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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之鞭】:黄金枪(中)
作者:淋浴堂
2025/6/5发表于:sis001
字数:12756
(3)女人之痛
一天一天,山寨里的每个人,都在慢慢发生变化。
温妮弗雷德收获了几名粉丝,她们都很开心她可以把狩猎的高级技术传授给大家。自从狩猎的方式从以前的办法改成温妮弗雷德的分组法,效率提高了,每一次猛兽攻击看似薄弱一环的时候,都会遇到很强的防御,结果被拖住,让两翼分队获得突破的机会。——而这,就恰恰是在侏儒统治的洞窟里,那些侏儒们合作降服温妮弗雷德这样的大个子女人的方法。分组必然要将左手强壮和右手强壮的人分开,负责不同的方向,也减去力气大的人的护具,让她们可以发挥出速度——弱小的人则需要为了力气大的人做出牺牲,把穿着重护具的自己垫在前面。这种合作一次一次遇到险境时,就集体撤退,而温妮弗雷德设置的陷阱在那时发挥作用,阻止她们遭受不必要的受伤。分工合作,不对称的防护甲胄,抽签决定的头兵(每一次当诱兽头兵者都可以第一个来选取分的肉)
当珍妮养好伤,拄着长矛回到队伍中,她才发现很多习惯都变了,如果想要跟着大家一起狩猎的话,她需要从头学。
“你们猎杀了多少?”她皱着眉,只剩下的一只眼眯起来。
她以前的队友伙伴说了大致的数目。比她在的时候高了三成。
她们打退过三次凶兽的进攻——虽然大家的目标一直都只是山鸡、兔子和白尾鹿,但是总是闯进凶兽撒过尿的地界,不论对方是发情季节还是生育季节,危险还是在所难免。在这座山上,一直有一个规矩,取走一半留一半。如果发现凶兽下了一窝崽,一定要杀死一半的数量,留下一半——这是最简单的保持大自然的平衡法。
珍妮发觉自己根本挑不出温妮弗雷德任何的错,几个月前珍妮是最有猎杀经验的人,但现在,不是了。
***
“交换货架”建立后,愿意把自己种的东西成熟后拿出来交换的人越来越多。山寨里只有马铃薯和各种豆子是集体栽种的,白菜了葱了香菜了这些不行,它们单次食用量少,集体种会出现一波丰收一波空仓,所以都是个人在房子外面种一点,谁需要谁取。交换货架改变了之前随意摘菜,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的局面——往往是某处的菜因为离路近被摘的很惨,另一处无人问津,都烂在地里。这个改良让阿尔伯特的信誉上涨不少,他甚至成为了内务工作组的代表,可以跟当领袖的帕梅拉她们在核心委员会上碰头。
“公厕禁令”和“二等性别”的激烈讨论,就是在那时候爆发的。
在那次会议上,阿尔伯特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被限制进入公厕掏出小鸡鸡撒尿的并不是自己。虽然那么多人扭头看他,用眼神提醒:珍妮针对的人,就是你!
珍妮对于阿尔伯特和温妮弗雷德这一对儿的怨气,是不需要遮掩的。这个男人,本该是老老实实被改造的对象,现在居然登堂入室,成了一群女人追捧的智多星。而受这个男人天天影响的那个女人,夺走了自己在打猎中的乐趣——夺走了自己唯一的乐趣。
阿尔伯特只是转转眼珠,裙摆下的阳具或许抖了一抖,或许并没有。他老老实实地回到被女人改造的身份里,把一切都交付给了领导——他相信坐在高处的帕梅拉是会给出一个公正合理的决定的。
“那就这样吧,我没意见。”帕梅拉说。阿尔伯特的眼珠又转了一转。 她为什么也这么仇男?他在心里不由地想。这么一位拥有超凡能力的女子,生来就仿佛拥有这个世界的钥匙,男人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应该是阻碍才对,她为什么也这么仇男仇得理所当然?
那个月的全体大会上,内务工作组和农业委员会集体表示反对提案,那些大妈和年轻女孩轮番上阵,把自由辩论环节拖得很长。而康复委员会的人集体反驳,她们大多是在魔窟的男人们屡次攻山期间受伤的,对男人的仇早就是一生一世。
帕梅拉在组织最后的投票前,特意选了阿尔伯特上去讲自己的选择理由。 “我选择弃权。”这个完全变成了女性化的金发男人用一种柔和的声音说。“首先感谢大家对我的改造,让我完全适应了女人的身份,但我也明白,我永远无法真正地体会你们作为女人的感受。”
“因为,每个女人都是不一样的。刚刚发言的伍尔芙妈妈,她是一个孩子被抢走的人,她的孩子没记错的话,现在还在魔窟里,也许成了罪恶的斯坦的帮凶。我无法理解伍尔芙妈妈的选择,我没有生过孩子,以后也不会,所以我不能理解,我只能支持她,不论她选什么。”
“刚刚说到我的故事的杰西卡,谢谢你。但是,我也不可能真的理解你。你作为一个女人支持了信任了我们这样被改造成女人的人。同样的,珍妮对我不信任,我也不可能真的理解。不论是杰西卡还是珍妮,我都不是你们,我不能理解,但我都同样支持。”
“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独特的女人。而每一个男人都想成为同一种成功的男人呢,这种差别,就是我在被改造的过程中学到的。所以,正如同你们每个人呢都是独一无二的女人一样,我觉得,不论我能不能和你们共享卫生间,我自己,都和你们一样,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女人。差别或许仅仅是,我的独特多数人都会知道,而你们的独特,了解的只有你们和最亲密的朋友。”
这段话的最后,阿尔伯特的眼神没有看流泪的大妈,而是有意无意飘向那对儿黑发和金发的小女孩。
***
这是上个月的事了。
最后的结果,是采用了折衷方案,改造为女人的战俘不许再站着暴露着下身小便。而或许是对珍妮的情绪有所补偿,大家决定成立教育工作组,把之前领袖进行的教育尝试扩大。这个工作组的组长是不再去参与狩猎的珍妮,而组员,是帕梅拉和阿尔伯特。因为山寨的特殊性,体育教育比文化重要,每天都要强调的功课是跑步和爬树,而文化部分就由当领袖的帕梅拉和负责内务的阿尔伯特抽空兼职。
毒藤女专门找了一下这个金发新人。“数学方面,你觉得应该怎么教?” 阿尔伯特没有急着回答,他沉吟片刻,举起了两只手。
“十进制吗?用阿拉伯数字计数?”
阿尔伯特摇摇头,“六进制。”
毒藤女挑了挑眉毛,等待他进一步解释。
“我们要选择可以不需要工具就可以让她们完成计算的办法。人体自带的一只手可以数五个数,两只手可以数到十,很容易让我们误以为最自然的是十进制。其实,可以数到五的,是六进制,因为零是自然赐予你的,”阿尔伯特举起手一面做动作一面数:1,2,3,4,5,五根手指对应5个数字。然后“十!”他捏起右手拳头食指拇指扣成0形。
“1,2,3,4,5,10,这就是六进制。两只手左右配合,可以相加,而且,也是足够好的简单乘法计算器。”他抬起手,用两只手的手指正交摆出二乘三和三乘二——两根手指压在三根手指上,形成了六个交点。所有的简单乘法都可以用这个办法心算。
帕梅拉低下头跟着他比划,加法就是移位,4加4,左手的每减一个手指,右手加一根,读:十~二~。六进制可以用两只手完成计算。
阿尔伯特提醒她:“加法是左右交换的,但是计数是左右有序区别的,计数的法则要从进位表示,右手捏拳是10,这个符号和左手比一根手指,右手捏鹰钩爪的复合动作是一个意思,然后她们就可以用两只手从一数到三十六。” 看到捏爪动作的瞬间帕梅拉愣了一下。她迷迷糊糊没听阿尔伯特的解释,反而在想,真的吗?好像是的哦,O这个符号并不应该是0,O它表示的是大圆满,其实在这里就是6,五根手指握着虚拟空间里的第六根手指头。而它表达成10的时候,末尾的0表示没有,其实不是O大圆满,而是“·”,捏爪,五根手指掐在一起,表示没有了。
1,2,3,4,5,然后是O,而O,也就是“1·”!
合理啊,非常合理啊,只是看着阿尔伯特捏着爪子在那里晃的姿势,令她不由想起一些以前遇到的某一个特定地区的人,觉得有点~破功。
帕梅拉重新托着头,到此,她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放下她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实用的目标只是教这些女人习惯计算十二以内的加减而已。难度可以说很低,但是拓展性很强。阿尔伯特还说两个人可以一起来完成计算,打猎的时候能让两个人都认同猎物的数量。
“但是,你不打算教一般的除法?”她最后问。
“她们不需要,如果要准备四个月的粮食,那么她们只需要会算除以二,再除以二。六进制保持了奇偶性,除二法会简单。16除以2现在是24除以2等于12。我们只需要教会少数的人背五五表,她们也可以完成除以三的算法的。只有考虑一年的规划,才需要学除以三。这个除法可以按速算拆位来做,比如以前的二十七除以三,六进制下就是四十三除以三,到这里我们教她们借位,四十三是三十三加上十,乘法口诀,三二得十,所以四十三除三是十一加二,等于十三,也就是十进制的九。这些完全可以用手算。”
“挺好。”帕梅拉看完了演示,点头说。这个方案妙就妙在大大降低了背九九表的难度,变成了五五表。“我猜,你打算用6天作为一周?”
“是的!一年365天,6天一周,30天一个月,12个月结束后有5天过年,每四年过一次大年,过6天的年。”
很简单。但,“为什么不用36天一个月呢?”
“因为30更接近月亮周期。”——好吧,她没想到。
“对了,丈量土地怎么弄?”
对方笑了,“其实选择六进制就是为了丈量合理,我们可以规定十二寸等于一尺,寸以下小单位不用三等分只用二等分,也就是只有半寸、半半寸,人人都会记得住。保持奇偶性质的乘法表很合理,毕的格拉斯的三个平方数,在五进制下写,3的平方是13,4平方是24,加起来正好是41,也就是5的平方。这三个量可以用手掌笔画,借助一根绳子一颗钉子,很容易现场做出直角三角形”
帕梅拉很满意,她下了一道命令:“下次,你跟我一起去丈量土地,亲自给我显示怎么记录,行不行?”——如果交流到了这步她还没猜中对方的心思,她就不配叫心思缜密的毒藤女了。
***
这一次,哼着歌回到小屋的,换成了阿尔伯特。而早早撅着屁股对着他的,是矮榻上的女猎人队长温妮弗雷德。
“怎么?你不舒服?”今天是大锅饭的日子——每两天或者三天,集体的食堂就启用一次,节省大多数人做食物的时间。这也是女巫会给大家讲故事的一天——不过,由于老女巫刚刚去世,年轻的女巫比较腼腆,今天的故事恐怕要由帕梅拉来讲。阿尔伯特还记得上次,她讲那个鳄鱼历险的故事——鳄鱼因为人们的砍伐,失去了居住的沼泽,于是一起搬到月球上去居住。
——每每星斗反挂的时候,你们看那张鳄鱼的大嘴,就像是要你们主动供奉,明明饿着肚子,却不敢张得太大,怕吓退了收成并不丰硕的有心人。——大家一起为这么鲜活的叙述而开心歌唱。
“哼哼,”温妮弗雷德翻了个身,猜到室友又在想帕梅拉了。
真!过分!
阿尔伯特用手背挡了挡嘴,看着这件简陋的小屋——这就是她和他的家,虽然二人换了多少次关系与身份,但此刻他与她是在一起的。
木墙上挂着小壶,小勺,遮雨的兽皮,两盏鹿油灯没有点亮,茅草扎的扫帚就立在门边。简陋,相当简陋,但是给他一种温馨的安心感。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温妮弗雷德的弓挂在另一侧,没有箭,所有的箭支都是统一管理的,村庄的最外围护卫队有箭,村中心的大议事厅里有存放猎人箭的木笼。箭的打造是属于猎人自己的工作,每一次出猎的都只有一半的人,另一半要负责做箭,村庄巡逻,并且帮助大食堂处理食物。
阿尔伯特的眼光最后落在温妮弗雷德这个女人身上,屁股比起当初又圆润不少,此刻扭成了一坨。她的姿势是最好的身体语言——对自己很不满意。
想了想,食堂还有一段时间才开伙,阿尔伯特直接爬上了床,被女人狠狠拱了一屁股。
“别碰我!”
“你不是病了吗?是哪里受伤,我看看”金发男子虽然穿着女人的衣服,但是动起手来,还是那么麻利。
温妮的两只大乳房都被他死死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肚子。
“哦,你吃了一肚子的火气啊,都变成大肚子蛤蟆了。”男人故意挑着恶心的话说,被女人挣扎了两下。
“别碰我啊,你天天的心思不就在怎么接近那个高高在上的冷冰冰家伙身上了么?”女猎人显然不想把这些话埋在自己肚子里,又或者,是被金发男人用手掌一点点揉着,挤出来的。
“我接近她干嘛?哼。”
“还装!”女人抽出手,往后狠狠拍,打了阿尔伯特的屁股——这一次,他没挣扎,让她打。
这种吃醋无关性爱情欲,纯粹就是一种不自在。女猎人的野心几乎昭然,偏偏大家对她如此不在意,甚至于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被纵容的,仅仅是因为——她们觉得她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她才急着宣扬,才要把下山解救更多女人作为一个目标——那样的女人更容易被她笼络在一起。
至少,她不想失去阿尔伯特——他是跟着她从山下一起回来的男人,现在被她改造成了女人。
“女人和女人也是可以做的,你知道不知道?”金发男人咬着她的耳朵说。 触电一般,温妮弗雷德不敢置信地开口:“你还想干我啊!”
金发男却鬼鬼地一笑:“你想反过来,对么?”
温妮在他怀里没说话。那怎么弄?
“我来教你,你其实从来没有试过,但你知道么,如果你不跟一个女人发生身体上的关系,你是不可能真正掌握她的心的。”
作为一个男人,来试着和一个女人来做吧——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假的女人。
平胸的女人么……阴蒂长的奇怪女人么……温妮弗雷德有一点动心,她感到胸罩下面有一点涌动。男人及时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两腿之间摸下去。避开“阴蒂”,那么最刺激的自然就是“会阴”这个位置了。女人的细长手指摸索着,一个点一个点地试探按着。“这里?”“不,靠右。”“这里吗?”“再往下一点。”
“这里?”
这一次,金色头发的张开嘴,咬住了黑发女子的上嘴唇。让她的话变得含糊。手指狠狠口了一下,引得对方全身紧缩,两片嘴唇绷起来。反攻成功的女人笑着,慢慢地抽手,从床下摸出来一条皮带。“你上当了,我的好室友!”
阴险的女人!
她伸出手,把金发的搂起来,用皮带扎了一圈,让他的手根本抽不出来。“你知道我有多么善于捆猎物吗?我可是花了半条鹿腿才换来这一根结实的皮带的,”女猎人骄傲地插着腰,此时男人被她推倒,跪在床上。
“可惜,我的小可爱,你要吃饭,不然我就能换到第二根皮带,可以做一副鞭子,狠狠抽你了。”
那条长皮带捆住了男人的手和脚,把他的腿拉到胸前,捆成了撅屁股的跪姿,因为裙摆被掀了起来。细细长长的“阴蒂”也就露在那里。
“真是好笑!珍妮那个窝囊废,居然会害怕你这玩意儿。”温妮伸出手,搓揉着带毛的阴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不敢做主动出击的那一个,我怀疑你是害怕你的那玩意儿膨胀起来,把自己都撑破。” 金发的阿尔伯特扭过头,“你是个妖精。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再也不敢动心思逃出我的掌心。啊,你就好好跪在这里吧,别忘了哦,你是女人了,女人是不会用阴蒂射精的哦,如果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湿漉漉,你就要被割掉啦啦啦。”
“开心了吗?”阿尔伯特问。“开心就吻我一下。”
“呸!你个坏妮子,明明变成了女人还不老实。”女猎人爬起来,准备去找那双又脏又臭的靴子。她是真的不打算管这个恶心吧唧的室友了,谁想真的跟他上床啊——连小鸡鸡都等于不存在了的假货。“你是不是怕饿死?没关系,要不就这样,我把你挂在腰上提过去,让你在大家面前,尤其是你最喜欢的帕梅拉领袖面前狗一样的跪着吃饭?”
“我就是狗呢,我一直都是你的狗。汪汪汪。”金发男人毫无尊严地学着狗叫。
“知道就好,这个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是老娘我拼着命挣回来的,你的一口饭,你的一套女装,都是我流着血……”女猎人搂住身体不住发抖的金发狗。 “啊,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哭了?你居然,你居然会哭?”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他的一切,确确实实如温妮所说,都是她挣回来的。她在外面打猎,努力保证自己不被野兽咬死,每天咬着牙跑多少里的路,追赶着猎物,射出每一支箭,然后跑很远,去把没射中的箭捡回来。她的皮靴磨破了,皮革变成一道一道,干燥了,勒着割着她的脚。——阿尔伯特伸出舌头,长长细细的舌尖,轻轻碰着温妮脚上一道一道的伤痕。
温妮紧紧搂着被捆成肉球的男人,她用乳房紧紧压在对方的臀部,把鼻子放在他深深的股沟里面——这个人全身都散发著女性的香味了,被成功改造完了。但是当她和他以这种毫不符合礼法的姿态搂在一起,她还是能从他雪利酒色的肌肤一阵一阵的起伏,听得到他不甘的心跳——又或者,是自己不甘的心跳在他的身体里回荡?
“你是我的!我的!我不许你自由!不许你离开我!”
两个彼此都太满的圆,就这么努力抱在一起,想要合体成一个无间隙的事物,偏偏丰满的身体和丰满的身体挤压成,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执念与企图。 ***
月亮最圆的这个夜晚,又到了帕梅拉毒发的日子,她一个人缩在树皮屋里痛得翻来覆去,时不时想要暴力捶地,可是又不愿意引起外面的动静。
真菌是需要养分的,可是一旦养分充足,它们就要生长,这是自己都抑制不住的。她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施了足够的肥料,却不剩下多少土壤介质的花盆,被无数疯长的根系戳得千疮百孔。她不能不负责任地把孢子撒向丛林了,这片丛林不与她交流,她害怕自己的贸然会导致这些异生植物的猛力反扑。
第二天,所有的人都知道领袖病了。她们把采摘的瓜果蓝摆在她的门前,希望她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可以出来拿一点吃一吃。老女巫去世后,新女巫还不具备处理这么大仪式的能力,她甚至不能判别到底应该做祛敌礼还是做祈福礼。女巫们并没有灾病的概念,她们认为一切不舒服不妥当都是实际的外因导致的。如果在外面杀人杀得太多,逃回到部落的时候,就需要用祛敌礼来重新建立平衡——不是让恶灵退散,而是告诉死魂灵,请消除对这个人的敌意。更稳妥的选择——夜之礼已经不符合现在的季节了,而且万金油一样的效果未必可以持续到下一个满月。新女巫知道,有一种办法或许是管用的,启用驱魔礼,但那样会损害领袖的个人气质——一名魔附身的领袖是不能有效领导部落的。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用祈福礼,虽然在老年人那里会觉得这个决定很荒谬——那是传说中给孕妇跳的仪式。可是面前的占卜,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这场病来得猛,去的慢。女巫的安排确实很认真,她召集了所有年龄合适的人人,大家围在大大的树周围,点满蜡烛,然后坐下。手拉手,食物在中间传递,每次盘子和杯子传到身前,女子就放开手,喝一口,然后传给下一个人,继续紧紧拉住身边的人的手。在她们哼哼唧唧歌声传到领袖小屋时,帕梅拉睁大眼,正努力压制从眼球下面窜出来的真菌菌丝。这些暴躁的孩子,一个一个想要脱离她去未知的黑暗中闯荡,想要孕育属于自己的血亲势力。只有帕梅拉在奋力抱住她们的腿,劝说。各自靠血亲来维系的世界已经不在存在了,她们必须和她一样,学习怎么以地区为单位建立平衡,形成共同的国度。
毒藤女养病期间,山寨的事务并没有停下,阿尔伯特带领的内务工作组和原本的内部委员会合在了一起,改成后勤委员会,统一来统计各个家务小组和狩猎小队的成绩,并且评估。内务学习和狩猎教育都更加规范,分成甲乙丙三等。小组重组固定下来,狩猎甲等和内务甲等不再参加每一次的代表重选,而是一届两年的固定角色,内务甲等直接就作为代表,狩猎甲等可以直接指派自己的代表。而所有乙等丙等进行统一投票,选出一半的人作为代表。这样不再是一屋一代表,而没有代表的屋,会有动力做出成绩,把评分提到甲等,获得指派代表的权利。——听到这样的决议在全体大会上通过,毒藤女只是隔着门嗯了一声,表示没意见。
温妮弗雷德和珍妮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关于能够增大狩猎范围的事。增大意味着有更多动物被猎杀,但是目前的猎杀方式,让猎区里鹿的数目下降,确实不得不扩大范围了。珍妮反对,认为不需要那么多的猎物,温妮弗雷德却拿出详细的数据证明,只有提升女猎手的防护,只有加紧制造出更多温妮弗雷德设计的板机重弩才能减少伤亡——无论哪一样,她们都需要更多的硬质皮革。
等到毒藤女身体好转的时候,她坐在床上,赤裸着半身,由艾丽手端着粗糙的木勺,一勺一勺喂自己喝树根、草籽熬的粥。她的学生认真地想她询问该怎么学会生存,也就是这时,帕梅拉下了一个决定,她拿出一把钥匙,给对方:“这可以打开那只木箱——打开锁住你想要的所有知识的箱子。”钥匙给了她,箱子在哪里,她没有说。
没想到,随后很快她就告诉了她。因为身体还没恢复,第二个月圆之夜又到来了!这一次帕梅拉一直趴在床上吐血。她的孩子在愤怒,在指责母亲没有胆量。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当艾丽第二天为她在头上盖湿布降温的时候,她告诉她——去,找到那个笔记本,把最后一页撕下来,然后,找到阿尔伯特,让他按照最后一页上写的配方,配一剂药——可以压制住她身体里的真菌的药。她没有办法,精心孕育这些孩子守护这些孩子的她,现在只能狠狠地抽打自己的孩子,甚至要接受他们中一些因无法满足生存的欲望而死去的代价——为了,护住这个属于所有人的家。
笔记本就藏在放教具的那个大箱子里——箱子里的底层是一个秘密夹层,把钥匙插进去,就可以掀开——露出一本笔记本。艾丽拿到笔记本,找到最后一页。把夹层盖回去前,她认真地把脑袋伸进箱子里,对准四个边。这时她似乎闻到一点奇怪的气味——准确说,跟她迷迷糊糊病的时候闻到的气味有点像。她伸手敲了敲箱底,发觉里面是空的——夹层的下面还有一个夹层!聪明的艾丽用手摸,试图撬开。然后她仔细抠,看到一个小凹槽,把手里的钥匙碰上去,比划了一下,塞不进去。然后她再想了想,把钥匙翻了过来,用手柄上的那个薄片,当作螺丝刀,按进去,拧……动了!
她睁大眼——金色的!一把柯尔特手枪(虽然她不知道这东西叫做什么)——弹夹不在那里,不知道藏在哪里了。倒是有几颗子弹,其中一颗被撬开了,里面是空的,但依然散发着令她她记忆犹新的气味——火药是最好的消炎药,可以祛湿癣——为了防治自己身上的真菌孩子们惹事,毒藤女必须可以随时给山民提供这样的皮肤病治疗。
(4)石冢
一连几个月的反反复复,终于在几剂猛药下肚后,换来了暂时的平衡。帕梅拉穿上绿色紧身衣,发觉腰部竟然宽松了一些;套上绿色长筒靴,靴口也宽松了不少。真是遭罪。
几个月的甩手掌柜再次脚步轻盈的出现在议事大厅,令不少女子惊呼!她们的守护女神再次站起来了!帕梅拉微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她环顾,开会的人换了一半。阿尔伯特的桌子由两张拼起来,他现在负责着后勤和教育。在这里聚集的人最多!很多实验在进行,农业的改良甚至都快赶不上后勤的改良速度了,有一些争吵,比如抱怨农业工作指导的懒人南瓜种得太多,油类植物种得太少。毒藤女笑了笑,这是好现象。何况,这些本来就是她纵容的,不是么?
“我呀,是来借你们的明星的。”她拍拍几个姑娘的肩膀,阿尔伯特能发挥这么多的作用,她没想到。或许是因为女性改造太成功,这个昔日男子的思路都渐渐变成女人一样,缜密,而留有余地。金发的跨性别委员张大嘴,“天啊,你精神恢复得真快!”
“时不我与,白驹过隙,我不能躺着了,能帮帮我吗?还记得上回说的丈量土地?”
金头发的微微笑了,心中更加狂喜。
他们从会议厅出发,不是往碎田里走,而是一路往草丛灌木丛钻,然后开始继续爬山。一边走,一边说着。
“温妮和珍妮……”帕梅拉说起这个话题,又停住。她想起,温妮弗雷德和阿尔伯特的关系。
“啊?她们啊。”金发男子皱了皱眉,俏丽的鼻尖在山风中闪了闪。
那两个冤家现在就弓弩的改良掐了起来。之前的弩机虽然实验成功,但是除了打猎课上教年轻女孩外,并没有普及在狩猎中。重弩提前上弦的话,携带有危险,当场上弦的话,来不及杀猎物,只能改成相对轻的版本,在年轻女子手中发挥作用。当然这也是一件成就,因为可以让更年轻的女子带着弩跟着更有经验的弓手矛手提前积累打猎经验。不过温妮弗雷德不想局限于此,她现在要做的是复合弓——用更长的皮带牵引,可以更轻松射击。
“滑轮啊……”毒藤女听了后,立刻抓住了中心。
“对,再进一步就需要铁了……”目前的偏心滑轮用的是动物的骨头打磨,合适大小的动物不多……结果又要扩大狩猎的规模,甚至定向猎杀。这就是珍妮反对的原因。印第安人一直讲随缘随遇,你走进一片丛林,猎杀所有你第一眼看到的生物,不论公母,不论种类,不论肉质。只有这样,才可能让大自然继续平衡。
帕梅拉想起第一次来这里吃的那锅莫名其妙大杂烩汤,带着草药香气,真是诡异的哲学。
“你希望,我出面来劝劝她?”毒藤女问。
金色头发男子让柔顺的头发在风里飘,那一刻,侧脸就如同帕梅拉小时候看的日本漫画金发男主角一样,娘炮得迷人。
“我想你可以告诉她,武力并不能解决问题。”白色连衣裙在风里飘起,金发娘炮美男子抬起手,捂住半边的长发,妖孽得令人心中澎湃。
是啊,武力。
温妮,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求武力。
她依然没有忘记被耻辱地送回山上的那一刻发下的誓言,她要带领女人,冲下山,征服那些所有给她带来耻辱的男人,顺便把那里的女人全部解救。
“看来你也知道她的目的……”阿尔伯特幽怨道,“可你不阻止。”
怨男吗?帕梅拉想,其实她的想法更复杂,很复杂,难以解释。她觉得生命都不该存在,没有男人,是最好的阻止生命继续的办法了。
毒藤女受不了金发男可怜兮兮的眼神了,她心里叹口气,说:“我要阻止啊,因为,山上养不活……”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奇怪的电影,里面有一个人物说了相似的话,“人太多了,养不活。”所以要杀掉一半的人。
毒藤女的体会,其实比起这种简单粗暴,要深刻得多。都说女人生来都是受苦的,那就别受苦了,别生了。
不生了?这座山上的人死的死老的老,怎么办?这文明如何延续?如果有人问,毒藤女就说:去山下解救几个新人上来入伙吧。别全解救,先数数死了几个,空出几个位置,再去救几个定额。总之山上的女人是不需要受苦的,山下的人要受苦,她无法管那么多。
大致的意向达成了,二人继续爬山。“小心,跟着我走。别踩错。”
一开始阿尔伯特以为她是来带他看怎么安排开荒的,可是二人脚下的土壤渐渐消失,成了一片一片大石头,还有深深的沟壑,回头看,无比吓人。阿尔伯特在毒藤女提醒下,才没有一脚踩进深沟。
“好,我们从这里开始,从这棵树,你看怎么定方向?”毒藤女似乎在考察对方的专业能力。
阿尔伯特眯了眯眼。回头看,“我们拿那座山的尖尖做坐标怎么样?相对延伸。”女人点头同意。
第一步,开始用带水平仪的三角尺量距离。帕梅拉选择走路的方位,阿尔伯特报数,然后把几组测量依次写在随身拿的本子里。没走几步,又是一条深沟壑。帕梅拉想了想,蹲下来捡了几块石头,在那里搭了一个石头叠摞的路标:石冢。大的石头在下面,小的在上面,最小的在最上面——一块摞一块,远看就像是一个呆呆站立的小人。这种路标也往往被登山者用来作为山难遇害者的纪念,所以有“石冢”的名字。恭恭敬敬地搭好石冢,帕梅拉才站起身,自从走上没有植被的荒石地带,她就无比小心。
第二步,帕梅拉开始沿着阿尔伯特量出来的四方形区域行走,小心避开沟,然后每一个点,重新测量。她一面走,一面在心里估算,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发现了。山岭越高的地方,褶皱形成的沟壑就越深!但是,这么多的褶皱,到底是通往哪里的呢?
帕梅拉拉住阿尔伯特的裙子,提醒他,“从这一步起,我们就完全踏入未知了。你信任我吗?”男人的猴头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帕梅拉小包里拿出一根绳子,紧紧捆在腰上,把另一端交给阿尔伯特。“无论我们哪一个掉进沟里,另一个都要负责保持在地面上。”金发男子点头,学着毒藤女,在腰上把绳子捆上,打了一个结。
他们又重复了之前的步骤,帕梅拉又搭了两个石冢,回头看,已经转过了一个弯,看不见之前的路标了。二人都觉得离目标越来越近,虽然阿尔伯特不知道帕梅拉在寻找的是什么,他只是记住对方的话,‘万一掉进沟’——几步之后,果然是一道深沟!而且最宽的地方有一人宽!这里测量深度数据已经没有意义了,二人一起趴在石壁缝上,往里望——深不见底。帕梅拉摸了摸靴子里的工具,她犹豫,要不要下去探个究竟。
“这……有点像羚羊谷穴啊!”阿尔伯特不由惊叹,说起了另一处知名的印第安人集居地里的地质名胜。地下暗河切割土壤,造出来的深深的狭缝,在地面上貌似平平坦坦,只有一两个小缝,一脚踩空落入其中,就是落入死神的口中。 “你也知道羚羊谷穴啊。”毒藤女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个男人是从外面的世界进来的。“美国现在的总统是谁?”
阿尔伯特瞪大了眼睛,喉咙里一阵一阵的干燥。
“算了,我历史也不好,对数字记忆力强不代表能记住名字。”毒藤女晃晃头。现在二人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她不怕他的背叛。
“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金发男人喉头动了好几下,最后艰难挤出这句话。
“算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也不知道如何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毒藤女在风中扬了扬红色的头发。“你呀,目的性真的很强,所以即使你装作完全适应了穿女装,你的一切依然在我眼里是透明的一般,你想要离开这里,和我一样。”
“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有一种掉进奇怪游戏的感觉,我沿着I90公路开着车,一开始是打算去哥谭的,但是无意听了个新闻,我所关注的那个人,她在麻省,所以我改了车的路线,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命运反而给了我一个惊喜,I90公路在那段发生了枪击案,我不得不换到这条蜿蜒的历史古路上,然后和一辆奇怪的卡车发生了车祸,翻进了山谷中。”
阿尔伯特张嘴,发出一个“啊”字,毒藤女被猎杀了?
“受伤的我被关进了一个奇怪的洞穴,在那里矮小的男人强迫高大的女俘虏作为马匹赛跑,拉车。我很幸运,赢得了比赛,终于获得了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这也意味着要跟他交配。”
阿尔伯特忽然想起,是有一场赛马比赛!但也就是在那场马戏上……
是的,时间刚刚好!所以,对面的这个女人,是个逃奴!
“所以我也一直在试探,你到底知道我的哪一个身份?先生?或者,小姐?”毒藤女笑着说。
“性别这个话题就有点伤心了,不提了吧。”金发女郎还是沉着地说。 帕梅拉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扑向了她。毒藤女一笑,无数孢子飘出来,扑向金发女。
而对方只是从裙子里掏出一瓶试剂,洒在身上。
“你不会以为我上次写的那个处方是真的,对吧!”帕梅拉大笑,她太喜欢这种故意设下陷阱让对方钻的剧情了。
“当然不会了。可是你知道吗,我拿到了你的笔记本,猜一猜,我怎么拿到的?”
毒藤女的笑凝在脸上。什么?
“你的好学生艾丽,早就是我的好学生了,她不仅学会了怎么用笔记上的公式计算酸碱性和化学反应速度,她没准还学会了用枪。”
压制体内真菌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用那瓶配出来的化学药剂,加上火药——子弹里的火药。
“为什么?艾丽为什么……”
“为了保护她的小女朋友,你不记得了吗?艾丽就是第一个被你的真菌感染的病人,你治好了她,但是她会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传染给同伴的。”
对方显然没有细细解说的耐心,看到孢子们散落在地,毒藤女心沉下去,她忘了带上枪,恐怕——那吧金色的枪也不在盒子里了。她只能庆幸那把枪最初就没有弹夹,而且子弹不多。
金发女郎狠狠撞上她,不善于搏斗的毒藤女王刚要释放出超能力,却发现——自己被压制了。
对哦,从一进入这个山谷,她的变身超能力就仿佛不存在。大山拒绝和身体里的孩子们对话,孩子们对自己也就没有了信任,在没有植被的这片地上,它们甚至不再和自己说话——艾丽也是因为这样,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才把笔记本交给这个金发叛徒的吗?——二人扭打着,金发女爆发的力量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或者男人,她力气很大,虽然瘦弱,但是每一次都压到帕梅拉的关节上。连帕梅拉好不容易从靴子里拔出来的攀岩刀都被打飞了。不多时,毒藤女已经被推搡着,来到了那道深深沟壑的边上。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特意给自己找一个坟墓,但是,正好。永别了!”金发女狰狞的表情是帕梅拉看到的最后一幕,那个家伙轻松解开了自己腰上伪装的活绳结,把毒藤女一脚踹进了深沟——深不见底,传来连续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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