿毛巾随意地包着,几缕湿发贴在鬓角。身上就一条白色的浴巾, 湿热的水汽把棉绒熏得有些透,紧紧绷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将胸脯的圆润挺 翘和腰臀的玲珑曲线毫不客气地勒了出来。浴巾的上沿深陷在乳肉之间,挤出一 道深邃迷人的垄沟。

  俏丽的脸颊被热水蒸得像熟透的桃子,从香腮到耳根都泛着一层红晕。嘴唇 更是粉红,湿漉漉的,像一颗熟透了等着人去咬的浆果。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顺往下溜。浴巾的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两条泛着水光的 大腿暴露在空气中,肌肤因为刚沐浴过而泛着粉色,细腻得看不见任何一根绒毛。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十根脚趾白里透红,每一颗都圆润小巧。脚背 的皮肤很薄,绷得很紧,能清晰地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脉络。

  “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才发现小姨的目光此刻正毫不客气地在我身上扫视。先是在我那 张油污斑驳的“大花脸”上停了片刻,然后顺着我的脖子往下,经过T恤上我刚才 自己抹上去的黑手印,最终落在了我同样遭了殃的裤子上。

  我的呼吸一滞。

  万幸今天穿的是条足够肥大的棉布大裤衩,完美地遮住了下面不分场合就随 意起立的家伙。

  “啧。”

  她皱起眉,轻微地往后退了半步。那眼神,那表情,跟刚才在厨房看那池子 脏水时一模一样。

  “赶紧的,进去。”她用下巴点了点里面,“你这是要把整个屋子都熏馊了。”

  “你……”我没动,只是盯着她。意思很明白,让她先出去。

  “我什么我?”小姨美眸一横。

  她非但没走,反而往前踏了一步,那股刚出浴的奶味儿香气一下子就把我给 淹了。

  “转过去。”她忽然开口。

  “啊?”

  “转过去。”小姨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刚才我在旁边听见‘咚’的一声, 你是不是磕着了?磕哪儿了”

  “啊,没事,”我梗着脖子,“就胳膊肘碰了一下。”

  “少废话。”她打断我,语调不容置疑,“万一磕破了,混着这些脏东西发 炎了怎么办?转过去我看看。”

  我没得选,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将整个后背都卖给她。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洗过的清爽里带着水的微凉,看不见半点刚才的脏污。

  当她冰凉干净的指尖碰到我那片沾满油污和汗水的皮肤时,我整个人突地激 灵了一下。

  “别动!”她低声呵斥,掌心施加力道将我按住,“是这儿?都红了一片。”

  小姨的指腹在我手臂上那块磕红的地方轻轻按了按。

  其实不算很疼,反倒是一阵麻痒随之弥漫开来,顺着按压的部位就往里渗。

  我能感觉到她离得有多近,发梢的毛巾几乎蹭到我的后脑,温热的呼吸则完 全笼罩了我的后颈。

  “行了,”小姨收回手,那片皮肤霎时空落落的,如同被挖走了一块,“看 着没破皮,洗去吧。”

  说完她退后两步,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这个动作让裹着她身 体的浴巾被那饱满的奶团压得更紧,中间的沟壑也因此变得更加触目惊心。

  “愣着干嘛?”她挑了挑眉,“脱啊。”

  “你……”我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羞的。

  “你不出去?”

  “我出去?”“她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年度最佳笑话,”你刚才差点把厨房拆 了,现在我得盯着你,省得你把卫生间也给淹了。”

  小姨顿了顿,眼神在我身上溜了一圈。

  “再说,”她拖长了调子,“你这副德行,万一洗不干净,把脏东西蹭到外 面的沙发上……你妈回来是骂你还是骂我?”

  这个理由,行吧,我竟然没法反驳。

  “还是说,”她的视线向下挪,经过小腹,停在了我裤裆的位置,唇角勾起 一丝玩味的笑,“你想让我帮你脱?”

  “不用!”

  这两个字是从嗓子里跑出来的。

  喊完那声,我却没有动弹,定在原地。

  小姨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微微抬着下巴,等着欣赏一场早已预见的表演……

  空气也不动了,每一秒都仿佛是在我脸上那层半干的油污上又刷了层胶水。

  最终我还是屈服了。

  我猛地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她,手忙脚乱地去扯那件黏在身上的T恤,把我的 尊严和尴尬牢牢粘在一起……

  衣服被汗水和油污浸透了,死死地焊在皮肤上,好似贴了太长时间的狗皮膏 药。我抓着下摆往上一掀,衣服刚过头顶就卡住了胳膊。

  此刻的我活像只被困在网中的笨鸟,T恤蒙住了头,胳膊却还缠在袖管里。

  我越是着急,它就越是跟我作对。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出息。”

  我能察觉到她的视线扎在我的后背上。

  顾不得会不会撕破,我终于将罪魁祸首从头上一把扯下,胡乱地扔在地上, 然后是裤子。直到我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湿了大半的内裤,僵硬地站在淋浴头 的遮帘前。

  我不敢回头。

  身后的呼吸声很轻,很匀。

  排风扇在头顶“嗡嗡”作响,却盖不住我胸腔里那失了节奏的“咚、咚、咚” 的心跳。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二弟又很不讲道理地抬起头,固执地将潮湿的棉布顶 起一个大包。

  而小姨她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后,咫尺之遥。

  “内裤不脱?”

  “你洗澡……就准备穿着它洗?”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进了淋浴帘后,塑料挂环在金属杆上发出一阵刺耳的 尖啸。我用力拉上了那道薄薄的屏障,试图隔绝那双令人心慌的眸子。

  我脱掉内裤,拧开花洒,将开关旋到最大。半温不热的水流瞬间倾泻而下, 如同密集的雨点,狠狠撞在我的头顶和脊背上。

  闭上眼,我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冷与热在肌肤上交战。热水冲去脸上的油垢, 也径直浇淋在腿间那根没有半点软化迹象的肉棒上。

  水流能洗净身体的污浊,却冲不散心底翻涌的燥热。

  帘子虽是拉拢了,可光线却将外部的一切忠实地投射在布幕之上,一道 剪影匀称婉转,惹人遐想。

  小姨没走。

  她真的在看着我。

  在哗哗的水声里,我听见了一点别的声音。

  是她在哼歌。

  依旧是她偏爱的那首,永远跑调的《勇气》。

              第十一章:败走

  这澡洗得比上了一节数学网课还漫长。

  花洒中涌出的水流从四面八方砸下来,物理伤害拉满。我站在下面,恨不得 把今天下午的记忆连着皮一起搓下去。

  水声开到了最大,但依旧盖不住头顶那台排风扇精疲力竭的哼哼。

  更盖不住我脑子里疯狂运转的中央处理器。

  身前的磨砂帘子是我最后的防线,而小姨现在就在防线的另一边。那个黑色 的剪影好似卡住了的视频缓冲图标,一动不动地定格在帘子上。

  所以她到底在想什么?

  是在回味我刚才那套广播体操级别的笨拙操作?还是在笑话我堪比壮士断腕 匆匆跑进帷幕的身姿?又或者是她单纯觉得我那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非要宣告自己 存在感的青春期证明很有趣?

  她到底想干什么?

  真把我当成她抖音收藏夹里那些视频的代餐了?当成一个可以随时拿出来逗 着玩会脸红的宠物?

  水流“哗哗”地响,排风扇“嗡嗡”地转。

  我脑子里和开了五十个浏览器标签页一样,每个都在自动播放不同的鬼畜视 频。不羁的灵魂在左边唱新宝岛,右边则是你这瓜保熟么,中间还夹杂着鸡你太 美。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凭空烧灼的心火在厨房里被脏水浇了个半死不活,如今又在这儿跟倾泻的热 水与加倍的羞耻搅在一起,咕嘟咕嘟地开着锅。

  我突地一关水阀。

  “哗——”

  效果拔群,堪比直接点了静音。方才还乱糟糟的世界刹那间没了声,只剩下 风扇还在那儿倔强地循环播放,给这场对抗配着单调的白噪音。

  莲蓬头上最后一滴水坠在地砖上。

  嗒。

  像启动了某个炸弹的倒计时。

  胸腔里的心脏“咚、咚、咚”地冲撞着肋骨,催着我赶紧做点什么。可偏偏 在这片由我自己制造的喧嚣里,我听见了小姨的呼吸声。就在帘子外面,轻得快 要融进空气,却又好似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缠住我的脖子,而且还在缓慢地收紧。

  她还在等。

  等我像个被老师罚站完的小学生,乖乖裹上浴巾,低头夹着尾巴从她身边溜 过去。

  手指捏住塑料帘子的时候,我瞥见了旁边挂着的浴巾。

  那面象征着文明与体面的白旗。

  只要伸手一抓就能裹住身体擦干冲动,变回一个有理智的人。

  去他的体面,去他的理智。

  下一刻,我猛然发力。

  唰啦。

  塑料挂钩在金属杆上发出一长串凄厉的尖啸,整面帘幕被我迅捷地扯开。

  再没有任何阻隔,我就这样赤条条地一步跨了出去。

  水珠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滚,再沿着鼻梁与下巴滑行,在锁骨上汇成一小汪浅 浅的水洼。多余的水流过胸膛,在肚脐眼那儿被短暂挽留后继续聚集在身体的下 方。

  一部分水珠挂在浓密的黑色毛发间闪烁,而另一部分则跑向了那根因为愤怒 和热血摇头晃脑的肉棒。它们争先恐后地会集在涨大的头部,最终从马眼的缝 隙甩在地砖上,碎成无数朵小小的水花。

  我把这一身还没散尽的水汽当成了唯一的铠甲,它把我的窘迫我的弱点全都 挡在后面,谁也别想看透。

  然后我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跟小姨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她还懒懒地倚着门框,连嘴角那抹猫看耗子似的笑都没有变。

  可当目光落在我身上,看清我这个没有浴巾没有低头甚至反过来直视她的存 在时,她的笑意顷刻之间便冻住了。

  漾着水光的眼瞳逐渐扩张,真实的情绪也再没地方藏。

  那里没有游刃有余的逗趣,也没有从容自如的玩赏,只有货真价实的错愕, 以及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慌。

  这位稳坐钓鱼台的高端玩家预判了我所有走位,却绝对算不到我会直接选择 卸载。

  这就叫,功法再高也怕菜刀。

  时间仿佛是被按下了0.5倍速播放。

  这几秒钟要比刚才在那个又黑又臭柜子里的半个小时都要冗长。

  小姨的视线终究还是守不住了,在我脸上拼命晃了几回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 去。

  它先是磕磕绊绊地在我的锁骨上撞了一次,接着速度突然加快,慌不择路地 掠过我的胸口。最后被逼进了死胡同,定格在那根充血肿胀不甘屈服的武器上。

  她腮边的颜色倏地变了。

  这回和之前水汽蒸出的粉嫩情调完全不同,而是变为了从皮肤下烧起来的涨 红。这份真实的血色在她的脸颊上急速逃窜,涌过她小巧的耳根,将白玉般的耳 垂烧成了颗通红透亮的红玛瑙。

  “你……”

  一个孤独的字眼卡在了她的绯唇间。

  小姨想说点什么,可又想不起来该说点什么。

  她突然别过头,目光死死地钉住旁边的洗手液,声音又尖又细,活像被踩了 尾巴的猫:

  “程舟!你……你发什么神经!”

  她到底还是祭出了最擅长的招数,试图用言语强行挽尊。听着镇定,语调却 抖得厉害:

  “可以啊,发育得不错嘛。你妈要是看见你这么有出息,都该欣慰地夸你长 大了。”

  “我手机响了,你记得把这儿收拾一下。”

  这句话刚被她扔出来,人就跟在门框上通了电似的弹开,扭头就走。

  瞧这架势,是准备战略性撤退了。

  但她显然忘了这儿是卫生间,忘了自己刚亲手把整个地图都加上了湿滑的De buff。

  小姨光着脚转身转得太急——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后,她身体的控制权转瞬就被地心引力全权接管,整个人直 挺挺地朝着后面栽了下去。

  我的大脑还在处理上一帧的画面,身体却已经自作主张地扑了过去。就在她 的后脑勺马上要跟大理石台面来个硬碰硬的亲密接触前,我的胳膊终于在最后零 点一秒险之又险地捞住了她往下掉的势头。

  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

  不是她的脑袋,是我自己的胳膊肘为了紧急避险,硬怼在瓷砖上当了缓冲垫。 一股尖锐的剧痛当场便从骨头缝里炸开。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哼,小姨就绵软地砸进了我怀里。

  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卷土重来,铺天盖地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的两只手也在这片混乱里完成了一次高危操作。左手为了稳住她下坠的冲 力,本能地扣进了那截细得过分的腰肢,手指头爽直地掐进她侧腰柔软细腻的肌 理中。

  而右手在慌张中胡乱寻找支点,却不偏不倚撞进了一处仅盖着浴巾的娇挺半 球上。

  这跟先前在厨房隔着两层T恤的意外碰瓷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如果说那次是隔着毛玻璃的偷瞄,那么现在就是触手可及的4K巨幕。

  那层潮湿的毛圈布料压根就是掩耳盗铃,除了能提供粗糙的纹理外什么也挡 不住,反而将掌心皮肤的细纹研磨得十分敏感,干脆利落地将所有触感信号实时 向大脑进行转播:

  五根手指传回来的感觉如同按入一块发得正好的面团,濡软可口,还带着生 命独有的弹性。接着那挺翘滚圆的肉丘便在我的压迫下展现出顽强拼搏的反抗精 神,把我的掌心塞得满满当当。而在被脂肪温床包裹的正中央位置原本有个软塌 下去的小点,如今正随着小姨的抽走的凉气蓦地在掌下收紧凸起,从一粒湿润的 葡萄干骤然硬化成一颗坚硬的咖啡豆,执拗地顶着我。

  思维再一次停转。“松开”的按钮让我在心里都快按到冒烟了,可仍然是石 沉大海,毫无反应。

  小姨大概是吓傻了,就那么软塌塌地贴在我怀里,如同一只受惊的猫。

  她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仰起煞白的小脸,上面全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你……你没事吧?撞到头了没?磕得重不重?疼不疼”

  我脑子里一堆乱码。胳膊肘的剧痛,怀里乖顺的酮体,还有鼻腔里那无孔不 入的香气……这几样东西掺杂在一起,让我只能呆呆地摇头:

  “没,没事。”

  “真的?”

  “真的。”

  “那就好……”

  小姨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刚落回去,随即就察觉到了点不对劲,像是系统 重启刚加载到一半忽然识别出了一个漏洞。

  她终于意识到我的手放在哪儿了。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锁定在我那只还大喇喇按住她奶脯的右手上。

  她脸上的血色好似是被人点了撤销,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紧跟着饱和度又 被拉到满格,红晕“唰”地从脖颈一路漫延到耳尖。

  “你……”

  那不像是发火,而是羞愤。

  我好久都没有在小姨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了。眼下,她挂在身上的长辈标签 被我亲手撕开,露出了底下纯粹属于女人的真正模样。

  “手!”她脱口的声音都在发颤,“把你的手拿开!”

  我如梦初醒,触电般撤回右手,动作快得都有了残影。

  小姨也手忙脚乱地从我怀里挣脱出去,踉跄着退了两步,把后背抵在了卫生 间的门板上。她的双手死命地攥住浴巾领口,仿佛那是她的救生圈,一松手就会 被这满室的水汽和尴尬给淹死。

  一时间,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一个坦诚相见,一个抱着件摇摇欲坠的浴巾。

  小姨胸口剧烈地沉浮,白色的毛巾布也跟着一鼓一缩。她的眼睛还在瞪着我, 然而里头已然没了之前那种带着穿甲效果的杀伤力,只剩下一团乱絮。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别过脸,不敢再多看我一眼,更不敢看我身下那个还 没消停的东西。接着一把拽开卫生间的门,力道大得能把门轴扯断,差点跟着跌 了出去。

  “记得把你那些脏衣服……”

  她背对着我,脑袋始终没转回来。话都说不囫囵,却还在拼了老命地往外挤 那点所剩无几的长辈威严:

  “扔洗衣机里。”

  话音还没落稳,她便落荒而逃,光着的脚丫在地板上踩出了一串又湿又急的 脚印。

  卫生间的门没关,就在我眼前轻微地晃荡,来回切着走廊的光。

  小姨留下的那股热气和香气还没散,像一层暖烘烘的雾把我装在里面。

  直到这时候,胳膊肘上钻心的疼劲儿才不管不顾地冒了出来。

  我咧了咧嘴,眼光扫过这片小小的战场——脚下那堆是混着油污、见证了全 部闹剧的脏衣服;洗手台上是她摔倒时掉在那儿忘了拿走的毛巾;还有自己身下 这根仍旧精神抖擞不肯认输的二弟。

  真是……一片狼藉。

              第十二章:剩饭

  浴室里的热气总算散得差不多了。

  我成了个设定好程序的扫地机器人,开始了灾后重建。

  先是把小姨忘在洗手台上的毛巾挂好,再用地刮把残余的水渍一点点刮进地 漏。那堆脏得没法看的衣服被我嫌弃地团成一团,全塞进了洗衣机。

  厨房的事故现场处理起来更费劲。我把那截脱了臼的U型管重新归位,然后跪 在地上拿抹布一遍一遍地去擦那些从管子里喷出来的油腻脏水。

  等我重新直起身时,感觉老腰都快断了。墙上的钟指向六点四十五,窗外天 色也昏沉了下来,真像手里这块脏兮兮的抹布。

  平板的屏幕还亮着,上完课后没来得及退出,固执地在那儿发光,仿佛对刚 才的混乱一无所知,也无动于衷。

  阳台和客厅里空无一人,小姨的房门关得密不透风,整个屋子安静得只听得 见我的喘气声。

  就在这时,饥饿感出其不意地发动了总攻。

  胃里空得慌,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连灵魂都在发飘,急需碳水和蛋白 质来救援。

  我拉开冰箱门,冷白色的灯光噔地亮起,和验尸房的无影灯如出一辙,把昨 晚的剩饭剩菜照得原形毕露:蔫了的炒青菜和宫保鸡丁里。和鸡丁搭伙儿的花生 米泡得皮都皱了,没了半点嚼头。

  我把盘子端出来,先往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半。随后就端着碗杵在原地,盯着 盘里剩下那半头愣愣地出神。

  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被圈养出来的条件反射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在作祟,我 也没细想,手已经擅自做主从橱柜里摸出了第二个碗,把剩下的菜也倒了进去。 紧接着,和摆供品一样把两只碗并排放进了微波炉。

  “叮——”

  一声脆响刺破了周遭的寂静。

  我刚把两份热好的饭端出来,小姨的屋门就开了。她换上了那套标志性的海 绵宝宝睡衣,这件宽松的棉质战袍是她的终极形态,其核心技能就是可以将所有 身材曲线完全封印起来,变回一个无性别的安全符号。湿漉漉的头发也没吹,就 那么随意地搭在肩上,水珠从发梢滴下,在她领口的附近洇开一小块儿深色的湿 痕。

  她守在门口,我停在餐桌旁。客厅没开灯,只有来自厨房与卧室的光源在居 中的地板上投出两片对立的光域。这片往日里充满温馨的腹地现下却成为了一道 严禁越界的答题线,让短短的几步路变成了不知如何下笔的难题。

  我没躲,连眼皮都没抬,就这样靠着餐桌,端着碗直直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小姨的瞳光在半空中跟我撞个正着,她明显卡顿了一下,撑不到半秒就慌里 慌张地散开,活像块被击碎的玻璃。

  她不自在地抬手胡乱拨了下头发,眼神儿彻底没了落脚点,只能滑到她自己 的脚尖上,仿佛倏忽在那块地板上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新大陆。

  “我……不饿。”

  她说完这句,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撤退的台阶。没再看我,更没瞧那盘明显 是给她准备的饭,转身就缩回了房间里。

  砰。

  门又关上了。

  我低着头,一口一口扒拉着碗里的饭。米饭被汤汁浸润,闻着很香,入口却 尝不出什么滋味。

  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粘在另外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饭上。

  分出来的,她没要。

  ……

  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我关掉电脑,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就在后背刚触及到床垫的瞬间,那股被屏蔽了半晚的钝痛才跟姗姗来迟的系 统通知一样,倏然在我脑子里弹了出来。

  这一下疼得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抽搐版的鲤鱼打挺。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为了给小姨的脑袋当人肉缓冲垫,自己的胳膊肘跟瓷砖 墙硬碰硬地干了一架,扎扎实实吃了个哑巴亏。

  我爬起来点亮台灯,把袖子卷上去一看——好家伙,手肘那里已经肿得和发 面馒头似的,青一块紫一块,中间还透着不祥的血色,看着就特惨烈。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趿拉着拖鞋翻下床,打算去客厅找那个八百年没动过的 药箱。

  外面暗得有如被人泼了浓墨,只有一点抠门的月光从窗户漏进来,勉强给那 些家具勾了个惨白的眉妆。我打着手电,猫着腰在电视柜旁翻箱倒柜,鬼鬼祟祟 的程度与三流的毛贼相比都不遑多让。

  “找什么呢?”

  一个声音冷不丁从阳台的阴影里飘了出来。

  我吓得一哆嗦,魂儿都快从天灵盖飞出去了。手一抖,好悬没把柜门给整个 卸下来。

  稳了稳神儿,我眯着眼往那边看。小姨把她整个人都埋进了吊椅里,蜷缩成 小小的一团。手机屏幕那点鬼火相仿的幽光映在她脸上,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胳膊疼,找点药。”

  “你妈说药箱在电视柜下面,左边第二个抽屉。”

  按照她的说法,我还真翻出来一瓶云南白药的气雾剂。

  一屁股坐回客厅的地毯上,我拧开盖子,撸起袖子,然后问题就来了。

  我伤的是左手手肘,右手举着喷雾,整条胳膊拧得快跟麻花一个造型了,可 那该死的喷嘴愣是对不准受伤的角度。我就这样僵在那儿,保持着能上杂技表演 的姿势跟不听话的胳膊肘死磕,别扭得宛如一只得了帕金森的猩猩非要给自己后 背挠痒痒。

  “蠢死了。”

  从那团阴影里又传来一声轻叹。

  小姨从吊椅上站起身。那张被压了许久的椅子轻轻向上回弹,编织的绳网发 出细微的摩擦声,仿佛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她没发出一点声音,三两步就走到了我面前。

  手机手电的光晕从下往上,先是舔过她形状姣好的脚踝,然后缓慢地爬上她 光裸的小腿肚。目光所及之处,那光为肌肤晕染开一层暖玉般的釉泽,有如笼着 朦胧的金色薄纱。

  随着她下蹲,小腿的肌肉绷出一道柔韧的弧线,结实又富有弹性。

  光斑继续向上,没入睡裤宽大的裤腿,再出现时,已经照亮了她胸前上那块 咧着嘴傻笑的海绵宝宝。

  而它最后的落点,是小姨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她没多啰嗦,一把从我手里抢走那瓶喷雾。

  “伸手。”

  我如等待检疫的牲口般老老实实地把胳膊递了过去。

  小姨俯身凑近,几缕发丝垂落,在我眼前轻微地晃。

  干净的皂香再度递了飘来。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细品。

  “呲——”

  一股冰凉的药液陡然喷在我的手肘上。

  “嘶!哈!”

  酒精挥发带来的刺激感从那块肿肉上炸开,疼得我倒抽冷气,浑身一颤便要 向后缩。

  “忍着点,下午不还自吹自擂呢?”

  小姨的手倏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掌心相当柔软,力道却稳得仿佛一道铁 钳,将我全部退缩的念头都牢牢地摁在原地。

  紧跟着她放下药瓶,另一只手也探了过来,指尖试探着碰了碰我那片青肿的 重灾区上。

  “别动。”

  她的呼吸拂过我的小臂,有点热又有点痒,“磕成这样,明天肯定肿得更厉 害。说明书上说了,得把药揉开才能见效得快。”

  我严重怀疑云南白药的说明书上是否真的写了这条用户指南,还猜测她是不 是要趁机打击报复。

  但很快我的主观臆断就被证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女人之腹了。

  小姨的手掌轻柔地覆上来,开始用掌心温缓地揉按,将那些药液徐徐化开。

  她的手温暖干燥,动作十分专注细致。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从她手心下面源 源不断地渗进来,凉凉的药液被她一揉,反倒化作阵阵清醒的刺痛,在她的掌纹 和我的肌理之间来回游走。

  我的胳膊就在小姨软嫩而稳定的手底下不听使唤地微微发抖。

  然后我感应到她似乎停顿了一下。

  她一定也知道了。

  因为她的呼吸也乱了一拍。

  “小姨。”我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她没应声,只是低着头,继续给我揉着胳膊。

  “我……”我盯着她在黑暗里模糊的侧脸,那道柔和的线条在幽光下显得尤 其脆弱,“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小姨的手停住了。

  这几秒钟的沉默比浴室里的对峙还要持久,还要磨人。客厅里很静,静得我 能清楚听到她有点乱了章法的细微呼吸声。

  “小屁孩。”

  她低声说,嗓音里没了往常那种上扬的调子,近似于一杯放了很久的白开水。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小姨忽然抬起了头。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唯独那双眸子如同是被水汽 浸过,亮得有些涣散。里面总是逗弄我、审视我、勾着我的神采好像在先前荒唐 的意外中给淋息了。

  一时间,我竟哑口无言,所有准备好的辩解和试探都被她这句话堵死在喉咙 里。

  她没等我回答就又把头低了下去,躲开了我的视线。

  “……没什么。”

  她把药罐的盖子“啪”地扣好,塞回我手里。正要起身,膝盖却因为蹲得太 久有些发麻,身子不由自主地朝我这边歪过来。她的手下意识在我胳膊上按得更 紧了一些,借着我这根伤残的胳膊才算稳住。

  “行了。”

  小姨站住后立刻松开手,声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调调,“这几天别碰水。”

  接着她转身走回阳台,靠进了那把吊椅。手机屏幕的光重又亮起,成了她和 这个世界之间唯一的防火墙。

  我一个人坐在地毯上,胳膊上被她揉过的位置还凉丝丝的,然而皮肤底下却 隐隐烧着刚才触碰留下的温度。

  一冷一热,拧着劲儿地疼。

             第十三章:降维打击

  熬到后半夜,睡眠这件事儿算是彻底跟我划清了界限。

  天花板上那点微弱的纹路已经被我当作三维地图扫描了上百遍。若论熟悉程 度,怕是比我自己手心里颠三倒四的爱情线都要清楚得多。

  整座城市还处在离线状态,万籁俱寂。只有窗外的空调外机还在哼着它那枯 燥又孤独的调子,顽固地证明时间这玩意儿还在继续往前滚,并没有因为谁的心 烦意乱就暂停服务。

  唉,不睡了。

  我终归还是放弃了这场毫无胜算的拉锯战。

  胳膊肘刚轻轻一动,潜伏了整夜的酸疼就好似瞬息之间接通的电源,从骨缝 一路麻到了指尖。

  这一下将昨晚那扇怎么也关不上的大门又顶开了一道口子。

  于是乎,被打包压缩的记忆碎片顿时争先恐后地开始解压:浴室地砖冰凉的 脚感,云南白药刺鼻的气味,以及小姨用来扣住我的软嫩玉手。

  屋子里的沉静压得我有点透不过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陶瓷碰撞声。

  声音很轻,却让我精神一振。

  小姨也醒着?

  我趿拉着拖鞋,和幽灵一样摸下了床,又蹑手蹑脚溜出卧室。

  厨房里果然有人。

  她背对着我,身上还是同样的海绵宝宝睡衣,看样子醒得比我还早。

  咖啡壶在橱柜台面上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浓郁的焦苦味正慢慢占领整个厨房。

  我就定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犹如加载失败的路人甲般一动不动。

  “早。”

  这个单音节词的效果大概跟偷偷拿电击枪怼在她后心上差不多。

  小姨的肩膀猛地一颤,手中的马克杯“当”一声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刺 耳的脆响。

  她转过头来,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等到看清是我后,她抿紧 的嘴角才略微松弛了下去,但眼神里还残存着受惊的慌乱。

  “早,起来了啊。”

  以前那句熟悉的“小屁孩昨晚睡得好不好”的日常脚本终究没能在今天完整 加载出来。

  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接着目光就迅速逃回到身前那壶咖啡上,仿佛里面正 直播着宇宙大爆炸的开端。

  “胳膊……还疼吗?”

  小姨讲出口的字句很轻,却是没有再回头看我。

  “好多了。”

  随后负责留存我们聊天记录的服务器就歇菜了,一时间只剩下咖啡壶“咕嘟 嘟”的系统运行音,沉闷地填充着这片缄默。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试图重启一下程序,“昨晚的饭……”

  “我吃了。”

  她打断我的速度快得好似按下了暂停键,语气干脆利落。

  “半夜饿了,自己热了吃的。”

  她说完端起咖啡杯,立刻贴着对面墙边绕了个大圈,从头至尾都维持着一个 绝对安全的物理距离。全程低着头,仿佛我是那只她绝不想在草丛里遇到的宝可 梦,多看一眼就会触发对话或强制对战。

  结论很简单:她在躲我。

  我看着她如同归巢的鸟一样消失在客厅方向,这才收回黏在后面的眼睛,转 而落在沥水槽里。

  那里静静躺着一只碗。

  一只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空碗。

  ……

  清晨的破冰尝试无疾而终。

  屋里的空气又变得黏糊糊的,宛若一锅熬过头的糖浆,闷得人难受。

  我随手往嘴里塞了两片面包,灌了口水咽下去,重新坐回电脑前。

  七点五十。

  用来上课的E学通已经挂在了前台。

  我没把门关死,留了道缝。耳朵竖着,捕捉起客厅里的每一丝动静。小姨坐 在阳台,刻意把手机外放的音量调得很大。她搬出那些冷冰冰的社会新闻,跟砖 块一样砸在我们中间,垒起一堵堵高墙。

  就在我的大脑快要进入待机模式的时候,客厅里突然炸响了一级警报。

  “O-Only you——!”

  是《大话西游》里罗家英那首啰嗦到死的金曲,魔性的男声拉得又长又飘, 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念起他的“紧箍咒”。

  这是小姨专门为我妈设置的来电铃声。

  小姨“啊”了一声,短促得好似被高压电棍当胸捅了一下。

  我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贴到门边,从那道缝隙里往外看。她拿着手机从 吊椅上跳下来,光着脚在地板上原地转了两圈,活像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四肢 都不协调了。

  随即她跑过来,几步就冲到我面前,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系统崩溃后的恐慌:

  “你妈!是你妈!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之前又不是没打过,接呗。”

  不然呢?还能挂了不成?

  “接什么接!”小姨瞪着我,左手食指快要戳到自己脸上,声音都要劈叉了, “你看我这鬼样子!黑眼圈比眼睛都大!我姐看了不得把我当犯人审?她肯定要 问东问西!”

  她是真的慌了。

  这个游刃有余、把我拿捏了一个多月的女人,竟被她亲姐一个视频电话就吓 得清空了装备和Buff,直接打回了新手村。

  “你快接!”她不由分说就把手机硬塞进我手里,那玩意儿震得跟个定时炸 弹似的。“你接!就说我……我在厕所!”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嗖地闪进自己房间。

  我低头瞅着手里这块烫手山芋,认命地按下了接听。

  下一秒,老妈的脸就以全屏模式弹了出来,连睫毛都数得一清二楚。

  “喂?舟舟!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小姨呢?”

  “早啊妈。”我面不改色地扯谎,“小姨她正上厕所呢,刚进去。”

  “这么巧?”我妈眯起眼,那双和小姨有七分像的眼睛狐疑地在我身后的房 间背景上扫来扫去,“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又熬夜打游戏了?你小姨没管你?”

  “没有,怎么会,不可能!”

  面对送命题,我赶紧否认三连。

  “管了。她管得可严了。”

  我把手机摄像头掉了个个儿,对准那台亮着网课界面的电脑:“您看,我这 不正准备上课呢。”

  “那就好。”我妈的语气总算缓和下来,“可得听你小姨的话。她一个人不 容易,你别总给她添乱……”

  得,又开始了。

  那套听了八百遍的车轱辘话准时上线,磨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就在这时,我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小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她已经完成了紧急换装——身上还是那件海绵宝宝睡衣,头发随便抓成个丸 子。重点是那张脸,像是刚入行的程序员仓促间打上的修复补丁,Bug频出。厚重 的粉底明显是为了遮黑眼圈,可扑得太急,色号都没抹匀,眼窝下面两块突兀的 白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她在拼命朝我使眼色。嘴唇一张一合,没出声,但我看清了那两个字:“客 厅。”

  接着她那根手指就开始狂戳客厅沙发的方向,频率快得似乎在打摩斯电码。

  这套指令我秒懂。

  在我这间狗窝里演戏,剧本根本对不上。就床上那堆成山的被子,怎么看都 不像“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客厅,才应该是我们俩的舞台。

  我立刻把脸重新对准摄像头:“妈,等一下,我这椅子坐得腰疼,我去客厅 沙发上跟您说。”

  我一边维持着画面的稳定,一边举着手机站起身,完成了这场战略转移。我 妈在屏幕那头“哦哦”了两声,背景音里还在继续念叨她那些关于“坐姿”的圣 经。

  几乎就在我屁股挨上沙发的同一秒,小姨也“闪现”了出来。她像个走位精 准的专业演员,完美地卡在我摄像头的死角就位,然后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心领神会,把镜头转了过去。

  “妈,她出来了。”

  “姐!”

  小姨的声线瞬间切换成甜美频道,把“妹妹”的懂事人设加载得满满当当。

  “干嘛呀,一大早就查岗?我刚从洗手间出来。”

  “我查你什么岗!”我妈的嗓门也扬了起来,“我是怕舟舟不听话!他怎么 样,课上得认真吗?”

  “好着呢!乖得很!”小姨一边对着屏幕对面的姐姐全力输出演技,一边跟 个螃蟹似的不动声色横到我旁边,压着嗓子用只有我能听见的气音儿问:“没露 馅吧?”

  我回了两个字:“放心。”

  她为了在镜头前把那套“我们关系很好”的戏码演足,屁股在沙发垫上不安 分地蹭了蹭,整个身子又往我这边挪了一点。

  紧接着,弹软结实的大腿毫无预警地贴了上来。这层薄薄的棉布几乎感觉不 到它的存在,温热的体温没有丝毫损耗地渡到我的皮肤上。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清 晰的触感,她腿侧的肌肉在相贴时微微下陷,盈润的肌理如膏脂般微微变形。扎 实的紧弹与柔腻的软嫩相互交织,仿佛要连我的皮肤也要被一同融化。

  直到她的膝盖轻轻碰上了我的。

  霎那间,我们俩像是被一万伏的高压电并排击中,猛地向两边弹开,动作同 步率高得能去环太平洋里开机甲了。

  完了。

  这个灾难级的穿帮镜头,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尴尬的味道。

  “你们俩干嘛呢?”

  屏幕那头,我妈把脸又怼近了几分,像素点被撑得颗粒分明,如同锁定了异 常热源的雷达。

  “没!”

  “没事!”

  我俩异口同声,喊出来的音调却一个高一个低,像两只被同时踩了尾巴的耗 子。

  我甚至感觉屁股底下的沙发垫都跟着震了震。

  小姨的反应快得惊人,她猛然抓过一个抱枕搂在胸前,强笑着解释:“姐, 这屋里空调开太足了,我有点冷,打了个哆嗦。”

  我妈“哦”了一声,居然就信了这种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的蹩脚借口。

  又扯了几句“菜够不够吃”“什么时候解封”的闲话之后,她终于大发慈悲 地挂了电话。

  我妈那张脸刚从屏幕上消失,客厅里的空气一下就又变得紧张起来。

  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糟糕氛围加倍地倒灌了回来,把氧气都挤走了。

  刚才还在镜头前扮演“亲密战友”的两个人,如今隔着半米的距离,谁也不 吭声,好似两块被强行按在一起却又互相排斥的磁铁。

  “那个……”小姨先站了起来。她那双刚在视频里还笑得挺欢的眼睛这会儿 跟装了什么自动回避系统似的,精准地绕开我的脸,紧紧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谢了。”

  “谢什么?”

  “谢你……没穿帮。”

  她说完,转身就想往阳台溜。那把吊椅就是她的安全区,是她的乌龟壳。

  “小姨。”

  我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但没回头,拉直的后脖颈线条倔得有如一根钢筋。

  “昨晚的饭。”我看着她的背影,平淡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你不是说不饿 吗?”

  她的后背肉眼可见地抽紧了。

  没有回答。

  她逃也似地缩回吊椅里,抓起手机,点亮屏幕。

  那块小小的发光玻璃就是她给自己重新上的一道锁。

  我看着小姨那个蜷成一团影子,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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