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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豪门八卦
陶知南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骂过那个人,自然也恨那个人,偶尔也会幻想,如果没那件事,她可能早就已经成大明星了,再不济也比现在好。
但其实,那个把她换下来的剧组拍出来的成品惹来无数吐槽,评分不高不低,现在早就淹没于众多影视作品中,那个取代她的女演员,现在早已结婚生子。
何桃摇着她手臂,一连又说了几次对不起。
陶知南无力道了句:“不是他做的,他喝醉了,被人拿了手机。”
闻珲喝醉了,被他那些猪朋狗友拿指纹开了手机翻相册,后面就都不是她和他能控制的了。
陶知南不想跟何桃聊天找不自在,还是八百年前的事,她望望时间,见还有十几分钟就出发,也就收好东西,随时准备去站台。
“哥,我刚才看到牛了,我能养一头牛吗?”安静的贵宾室忽地被一道声音打破。
陶知南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过头,伸着脖子去寻找声音来源,只见窗边位置,一个戴着拼色毛线帽的男的,他背对着这边,在一个座位前转悠。
座位里的男人一身气质不凡的浅灰色羊毛大衣,隐约可见领口竖立,遮住下半张脸。
“我想养一头牛,从小牛演起……”毛线男继续自言自语,“跟狗狗一样,准备一个房间……”
这人说话很奇怪,声调拉长,不似正常人,说的话也莫名天真,而坐着的人不知道是烦他还是什么原因,没理会他,搞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陶知南在脑子里搜寻记忆,还没来得及细想,坐着的那位抬手一拨,把毛线帽给拨开到一边。
“别闹,你能把自己养好就不错了。”
终于,陶知南的视野豁然开朗,可是在见到段步周的眉眼后,整个脑子却是足足跌宕了好几秒。
段步周似乎早就知道了她,这会看过来,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陶知南想起刚刚的讨论,尴尬之情冉冉升起,心跳也加快了一拍,可也不想被人瞧出她的脆弱,愣是无事般地转过脸,坐直来。
段步周同样毫无反应,很快收回目光,望向贵宾室外的风景。
西阳有着国内的第一影视基地,却也没有发达到哪里,从这里往外看,能看到段信然所说的牛。
去往申城的高铁准时到了,贵宾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同一时间起身去站台。
何桃这时才发现段步周,先是惊讶,再是热情打招呼,“段总,好巧啊,你也坐高铁?”
段总略微点了下头,算是应了,何桃让他们先走。
进了车厢,她便迫不得已钻进自己的座位里。
那个毛线男背着自己的书包,嘀咕:“哥,我怕坐飞机,我怕……”
段步周说:“不是飞机,是高铁。”
段信然依旧是有疑虑:“万一是飞机呢?”
段步周拿他没办法,段信然自从去年坐过一次摩天轮后,对高空有了抵触心理,出远门坐飞机容易受惊吓,要不就是坐车,要不就是高铁。
“没有万一,是高铁,等会就知道了。”
陶知南被迫跟在他们后面下去,等进了车厢找到座位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打算一躺到底。
可是,坐她后面的何桃坐不住,给她发消息:【看来传言都是真的啊。】
陶知南一头雾水:【?】
何桃闲得无聊,跟她在手机上八卦:【听说段波鸿有两个儿子,一个傻子,一个私生子,正妻结婚后才知道有个几岁的私生子,就是段步周,生完孩子后正妻就抑郁生病自杀了,听说小三想上位,男人出于愧疚,从此孤身一人!】
陶知南打开浏览器,搜查了下关键词,却发现那银行行长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四,还生了一个儿子,只是没有纳入家谱。
她怎么看都觉得是嫌弃小三年级大了啊。
于是她给何桃发消息:【那个银行行长好像还有个小四,跟小四也有一个成年了的儿子,都被新闻爆出来了。】
【都隔辈了,又是未出社会的学生,能有什么威胁?现在段家的资源都差不多抓在段总手上,私生子最多就继承一些家产,以段行长对傻儿子的愧疚和宠爱,私生子也分不了多少。一个银行行长,工资再高,拿的也是死工资,还要养老,要说最值钱的,还是行长这一职位,可职位又不能继承。】
何桃兴奋地打下一大段文字发过去,要不是顾忌着车厢内有本人在,说起这些豪门八卦怕是要说的口水乱喷。
外人都说段步周是最好运的私生子,正妻没了,被纳入家谱,唯一的弟弟还是傻的,平时搞搞关系获得父亲的宠爱,后面跟小四生的儿子可能有威胁,不过该抓的资源都抓在身上,整个段家,可能还得仰靠他。
陶知南望着何桃发来的一大段文字,理了一下复杂的人物关系,好不容易理清后,然后想,这一切关她屁事。
遂收手机,合眼休息。
41、试戏结果
整个车厢算是安静的,段信然时不时的说话声只是有点滑稽,叫人有点想笑,倒不显得嘈杂。
段步周同候车时一样,不怎么理会人,即使那人是他弟弟。
心里有了偏见后,她忽然觉得这人跟弟弟的相处方式也不是那么的温柔啊,甚至还带着点不想回答的不耐烦。
她无可避免地闪过一个念头:看来哥哥对弟弟好,不一定是感情好。
到站,陶知南和何桃故意拖慢了一会,与那段家两兄弟前后下车。
没想到两人晃悠着到达候车地点,仍是见到了正在拉扯的两兄弟,段步周一边给人打电话,一边推段信然上一辆车。
段信然显然不想上车,耷拉着一张脸:“我不想回去,我也要跟你去上班。”
段步周忙着打电话,没把这话放在心里,更没有出声安抚,只是一昧地推人进车,段信然显而易见的失落。
何桃没走过去,远远打招呼:“段总,还没走啊。”
段步周电话之中抬起头,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陶知南不说话,但看人的眼光都带着点打量的意思了。
她忽然想到那日聚餐,两兄弟对话也是这般打打闹闹,有生气有妥协,以至于叫人看不透。
段步周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多看了她一眼。
两眼相对。
她尴尬,赶紧收回视线,这样打量别人意义不大,说到底,她也就是一个外人,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更没有立场来批判任何人。
出租车来的很快,她跟何桃上车,赶往剧组。
临近杀青,剧组都在赶进度,她们可不敢迟到偷懒,撞导演的枪头。
整个剧组都在忙忙碌碌,到了春节,也只是休假了一天,第二天大年初一继续上班。
申城少了许多人,比平日里安静,道路上都显得有些空落了。
科技园进出的人流大大减少,大厦里的灯都熄灭了不少,陶知南有时候来到科技园也会有意无意地往上看,看到的仍是像贴了防窥膜的玻璃幕墙。
她觉得像段步周那样的老板应该休假了,说不定还是到的国外,一想到这,她有些于心不快,人与人相比,难免会有种落差感,但即使别人回来上班,也没多大差别,无非就是他还可以在某一间办公室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她撇下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劝说自己享受这份短暂的安静。
一周的春节假期过后,打工人陆陆续续回来,这座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
试戏结果在初十那日出来的,没有通过,得到了选角公司的客套拒绝。
何桃跟她一起去试的戏,第一时间问她如何,得知结果后很诧异。
两人连续在两个剧组里演戏,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多少少都有些塑料友情。
何桃当即道:“我没通过就算了,你怎么也没通过?”
陶知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上网,看到有主角消息透露,她才隐隐明白是为了什么。
女主演是同岁的的桑新晴,男主演是大她一岁的薛文翰,她跟他们的那些事,还得追溯到八年前。
当时,前者跟她一样,是个小透明,但做事方式俨然是大小姐做派,吐瓜子壳都是吐在助理手心,陶知南最叛逆的那几年,也就是谈个恋爱和年少自狂,是大多数人青春期的映射,可也没目中无人不把人当人看,自然看不惯这种大小姐。
后者嘛,就是她吐槽吻戏有烟味的那个。闻珲当时吃醋她拍吻戏,即使是上下嘴唇轻轻一碰,但还是吃醋的不行,她当时为了安抚他,直说她不会喜欢那个薛文翰,只是同事关系。
她当时跟闻珲私底下吐槽,压根没想过对话会被人爆出来,自然说什么都肆无忌惮。
现在都快十年过去了,这两者仍然活跃在圈里,她也活跃,只不过在底层。
制作方出于各方考虑,拒绝她是正常的。
“没过就没过呗,反正也好久没有休息了。”她回何桃,心里也在安慰自己,她也不想跟大小姐和烟鬼在同一个剧组呢。
当时聊天记录跟视频照片一起爆出来,这两位的粉丝群体为了维护自己爱慕的明星,可没少落井下石和说风凉话。
当时自顾不暇,整日整夜都不舒服,手机没收,等风波过后一看,见拿这事羞辱她的有不少是这俩的粉丝,骂人的心思都有,哪还想着修补关系。所以她确实从头到尾都没跟那两个人道过歉,表面上没有,私底下也没有。
她可以见眼色行事,但不到不得已,是绝对不想去向这两人低头的。
42、喂,你谁啊?
元宵节的前一日,玫瑰丛林全剧组杀青,在另外一个剧组的陶若灵主动打破僵局,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今年在剧组里自己过,怎么样?”
“挺热闹的,跟剧组里的人一起吃了年夜饭。”
陶若灵继续唠叨几句,快要无话可说时,直入正题:“下一个戏,选好了吗?”
陶若灵一直关心她的下一部戏,几乎当成是自己的事情来看待。
陶知南觉得现在不是她选不选的问题,是她没得选的问题。
她沉默了下,说:“没,我打算先休息休息。”
“过段时间,你上个综艺吧,我跟你经纪人说说,规划路线要做好。”
隗青给她争取了不少的角色,然而清一色的都是那种围着主角的扁平化配角,小厮侍女或者闺蜜后妈什么的,她是真的提不起兴趣。
至于综艺,对她这类不太主动社交的、偏内敛的人可不太友好,观众看综艺是为了消遣,她一个闷葫芦,搞不好会被人说无趣呆板。
“再说吧。”她如此敷衍道。
剧组有杀青宴,当晚举办,也当作是庆祝元宵节,有人想回去跟家人过节,提前离开,何桃不缺这顿饭,在这剧组跟一些人相处的也不算愉快,没有参加的热情。
陶知南自己一个人,前几日又遭到试戏拒绝,心下茫然,也没什么兴趣参加杀青宴,跟何桃找了个理由就离开,打算随便玩玩,喝酒消遣。
市内里关于元宵节的活动还挺多的,处处张灯结彩,两人讨论几句,决定打车到一步行街逛街去。
人多热闹,她们走走停停,难免累了,最后进了一间装修清雅的清吧。
陶知南浅尝着一杯,喝到一半,对面的何桃忽然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了。
陶知南瞧着她的神情,说她:“走吧走吧,你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刚才何桃心不在焉,几次三番看手机,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等消息,至于等谁的消息,她也懒的猜。
何桃笑:“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不要喝太多了。”
陶知南:“知道了。”
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照旧听歌,喝酒,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大概喝的有些醉了,常常觉得自己已经游离在了这个维度之外。
收回目光,眼前的那酒杯果然又见底了。
也不知道一边坐一边喝了多久,她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杀青快乐。】
她看着那陌生的数字,心里直感慨,有的粉丝简直无所不能,连电话号码都能搞得到,圈子里把这种粉丝当私生,说起私生,跟说起跟踪狂差不多。
陶知南也怕变态骚扰,尤其是最初的那几年,可是看着那平平常常的四个字,她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小粉丝的祝福心意。
可能是酒喝多了,她内心极其想回复对面一句【元宵节快乐】,字都打出了,无论如何都不敢发出去,于是搁置在一边,神思恍惚地继续喝酒。
她趴在桌子上,醉的有些难过,有人过来跟她聊天,她只是应着,那人见她醉的糊涂,左右不离开,坐在她对面,也叫了酒。
陶知南叫他走,他不走。
她把那人当不怀好意的变态骂了一通,在见对面假模假样变脸后起身离开,离开酒吧后漫无目的的走,双脚踩在地上,感觉轻飘飘的,跟没着落一样。冷风往她脸上招呼,没有将她吹清醒,反而吹的头隐隐作痛了。
她是真的醉了,摸索着拿起手机,一股脑地点开最近的短信,本来想把那条短信发出去,但是脑子一抽,改为打电话。
同一时间,明亮的会议室,桌子两边人马你一句我一句,仍旧为工作上的事商讨,处理项目上的问题。
忽地,手机屏幕亮起。
正在发言的男人无意瞄了一眼手机,见到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只是思索了两秒,便带着歉意对其他人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未等场上的人反应过来,男人便毅然而然拿起手机离开座位,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室,又走近了一间空着的小会议室。
关上门,面对着那仍然亮着的手机屏幕,手指几乎是颤抖着滑下接听键。
陶见南那时坐在一花圃的边上,电话什么时候接通的不知道,当她意识电话接通后,含糊地“喂”了一声。
“喂,你谁啊?”
没人回应。
她疑惑地揪着花圃里的花:“怎么都不说话?”
还是没声传来。
她拔高了声音:“你是变态吗?”
她的醉态终于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人好奇地向她看过来,目光打量着她。
陶知南是有些醉了,但是作为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是要注意的,搞不好明日她就因酗酒发疯,在街头胡言乱语上新闻了。
内心早已升起不祥预感,提醒着她,就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警铃,与身体融为一体,一有不当就疯了一般响起。
她下意识把雪帽戴上,自己缩进羽绒服里,稀碎的布料声在耳边里放大,以至于她没有听清听筒里传来的那两个字。
“是我。”
短短两个字,却好像花完了男人所有力气,再也说不出一字一语,明明刚才在会议室里跟甲方说的头头是道,应对有余。
陶知南愣了一下,意识到对面真的回应她后,又已经忘记了字句,那轻声低语的两个字,和远在天边的声音,让她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实在是醉的难受,她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于是有了挂电话的念头。
“算了,祝你元宵节快乐。”她将心中念念不忘的话吐露出来后,直接挂了电话。
43、又喝醉了
段步周鲜少遇到这种开会开到一半,律师直接离开的场景,但如果真的是急事也可以理解。
可回想刚才那一瞥过去窥探的号码,那末尾的四位号码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从上滑下来,打开陶知南的号码。
看到那一数不差的0823后,他莫名就笑了。
真是有意思。
只能说这个世界有时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挺小的。
律师约三分钟后回来,继续会议,段步周的疑惑在心中蔓延,在会议过程,不动声色往那律师看去。
这律师长了一张称得上俊朗的脸,年龄也不够三十岁,正是大好青年的年级,刚开始合作时,各位董事和股东还对这律师有点不放心,磋磨一段时间后,又改了印象,这律师做事有种超脱同龄人的稳重感,他向来用人不拘小节,对年龄资质没有硬性要求,合作的这段时间,两人关系都还不错,还一同出去打过几次球。
眼下,他笑着打了个趣:“闻律师,今天是情人节,莫不是女朋友来电?”
闻珲略一低头,再抬头时从容地避开了他的回答,“段总,是私人的事,不太方便说,我们继续会议。”
他说的工作是收购一家国内影院,段步周近些年投资了不少的影视项目,去年还靠一部动作电影大赚,一直想收购国内的深威影院,近两年见时机成熟,便与其他的资本组成一个新的投资公司,意图收购影院,打造内容和渠道的一体生态。
目前收购已差不多谈拢,但仍在一些问题上仍要协商,收尾工作依旧是忙碌而充实着。
律师既然说到工作,他也不方便打探别人私事了。
半个小时后,结束会议,大家都散开了。
段步周准备下班,离开办公室前往底下看去,此时夜色早已暗沉,塑料灯笼装饰着绿化树枝头,凭添几分节日气息,广场上却人影疏疏,一辆车停在广场西侧,几个工人正在往一辆货车上搬东西,看那些椅子桌子收纳盒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又一个公司倒闭了,但若是真仔细查看,这些用品,好像跟一般公司的那些实用家具不太一样。
他收回目光离开办公室,跟小杜一同去停车场,从停车场出来后,状若无意往那货车瞧了几眼,问道:“那个剧组是不是杀青了?”
“是。”小杜道:“那个玫瑰剧组杀青了,今晚好像都去办杀青宴。”
段步周懒懒地靠在车椅背上,呢喃:“杀青宴啊?”
杜骆江作为助理,当下就有点品出了段步周的意思,未雨绸缪地,当即在脑海里搜罗了几个人的电话,他跟剧组里的司机聊过话,还认识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那两个女演员的电话也有,通过人脉打探消息不难,于是寻思着道:“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却不料后头的人已经拿出手机,贴着耳朵,那嘟嘟声,分明是已经先他一步了。
杜骆江便不说话了。
段步周打过去,没几秒就打通了陶知南的电话,有点出乎他意料。
清了清嗓子,他闲闲地“喂”了一声。
那边甚至也跟着应了一声。
他听那含糊的声音,眉头就有些皱起了,这人明显是醉了。
他不太清楚她酒量,酒品也不知道,但此女耳根子软,不经劝,搞不好是在杀青宴上喝的要吐了。
回想第一次,她跟他喝酒,还实打实的发生了一些双方都想不到的事。
段步周问:“你喝醉了?”
对方说:“没,我要睡觉。”
说话简直牛头不对驴嘴。
段步周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人声广场跳舞声,耐着心:“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床上,睡觉啊。”
“你的床上是有音箱?这么吵,凤凰传奇都出来了。”
“什么凤凰,漂亮吗?大吗?”
这人变成酒鬼,耳朵跟聋了差不多,段步周寻思着要怎么套一个醉鬼的话,半晌过后,放低声音喊她的名字。
“陶知南。”
“……嗯。”
很好,起码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
段步周循序渐进:“你现在看你前面,能看到什么?”
他耐心等待着,有的人喝醉了,脑子处理不了复杂的句子,可能就跟段信然一样,傻了吧唧的,对付这种人,他还算有类似的经验。
可是那一句之后,迟迟等不来对面回应,把手机拿到近前一看——
他被对面挂断电话了。
段步周把手机扔到一边,捏了捏额头两侧,小杜察言观色,“要不要我打给何桃问问?”
他瓮声道:“嗯。”
44、喝醉调戏
何桃裹着浴袍躺在酒店床上,正准备跟人大战,对于小杜突然的来电问询还挺惊讶的,但她早就跟陶知南分开了,压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没有去杀青宴,去逛街喝酒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去哪里喝的酒?”
“轻绿酒吧,她还没回吗?”
小杜哪里知道,语气上仍是客气礼貌:“我就是不知道她在哪里找她的,如果你要是有她消息,麻烦你转告一下我哈,我找她有些事。”
何桃连连应道。
挂了电话之后,小杜就转告给后头的段步周。
段步周一听,眉头就有些皱起了,便让他开车到那步行街,一路跟着导航找到那酒吧。
陶知南自然是不在酒吧里了,他回忆电话里听到的歌声,问了几个人,往里走去,然后发现,这人躺在在一广场的石椅上,缩着身子,周围人来人往的,几十米远处还有各式大妈大爷在跳广场舞。
得亏现在治安算好,到处都有监控,要是在国外,搞不好手机和那个包包都得被扒走。
段步周大步走了过去,极快速地打量完她全身。
“陶知南?”
没应,一动不动。
他弯下腰,伸手探进雪帽里,触及到女人身上温热的皮肤后才松了口气。
这人只是睡的酣沉,倒没有其他意外。
他轻推了她几把,又尝试着叫她,如此打扰之下,陶知南终于模模糊糊地注意到了他,但神色明显是被打扰的不耐烦,一睁开眼就骂人。
“你好烦,我要睡觉,别吵我。”
段步周试图跟她说话:“你不冷吗?”
陶知南确实感觉有些冷,明明还穿着一件羽绒服,只不过在她现在的认知里,衣服等同于被子了。
盖了被子还冷,那就只有开空调了。
她慢慢撑起上半身,双脚落地,眼睛望向一处,伸手去摸索。
段步周还以为她清醒了,把他的话的听进去了,直到那手倏然从他下半身擦过,那无意间轻轻的一碰,激的他立时腰椎发麻,犹如被电了一般,他无法否认,那片刻的震颤确实有几分似曾相识。
但表面仍是不动声色,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别人看过来,看到的只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静静地站在一个醉的难受的女人面前。
段步周稳住呼吸,疑惑地瞧向那女人,谁料那手不走寻常路,后知后觉察觉他那里不太一样,半路折返去抓那突兀处。
此举出其不意,段步周一点都没想到,待反应过来后再也无法保持云淡风轻,当即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甩开。
表面的优雅矜持不再,他咬牙切齿,这女人在外面就敢干这种事,不用去看,也知道她醉的相当离谱。
陶知南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手被甩开后,嘀咕着往斜前方伸头,左瞅瞅右瞅瞅,想当然地以为那是床头柜,而她的遥控器应该在上面才对啊。
段步周深呼吸了一口气,眼见她要往前扑倒,伏下身子,一把将她拦腰扶起,再转头吩咐小杜:“小杜,你把车开到外面的路口。”
小杜见场面尴尬,早已别开脸,此刻听到段步周的吩咐后当即应了声走开了。
在人来人往的节日氛围中,段步周将她手机收进兜里,然后把她那包往肩膀上一挎,再慢慢地扶着她离开广场,走向路边。
她是真真切切喝醉了,呼吸间都是酒气,搞不好还吐过,段步周自己也喝酒,但不妨碍讨厌别人喝的不省人事。
偏偏这人还真的以为自己睡在了房间里,一路嚷着冷,潜意识理还是要找遥控器。
后来又想躺下睡觉,认为地面是她的床,想倒头就睡。
段步周自然不让,那女人就咕哝:“我要睡觉,你扒拉我干嘛?!”
段步周不想费口水跟醉的不省人事的人争论,一条手臂自后背往前,一昧地锢着她的腰。
陶知南不从,挣扎,活脱脱像过年即将被杀的年猪。
段步周一时还真不知道比起段信然应激,到底哪个更难对付。
好在的是,她终究只是女人,力气天然比男人小,他稍微用点力,便将人打横抱,让她如愿“躺平睡下”。
站在路边等车时,他都忍不住心里感慨,幸亏她只是一弱女子,不像段信然,一身蛮力,壮的跟头牛似的,他背起来都费劲,打横抱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小杜很快将车从停车场开过来,他将人抱上车,将人放在座位上。
驾驶位的小杜拿不准目的地,回头问他,“回天湖吗?还是送陶小姐回酒店?”
段步周不确定她现在住哪里,略一沉吟,说:“先回我那里。”
他当然不会趁人之危,他住在三环内的一临湖别墅群,不缺一间空房。
上了车,暖了起来,陶知南就安分了好多,不吵不闹了,虽然还是想躺下,由于车子空间有限,她也就只能七扭八歪地靠在车座背上。
45、照顾酒鬼
在车上时,陶知南干呕了好几次。
段步周每次看她那翻天倒海的架势都心想她怕是要吐了,但也无法,人都弄到车上了,他做不出赶人下车这种事,吐就吐吧,大不了把车拿去洗。
他做了最坏准备,神奇的是,她偏没吐,只是干呕,这样坚持了一路,当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时,他改了主意,由衷地希望她再坚持一会。
回到天湖别墅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小杜停在一栋别墅前的门口,段步周扶陶知南下车,本来想再拦腰抱起,见她要吐,改为扶她腋下,方便她弯腰呕吐。
但心里还是祈祷,希望她再坚持一会,等他把她带到卫生间。
他开了门,把灯打开,回头,只见她抬眼,目光往屋子里扫,即使是喝醉了,她似乎还保留着对陌生房子的警惕,呆呆打量着屋子。
段步周见她没吐,夸道:“真乖。”
他扶着她继续往里走,却不料在路过客厅时,旁边的女人忽然挣脱开,身子扑到沙发前,大呕一声。
污秽的气息分秒必争地侵入了光鲜亮丽的大厅,段步周无可避免地皱起了鼻子。
她陆陆续续吐了好几声,吐的最多的是前面两次,后面再也吐不出多少,跟干呕差不多。
段步周掐腰站在一边,屏息半晌,做了心理建设后快速瞥了眼那肮脏的地面,除了糊成一团的食物残渣还是残渣,消化到一半被吐出来的东西,挺能挑战人的感官的。
他无可奈何,果然是不能对酒鬼抱有期待。
“你是晚餐没吃,还是早就吐干净了?”他一边嫌弃一边说。
她没应,吐舒服后,居然还知道爬起来,倒在沙发上睡觉,身子也重新蜷缩起来,跟个乌龟似的。
段步周想随便收拾收拾,但是一闻到那气味还是算了,他绕路到餐桌前抽了纸巾,一边给她擦拭擦嘴角,一边打电话叫阿姨过来打扫卫生。
谁料阿姨有事,推脱不过来,他想另叫家政,可要真等个一两个小时,搞不好那些污秽早已发酵成另一个程度了。
不得已,他最终还是自己干了。
他全程皱着鼻子,眉目就没舒展过,好在干活还算利索,前前后后,不到半个小时收拾完。
从保洁间出来,沙发上那人仍是睡的正熟。
他掐腰站在吊灯底下,吐了一口浊气,开始思索今晚怎么会变成这样。
记忆往前回溯,一切大概从他好奇多看了眼那个电话开始,而后的一切,就稀里糊涂了,说不清是事情推着他来做,还是他有何目的意欲表现。
但归根到底,女人喝酒不安全,更不论说是像她这样有前科的女人,他关心一下也无可厚非,至于打扫被她吐过的地板,那是实在不得已,没人想看自己的房子被糟蹋成这样。
他无奈,再轻轻吁一口气。
沙发上,女人睡觉不太安稳,翻转倒腾身子,他撇开思绪,把陶知南抱到二楼客房。
不知道是他刚干了活的原因,鼻尖一直萦绕着那股叫人犯呕的气味,在把人放到那干净平整的大床前,他脑海真的闪过把她扔到浴缸,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泡个干净的念头。
但出于理智,还是平稳地把她放在了床上,脱她衣服脱的只剩最里面的保暖内衣,最后拿湿了温水的毛巾给她擦脸擦脖子。
差不多做好后,他就像一个照顾完孩子的老父亲,心情竟然是如释重负的,丝毫没有一点旖旎心思。
他再次笑了,正要起身离开,忽然又想起裤兜里还有一手机,他拿出,想到闻珲在会议期间接的那通号码,心里的那点好奇心又驱使着他想搞个清楚。
他按了下按钮,手机屏幕开锁是人脸识别和密码二选一。
段步周看向那床上的女人,问:“你手机密码是多少?”
床上的人睡的正熟,哪会理会他突如其来的问话。
段步周不执着,把手机放到一边,关门离开。
他今天工作了一整天,又安抚酒鬼,也急切需要休息。而且只要处理过酒鬼的呕吐物,能把一切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抛到脑后,虽然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找她。
46、真是打扰了
陶知南在第二日头痛欲裂地醒来,许久没喝这么厉害,放纵一次,全身都在叫嚣。
她起了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在陌生房子,吓得赶紧低头,看自己身上衣服完整,只脱了羽绒服,这才松了一口气。
毫无头绪地环顾房间一圈,再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细碎的金光跳跃在湖面,如梦如幻,屋子底下,是收拾齐整的院子。
她记忆中不曾有朋友住这种豪宅,也就愈发惘然。
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来到外面,仍是不见有人,倒是一楼传来些许动静,也顾不上赤着脚,她赶紧去找楼梯。
从楼上下来,寻着声音,四处探望。
忽然,一个男人擦着汗从一个屋子里出来,那全身上下大面积的裸露,只余一条短裤,热汗黏糊在皮肤上,仿佛沾了油光似的。
陶知南乍然见到这人,脚步陡然立住,抓在衣角上的手尴尬的抓起。
段步周毫无不自在,见到她也是淡淡扫了一眼,随后径直往客厅沙发那边,无事般拿起一杯子仰头喝水。
陶知南见他没啥反应,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这是你房子吗?”她心里打鼓着,目光仍是时不时地打量着屋子的装饰和家具。
段步周瞟她一眼:“不像吗?”
“……嗯,像,就是……”她支支吾吾着岔开话题:“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你昨晚喝酒了,醉的不省人事,我好心,把你带回来了。”段步周退后一步,特意给她指了指:“讷,这就是你昨晚吐过的地方。”
陶知南一边听一边回忆,她喝醉了不太记得,只模糊记得零星片段,好似是那么一回事。
在到他最后一句话语气时,陶知南莫名出神想到她去一个朋友家里,那朋友教训不会到专门地点撒尿的小狗,也是这般带着点嫌弃地说:“这是你乱尿的地方,再有下次,就把你关到笼子。”
印象中,那狗子不服,还冲人嗷嗷叫了两声。
陶知南自知理亏,扫了地板一眼,讪讪道:“不好意思啊。”她再次确认道:“是你把我带到我这里的?”
段步周放下杯子,看向她:“是。”
陶知南尴尬道:“那真是巧啊。”
“你不必用那眼神来看我。”段步周说:“我这个人,多管陌生人闲事未必能做到,但捞一个认识的酒鬼回来还是可以的。”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陶知南也就无话可说了。
“那真是打扰了。”她略一低头,意欲转身要离开。
段步周叫停了她:“陶小姐这么赶,是要忙着工作吗?”
陶知南道:“我杀青了,回酒店。”
“那你得再等等了,你的鞋和衣服昨晚被自己吐的一塌糊涂,刚被阿姨拿去洗。”
陶知南经他提醒,立时去看了自己踩在地板上的脚丫子,整栋屋子都开了空调,她并不觉得冷,也就没多想自己的鞋为什么不在脚上,只想当然以为可能是在玄关。
段步周下巴往楼梯点了点:“你可以上去去洗个澡,客房有干净的浴袍。”
陶知南:“不用了。”
他当没听见,直接道:“你臭了一个晚上了。”
“……哦。”陶知南又折身回去,路过段步周身边时,或许也真的觉得自己臭,下意识避开了他。
上到客房,果然看到一边的椅子上有迭得整整齐齐的浴袍浴巾,她捂嘴哈了一口气,一股隔夜的陈味窜了出来。
她自己都嫌弃,也顾不上谁的浴袍浴巾,赶紧拿起钻进浴室,洗完出来,确实一身舒爽,却踌躇徘徊不知道干什么。
刚好这时,门外敲门声响起,她疑惑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超短发的阿姨,精神气十足,笑容友善。
原来这阿姨做好了早餐,请她下去吃早餐,说话语气熟稔的像是已与她认识多时,而不是第一次相见。
陶知南穿着浴袍有点无措,转问:“你好阿姨,我的衣服和鞋子呢?”
“在烘干中,可能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好,陶小姐你急用吗?”
“也不是急吧。”
“不急用就先吃个早餐,到时候可能就差不多了。”
陶知南只好跟着阿姨下楼,也没见着段步周,但餐桌上确确实实摆着两幅餐盘,她只想着尽量不与那狗男人打照面,坐下后毫不犹豫拿起了刀叉,开吃。
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
吃的差不多了,去而复回的阿姨端来一个约八寸大的碗,陶知南正好奇是什么呢,那阿姨自己说了:“这是桂枣山药汤,暖胃的,听段先生说你喝酒了,肚子不适,你可以多喝喝,段先生不喜欢喝汤。”
陶知南这才意识到这满满的一盆子汤是做给她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拒绝,仍是道了谢。
陶知南偶尔喝汤,都是喝那一小盅的汤,哪曾喝过用大碗装的汤,要是全喝下去,怕是肚子里都是水,走起来晃荡晃荡的。
然而又不好驳阿姨的好意,仍是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喝。
没喝多少,段步周出现了。
他换了一套家居服,不同于早上的光膀子,坐下时随便扫了眼她,问:“汤好喝吗?”
陶知南住别人家,吃别人的,不好随意点评,只是稍微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嗯”。
段步周:“那给我盛一半。”
陶知南眼睛睁大:“这不好吧,我都喝过了。”
“你也知道不好啊,那怎么不等我,再不济留着点,做人做事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段步周见她似乎嫌弃自己说教,话到一半渐渐收声,而后改口:“还是说,你刚刚没洗漱?”
陶知南仍是有些抗拒,固执地守着那碗,也不说话,有的人大大咧咧可能不在意这些虚的,但要她把自己喝的汤分出去,对象还是他,那还是算了。
段步周瞧着她呆样,笑了:“行,那你自己喝完。”
“……”陶知南还是保持沉默。
47、试探前任
陶知南解决那一大碗汤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段步周不知道去哪里去了,完全不见人影。
她自己早有了离开的念头,去问衣服和鞋子,阿姨正忙,让她等等,等忙过后,自会给她熨烫衣服,还会给她送上来。
她不想等,自个找到洗衣间,打开烘干机,一看,自己的衣服竟然跟那人的扔在一起烘干,都缠成一团了。
她分拣出自己的衣服,拿到楼上重新穿好,出来时,二楼客厅的落地窗前正站着一个人,一手拿电话,一手随意把玩着花瓶上的龟背叶。
陶知南猝然见到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跟他说一声,毕竟他招待了她一个晚上,不管喜不喜欢这个人,这时候该有的礼数还是可以有的。
但转念一想,他可能在忙着跟人谈生意谈工作,她这样过去打扰不太好,遂止住了脚步,有了避而不见的想法。
大不了下去的时候,跟阿姨说一声就好了,也不算一声不吭就离开。
她毫无负担说服了自己,准备下楼梯。
那人却如后面长了眼睛,转身过来,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冲她招手。
陶知南自知避不开了,腹中很快酝酿了礼貌不失分寸的告别话术,正要开口时,对面的一句“闻珲律师,等会见”如雷般响起,彻底把她给钉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看向他,刚才告别的话术都抛却了脑后,满脑海都是他那句闻珲律师,某一瞬间也想过是不是重名重音,但是偏偏还是律师,那几率大概不太可能。
段步周将她的神情转换看在眼里,挂了电话,平静地看着她。
“你跟闻珲律师,认识?”
陶知南好半晌才开口:“不认识。”
段步周却是不信:“不认识,怎么一副见了前男友的表情?”
陶知南脖子一梗,不知道怎么想的,顺着他的话,脱口而出:“是我前男友又怎么样?”
她跟闻珲拍过不少双人照片,但偷看照片的人,也只是发了她比较裸露,事发后,不少人阴谋论她有金主,小小年纪被玩弄,就算她否认金主,别人也不愿意相信是她跟男朋友情浓到极时拍来欣赏的。
所以从始至终,闻珲的照片都未曾在大众媒体上暴露过,名字都不曾,在世人看来,她口中的男友,或许只是一种需要掩人耳目的话术。
段步周没想过她会这么的坦荡说出来,昨晚让小杜去查她跟闻珲什么关系,小杜没查到,然而他心中有自己的猜测。
现在社会,有个前任太正常了,就是不知,闻珲是不是那个干出爆照的人,如果是,那真的有点太上不得台面了,可是闻珲律师为人处世上一直挑不出毛病,小小年纪,能力也颇为了得,这真是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没有其他意思。”段步周顿了顿,继续试探:“你们要不要见一面,叙叙旧?”
陶知南深呼吸:“段总,你未免太多管闲事了吧。”
段步周由此断定他们两分开时应该闹的不太愉快,虽然人有好奇心,但也很聪明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你要离开了吗?我刚好也要去公司,顺路。”
陶知南觉得他简直离谱,一大早莫名奇妙从他嘴里听到闻珲这个名字,对话了几句,居然还问她要不要去跟前任见一面,她不知道他目的为何,也不想去知道,她此刻完全不想理他,更不用说跟他说告别了,直接转身走去楼梯下楼。
不知道走错了哪个方向,出到别墅外面时,是一个靠湖的步道。
周围都是在晨色中散步遛弯的人,不见有车,也禁止车辆来往,她跟着一个跑步的大妈走了几百米,随便找了一张路边椅子坐下。
那件事之后,她被陶若灵看着,没见过闻珲,连分手都是在电话里分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完。
等风波消散,猎奇的目光不再聚焦在她身上,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绝情了,他已经解释了不是他做的,也去报了警,她不敢去跟网友对线怕越描越黑,私底下骂他一遍一遍不过是另一种的泄愤和胆小怯弱。
她很久才意识到那一段发生在最好年纪的初恋已变得面无全非,连同那时的她。
她闭眼,深呼吸,仰起脸,再睁开眼时,阳光通过树枝,叫她有片刻的眩晕。
48、被何桃当成是play的一环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振动。
隗青给她发了一张招募演员的casting海报,意在何为她很清楚,主角和重要的配角基本都是选好了的,剩下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角色。
经纪人是不太允许她几个月不工作的,就算是没有台词的客串,那也得去客串,于是擅自主张替她发了基本信息过去,而这个项目是黑白之交的原班人马,双方都有过合作,见她条件合适就叫她过来试戏。
陶知南听着,脑海里忽然闪过隗青刚才那句“同班底”,那投资方呢,会不会也有段步周那家伙?
她再次翻看了下海报,没看到投资方,只知道是重点项目,讲的是一个少年闯荡江湖,嘻嘻哈哈结识好友,最终保卫家国的故事,有热点,有笑点,有情怀,男频小说改编,就叫《我闯荡江湖的那些年》。
可以预想的是,她要试的戏百分之九十九不是主角团。
经纪人让她试的戏是一个哑巴打女,作为少时男主的师父之一,戏份不多,主要在男主迷茫时给男主指点迷津,选角方面要求要练过舞的,能挥刀弄剑。
上上一个是盲女,这一次是哑巴,她这是跟残疾角色碰上了啊,不过这不重要,陶知南私底下还是认为角色戏份太少了,主要戏份还都是打戏,可能练了半个月拍了半天的戏份,剪出来的只有半分钟。
她跟很多人一样恐高,但也不是不能去演打戏吊威亚,主要是无法忍受付出与结果不成正比,她打了个电话给隗青,直接说了。
“隗哥,我不太想演这个角色。”
“你是不是想上那个旅游综艺?你妈跟我说了,我尽量给你争取,但那个综艺挺有热度的,大家都争着上。”
“不是,上不上综艺无所谓。”
“那你想干嘛?”
陶知南沉默了下,嘴巴莫名有种喝了酒的冲动劲。
“我想演主角。”
电话那头,隗青笑了。
她也跟着笑了。
隗青说:“嗯,谁都有梦想,有梦想是好事,但是目前,该实事求是就要实事求是,你那边也杀青了,准备回来了吧,下周去试戏。”
陶知南终是拗不过他,无可奈何:“那我去试试吧。”
挂了电话,目光扫到最近来电,这才注意到昨晚有一则陌生号码,以及那条短信,昨晚对面发来的元宵节祝福。
她手指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到最后也没理那通电话,收好手机起身,顺着步道一直往下走,见到车流后打车离开。
杀青了,也该离开这个城市了。
离开申城前,陶知南收拾行李,在包里发现了一条陌生的项链,她思索半晌想起来了,在剧组时,何桃在脖子处戴了一条首饰,由于拍摄需要,得身无长物,那条闪闪发光的项链自然不能带在身上了,何桃摘了下来,由于当时没带包,临时让她保管。
显然,后面她们都忘了这回事。
陶知南只能拿过手机,给何桃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拿,谁料何桃推脱没空,让她以后见上面了再还,她提前查了下项链的价格,哪敢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身边,想了另一个法子:
“要不,我叫同城快递吧,你把地址发给我。”
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两人确实不知道双方住哪。
“啊,什么?”何桃没听懂,眼眉一垂,摆手,示意身上的男人停下来。
陶知南不疑有他,又把话再说了遍:“我叫同城快递把东西给你送过去,你住哪里?”
何桃听明白了,咬着唇:“嗯……啊……等会……我发给你……”
陶知南再迟钝,也终于听出了点不对劲了,屏住呼吸,确实隐约听到了不同寻常的碰撞声。
她的脚趾瞬间尴尬地蜷缩起。
这何桃,真的太离谱了,当她是聋的听不出这淫靡之音吗?
她赶紧说了几句,挂了电话,等对面把地址发来。
另一边,男人紧紧地把女人抱在怀里,着迷地对着女人的双腿上下起手,待女人挂了电话,像解开了禁制一般,按着女人的腰肢,撒欢似的大力地进攻。
“陈禾,你要死啊。”何桃又叫又骂,实则身子早已软得不成样子,那敞开的姿势任由硕大进出,花心在磨合中染成绯红。
沉默寡言的陈禾更是对骂话置之不理,反而把脸凑过来,向女人索吻。
何桃骂归骂,但早已意乱情迷,背着李原偷人的感觉有种报仇的爽感,简直无与伦比,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某一个瞬间真的想让人知道她给李原戴了绿帽子,然而又担心事情会变得不可控。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的身体万分激动,一挺身,搂着他的脑袋就迎了上去,两人搂成一团,吻得忘乎所以,自然也忘了电话里说的地址。
陶知南等了半天,也不见对面有信息来,想再次打电话,又怕打扰了对面,总之就是等退了房都没等到消息。
不得已,她再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次对面是正常了,也不知道是她先入为主,何桃的声音都有种云雨过后的慵懒。
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刚才何桃干了什么,直接问:“不是说好给我地址吗,我好把项链给你送过去,你干什么去了?”
何桃相当不好意思:“噢,我忘了,要不这样,那项链你留着吧。”
陶知南拒绝:“无功不受禄。”
何桃只能敞开了说:“不瞒你说,那是假货来着,不值多少钱,要是真货,我不得摆在家里,用柜子锁着啊,哪会放在你那里都忘了拿回来?”
“……”陶知南真是要气笑了,“何桃,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捡破烂的吗?既然都是假货了,我至于稀罕你的假货吗?”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现在不在申城了,快递过来也没人收,要不你先帮我收着先?”何桃补了句:“陶陶,你最好了。”
陶知南深呼吸一口气,“别跟我撒娇,跟你床上的男人撒娇去吧。”
何桃笑道:“您就尽埋汰我,李原是什么货色你也知道了,我现在都得看他眼色行事,处处讨好,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封杀了。”
何桃装傻,陶知南没戳穿她,由于赶飞机要紧,不想再啰嗦,遂挂了电话,打车去飞机场。
49、俯仰之间
陶知南再次回到在西阳的出租屋,跟她合租的舍友李欧菲不知道她回来,男朋友还在。
她推开门时,见到客厅里露着光膀子的男人还以为走错门了呢。
李欧菲听到动静出来,见她推着行李箱,一边赶男朋友回房间一边道:“你回来了?”
陶知南记得李欧菲跟自己说过她男朋友,她当时没有意见,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回到西阳后,她抽了个空去看陶若灵。
陶若灵常年驻守在影视基地,这会也在剧组,她去找人的时候,她人正在开心跟其他演员的人说笑,看那穿着打扮,大概又是演那种刻板的心机女配。
人这种动物,有自己思想,最烦重复工作,陶若灵几十年如一日演这种角色,居然还能始终如一地保持热忱。
对比垂头丧气万念俱灰的自己,陶知南再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根本不热爱演戏,或许,她只是更享受光鲜亮丽和被期待被人簇拥的一面,压根吃不了一点苦。
如果是这样,那又何必在这圈子里混,那么多演员和群演,能混出头的也不过是屈指可数,还不如早点做打算,或者改行,或者找个有点小钱的,成家结婚生子算了。
告别母亲后,她在影视基地里茫然转了一圈,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江湖剧组的筹备办公室。
隗青早已把她的基本信息发给选角团队,以她的履历过第一关是没问题,接下来还有试戏,她还没做好决定要不要参加。
这个组武指训练和吊威亚不可少,这些都可以忍受,剧组也没有不能进其他剧组的限制,但是剧组未必会替她调整通告拍摄时间。
她在附近找了个花圃坐着,时间接近傍晚,天色渐暗,依然随处可见不少的游客,那好奇的样子,想必是追星粉丝居多。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剧组办公楼走出来一行人,抬眼望过去,却意外地又发现了熟人。
段步周顿住脚步,随后他跟旁边的小杜说了句话,小杜一声不响地离开。
他毫无顾忌,径直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陶知南垂下眉眼,视野里,那双略微沾染了灰尘,但看起来依然平滑锃亮的皮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最后站定在她几步远之外。
他双手插大衣兜里,俯视着她。
她坐着没动,仰起了头。
落日余晖中,他淡定而从容地站着,天之骄子似的,连头发丝都镀了层金光。
她真羡慕他这种人啊,荣华富贵傍身,即使是作为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上天也佑他顺利进了门,那些个弟弟傻的傻,小的小,不足挂齿,可能吃过的最大的亏就是睡了一觉后被她莫名其妙扇一巴掌吧。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不说话。
他先开的口:“是在拍戏吗?”
陶知南左右看了看,自嘲地笑:“你见过没有摄像机的拍戏吗?”
段步周抱起手臂,语气轻松地道:“那也不能说,人生如戏,我们每个人随时都在演戏。”
陶知南不由笑了:“那段总,你又在演什么戏?”
段步周思索着,慢慢道:“我在演,我能不能再请你吃个饭的戏?”
陶知南抿唇,沉默了。
段步周问她:“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
段步周:“吃个饭?”
陶知南站起身,没有拒绝。
她前半生有相当长的时间都待在影视基地里,对周围环境算是熟的,可段步周问起吃哪家时,也不知道推荐哪家,后来随便走了一圈,走进一家人声鼎沸的牛肉火锅店。
段步周想要加钱定个包厢图安静,问服务员有没有包厢,陶知南认为在密闭空间里会让氛围变得不自在,在他说话时忍不住插口道:“不用吧,就两个人,在外面吃。”
他睃了她一眼,倒没有坚持,很快回头对服务员说:“不必了。”
两人在一张靠窗的餐桌坐下,火锅的菜上的很快,段步周见她不在状态,灵魂游移在外,自己先把好几盆肉菜都下去了。
然后叫她一同去调蘸料。
陶知南回神,起身离开,拿碟子装了蘸料回来后,两人又等了一会开吃。
吃到一半,段步周随便找了个话题聊天。
“回西阳,是又要进组了吗?”
“还没。”
段步周看她脸色:“没有试戏吗?”
“过几天会有试戏。”她顿了顿,“江湖的这个项目的。”
段步周眉眼一挑:“我闯荡江湖的那些年?”
“嗯。”她点头。
“那真是巧啊。”段步周自己也参与了投资,可不说破,只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个小角色,我不至于面不下来。”陶知南这是说实话。
从业那么多年,她基本的业务能力还是过关的,长相有优势,愿意演配角,只要制片方不傻,都会选她。
段步周:“什么角色?”
陶知南简单概括:“男主的哑巴师父。”
段步周看过剧本,有些印象,但记不起这个角色的具体人设,想来真的是个小角色,并无过多的刻画。
他问:“喜欢这个角色?”
陶知南顿了顿,这才开始思索这人淡淡的压迫感从何而来了,除了他身高和眼神压制,这个人随时的问话真的像极了老板面试员工。
她不想多说,“无所谓喜不喜欢,一份工作而已。”
“工作也分喜不喜欢。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工作都不稀罕,那怕是要痛苦大半生。”
陶知南真是纳闷了,她也没说不喜欢,这人怎么就一口咬定她不喜欢演戏来了。
“段总,你喜欢工作吗?”她反问他。
段步周:“还不赖。”
陶知南:“……”
她和他,除了那晚的事不能谈,涉及工作工资这方面的也不太能谈,因为她难免会心里不平衡。
50、不请我上去吗
那一顿饭,吃的还算平静,只是吃完了,无可避免沾了一身的味。
出到外面,段步周解开了大衣的扣子,有意让风吹散身上的味。
陶知南与之相反,恨不得把衣服都裹紧了,西阳在地理上仍是属于南方,春天的气温不会低到太离谱,但近几日连日阴天,天气实在称不上多好,她只觉阴森易冷,进了屋子都要缓好一会。
段步周转过眼看她,“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迟疑了下,报上自己的出租屋地址,不算远,距离影视基地几公里外。
段步周开车不快,甚至称得上优哉游哉,中途接了个电话,车上连接了蓝牙,他也不避讳车里有人,直接聊。
陶知南结合他的称呼和对话内容,隐隐听出对面是一家公司的主管,两方最近有合作,在聊的是工作上的事,场面话居多,不涉及什么保密内容,一切听起来都很正常。
直到聊到最后,对面忽然娇笑一声,说了句:“段总,有空来我这边,我招待招待你啊。”
陶知南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歪了,反正坐立难安,总感觉误入了某些人调情的对话中。
段步周倒是没接话,爽朗笑了两声,敷衍一两句挂断电话。
陶知南愈发尴尬,以及有点后悔跟他吃了这一顿饭,这男人说不定是情场浪子,男女关系也不知道有多混乱,何桃说的对,她根本把持不住。
到她所住的地方后,她疏离又不失礼貌跟他道了谢,总之就是感谢他送她回来,随后就去开车门。
谁料这男人叫停了她。
“陶小姐,”他右手的拇指摸索着方向盘,直截了当地轻问:“不请我上去坐一会吗?”
陶知南抓在车把上的手一紧,回头,道:“我跟人合租,不太方便。”
陶知南从他的车上下来,几乎是头也不回离开了,等上去了,同李欧菲在客厅里打了个照面便直接回卧室。
她躺了约几十秒,又忍不住起身,从在窗户那里往下看,却见到正在掉头离开的车。
陶知南拉好窗帘,重新躺在床上。
至于他刚才想干嘛,她已经不愿去思考了。
几日过后,她终于听经纪人的话,去试戏。
即使是没有什么台词的哑巴师父角色,同样不缺竞争者,就她在门口等候的短短时间,就看到好几个演员,为试戏做准备。
她没什么压力,因为其他演员明显比她更为默默无闻,转念一想,她混到现在,依然跟新人一样去试戏,也没出息到哪里去。
她等了约半个小时进去试戏,出来后那些人纷纷问她面试怎么样,她如实说,耍了一段武。
一时间,几个演员纷纷哀嚎,显然是没有练武功底。
每到这时,陶知南就心情复杂,小时候,陶若灵为了培养她,节假日和双休必送她去各种培训班,以至于她琴棋书画跳舞样样都学,但她不是天才,最多称得上什么都懂一点,却并不精通。
她因为练舞辛苦一度还对跳舞产生过排斥心理,长大后,都是非必要都不会想着去跳舞,可无可否认的是,小时候的这些打底,在为她争取角色时是有一定优势的。
她刚刚在里面试戏跟人比划,选角导演脸上满满的都是满意之情。
结果很快出来,她几乎没有悬念入选了。
这个影视是重点项目,以实景拍摄为主,前期的取景地已经选好,在西南的一处自然景点,剧组求精,她的动作戏份也追求实景,不像其他剧组在影棚拍摄,后期抠图。
进组几天,她随着剧组离开了影视基地,到了选好的取景地,那地方果然偏僻,称为一个城镇都不为过,一条主干道都没有几个红绿灯。
剧组在山下包下了一家酒店,每天在酒店里上妆打扮,再出工上山。
陶知南台词少,即使有台词也都是内心戏,前期基本都在酒店武训,有一天跟着剧组上山,她忽然注意到一个熟人,邓边庚。
也不知道是哪天冒出来的,应该不是第一天跟来的,陶知南很确定那时还没有他,可能是某一天就来的吧。
有邓边庚说不定会有段步周,她下意识就去搜寻他周边有没有其他人影。
邓边庚也注意到了她,朝她挥挥手,“看谁呢,我不认识了?”
陶知南无所发现,收回目光摇头,然后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双方聊了几句,她大概得知他是被段步周派来驻守剧组的,起个盯梢和沟通的作用,刚来三四天,还在适应阶段。
邓边庚不太想讲枯燥的工作,主要还是以吐槽这边的生活情况为主:“我真没想到这么山,一眼看过去,除了山还是山,网上买东西,都不能隔日到。”
陶知南无所谓了,注意到他额头有包,“这是被虫子咬的吗?”
“蚊子吧。”邓边庚就纳闷了:“现在都还不到夏天,蚊子就这么多,到后面就难捱了。”
邓边庚常年生活在大都市里,此刻进山跟进冷宫差不多。
陶知南倒是比他习惯多了,眼下笑了笑。
两人正聊着,一个场务匆匆忙忙走过来,见到他们两个人相对着说话,打趣道:
“邓律师,我找了你半天,敢情你在这里跟妹子聊天啊。”
邓边庚懒得解释:“什么事?”
场务说:“你老板找你。”
邓边庚没什么反应,略一点头说了句“我这就过去”。
陶知南却是心里一愣,邓边庚的老板,不是段步周还能有谁?
51、吊威亚意外
陶知南最重要的一段戏份,也是最有难度的,她所饰演的师父在竹林舞剑,一不小心被男主看到,男主一路追到水上,从偷师到拜师。
全程都在飞,基本没落过地,还得在半空中完成武指设计的动作,比如翻转,抬脚,甩袖子等等,可想而知拍摄这戏并非是易事了。
她提前跟动作组磨合了半个月,期间还增加了核心训练,但速成也速成不到哪里去,这时候有功底的优势就出来了。
武指演练一套动作,她学个两遍就模仿得七七八八。
等真正到了她拍摄那天,天气尚好,由于是男主拜师的重头戏,全剧组都严阵以待,为这场戏做准备。
负责鼓风机,负责摇臂,还有拍摄的各组人员,一大早就忙忙碌碌,打算尽快拿下这出拜师戏。
邓边庚也过来瞧热闹了,知道今天的戏份主要都是她和男主,比划了个手势给她鼓气。
陶知南此刻难免有些紧张,但还是礼貌回他一个笑,她弄好妆造,做了热身动作,便开始吊威亚了。
先是从简单的动作开始,习惯之后再慢慢增加难度。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有一场飞落地面的戏份,导演不想成导那种直上直下的电梯效果,力求真实的飞行轨迹,她在半空中一连“飞”了几次,最后一次时,不知是她有些体力不支,还是威亚下降太快,在快要落地时,她明显察觉到重心不稳,尽量稳住身体,然而还是往前踉跄走了好几步。
导演不太满意,五官几乎要皱在一起,好在前面的几条都比这条好,勉强也算过了,让她到一边,先拍男主的戏。
陶知南到一边任由化妆师补妆,眼神还是盯着威亚那边,有些迟疑,又像是出神发呆着。
邓边庚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感觉还挺有趣的,趁她补妆时走过去。
“你飞这个不恐高吗?我看了都有些害怕。”
陶知南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转过脸去看他。
“还行,习惯了。”她冲邓边庚笑笑:“不算什么。”
至于刚才那不太得劲的的降落,陶知南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紧张了,难免东想西想的。
邓边庚还是没走,站在一边跟她聊着天,他在这山沟沟都憋坏了,被虫子蚊子咬,又没啥娱乐活动,现在是看啥都凑热闹找话聊。
“我玩过景区的飞行活动,刚升到空中就在担心吊我的那条绳子会不会断了。”
陶知南说:“那应该不是绳子,是钢丝吧?”
“哈哈,是钢丝。”
“钢丝还挺结实的,吊一个人问题不大。”
“奈何我太壮了啊。”邓边庚道:“我对自己没信心。”
陶知南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至于不至于。”
邓边庚忽然又抬手指着前面湖上方,道:“那个是不是无人机啊,这山里怎么会有无人机啊?”
陶知南早已见惯不惯:“可能是代拍之类的。”
她顿了顿,补了句:“大概率是拍男主的。”
现在的代拍为了流量,那完全称得上大展身手,剧组做再多的防路透设施,都难免有漏网之鱼,更不用说这里只是山了,人能上去,无人机更能飞进来。
她猜想的没错,休息间隙,拿出手机一瞧,果然看到代拍在发打了水印的男主路透,带的tag也都是剧名和男主名字饶磊,偶尔几张有她的身影入境,却跟个背景一样。
中午在片场吃饭,陶知南去领盒饭,这次是肥瘦相间的扣肉,土豆丝炒肉和清炒白菜,比前几天的炸鸡排干净,也比吃鱼方便。
早上进度落后了,下午出工时间很紧,吃了饭便继续上班。
竹林她耍武的戏份已经结束,重头戏还是水面上她练功部分,男主意图拜师,脚尖踩着水面而上,与她过招,在这过招之间,男主偷学了她一招半式,她见男主天资聪颖,欢喜地教他更多。由于她不会说话,并不真的收他为徒弟,或许只是把他当成一知己,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给她平静无聊的生活掀起波澜的男人,男主那边倒是自始至终把她当成师父,学成之后下山历练,遇到有情有义的小伙伴,一起闯荡江湖。
这个拜师戏份在当下算是很套路了,导演也清楚,所以在拍摄方面下功夫,往唯美那边拍,同时打戏力求真实。
剧组一开始是打算把所有的戏份都设置在水面上,然而真拍起来,难度实在太大。
折腾了一天收工回去讨论,第二天决定改场景,由她在水面上练功,见到男主,飞落在盛开着无名野花的草地与男主过招,至于水面的镜头,尽量减少。
于是乎,除了一些空景和转场镜头,昨天下午所拍的戏份几乎作废。
这次重拍,先拍她和男主在平地上的对手戏,依然还是要借助威亚,走戏对戏,她明显感觉到导演盯的紧,镜头打磨比她单人拍摄时更为认真,一场前后拍摄的戏,足足拍了好几次才让过。
到水面戏份时,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大家都在争取今日能早点收工,布置现场铺设轨道,忙的晕头转向,陶知南便更加不敢不当回事,在一边一遍又一遍跟着武指比划动作。
那是在拍一个她在前面轻踩水面,男主跟在身侧的镜头,特写远景近景正面侧面都各来一遍。
前前后后飞了五次,陶知南记得很清楚,在最后一次时,她整个身体猛然往下一降,那种顿挫感很强烈。
她惊叫一声,还没回过神,隐隐听到旁边的主演演员问她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仰头一看,两条威亚,断了一条。
底下的导演见到那场景,怕出意外,赶紧叫停拍摄,喊威亚师根据情况做调整。
52、下水救人
陶知南吊过很多次威亚,也遇过不少小意外,但最后也都逢凶化吉,她想当然这次会这样,然而很快,刚才的顿挫感再次出现,她的身体无法自控地小幅度晃动,可能她和主演靠的很近,她的袖子又长,头上的威亚居然缠绕起来。
越急越乱,威亚带着人,来回摆,她整个身体被甩了出去,又因惯性回来。
陶知南双手在半空中扑腾,无力可抓,身体失重,脸色煞白。
岸边的导演,动作指导,摄影助理,在对讲机里大喊,各种指挥,威亚师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不过几秒的时间,吊着威亚的两个人极速下坠,脸朝下,重重落入水中。
水花飞溅,人坠入水中。
陶知南整个身子在顷刻间被水浸湿,由于慌乱,毫无意外呛了一口水,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好像坠入了一个无边地狱。
她本能地憋着一口气,试图去把身上的衣服去脱掉,可身上的戏服重的像是绑了石头,长长的袖子也如同水草,一直把她往更深处带。
她无法,只能奋力上游。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过了几个小时。
她的一颗肺却几乎要爆炸,咕噜噜的水泡产生,升起,跟气球一样,终于,她的头拼死地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喘气。
劫后余生,脑袋仍旧是空白,一边茫然地踩着水,一边抬头四顾。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水,还是水,她苦苦找了一圈,才注意到同样落水的饶磊。
跟她距离不算远,可在岸上和岸下的视野截然不同,真游起来,却是格外的费劲。
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入水,大部分显然还是去的饶磊方向,没多久,饶磊便被簇拥了起来,她以为自己没被注意,心里很不是滋味,急得想哭,哽咽着大喊救命,生怕那些人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她。
同时,她使劲往那边游,
她往岸边的方向扑腾了十几下,忽地注意到前方有人影,一直埋头在水里游,挥舞的手臂迅猛地如同龙舟上的船桨。
见到还是有人过来了后,她几乎喜极而泣,还想往前划拉,然而她刚才吊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双手双脚早已发软不成样,这会早已没了力气,只能勉强踩水浮在水面上。
陶知南浮在原地细看,发现不止一个人,还有好几个人也在往她这个方向游过来。
那几个人离她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地盯着在前头的人,有一瞬间莫名觉得那人的手臂颇为熟悉。
可她筋疲力尽,没那么多精力去思考,所有的思绪只是一闪而过,而身体依旧是冷得在发颤。
救援的人很快到了近前,其中的一人游到她一米远外,倏然从水里抬起头,露出完整的五官。
是段步周。
冰冷的湖水从他的头顶流下来,半短的湿发耷拉在耳边。
陶知南眼睛盯着他,双手重复性地拨弄水面。
他面无表情,只是问:“你现在身体有哪里不适吗?”
人体其实很脆弱,刚才那个摇摆的力度,真要撞上摇臂或树干这些,怕是要半残。
陶知南摇摇头,牙关上下打架,好半晌蹦出一个字:“冷。”
确实冷,春季的水同样不亚于冰水,冰寒入骨,从里到外,以至于她现在整个身子依然哆嗦着,一半是刚刚真真切切地被吓到,半天都缓不过来,一半是因为冷。
段步周一愣,放缓声音:“腰部腰椎这些?有没有不舒服?”
“我……”陶知南不确定,哽咽了一下:“我难受,腰勒的难受。”
这时,赶过来的工作人员也游了过来,拿着泳圈让她趴着,然后检查的检查,顺手帮她将那古装服和威亚脱了。
很快,陶知南全身剩下她最里一层保暖衣,长久不适感终于没了,她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威亚吊太久了。
工作人员同样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仍是摇头,说不上来。
段步周又问:“还能游吗?”
陶知南簌簌发抖,本来想坚强,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友善地对她说了句“别逞强”。
于是她话到嘴边,改口道:“不太能。”
段步周游到她近前,单手带着她往岸边游。
等到了岸边,未下水的人纷纷过来搭把手,陶知南被拉了上去,两三个人围着她打转。
昏乱中,她感觉肩膀上一沉,有人给她披了衣服,回过头,发现是仅穿着马甲的邓边庚,他脱了西装,让她穿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单薄,上了岸,被风一吹,保暖衣变成保湿衣,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而且由于湿了身,那布料都贴着衣服,整得她很尴尬。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邓边庚也问了那句话。
她摇头,只是身体仍在打寒战,双手已经不自觉地去裹紧她衣服。
邓边庚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慰,“你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陶知南回过神略一点头,赶紧拿起自己的外套往临时更衣室走去。
剧组的更衣室在竹林间,临时搭建的,跟帐篷差不多。她把自己的外套穿上,缓了一会,而后想到那西装,双手拿起放在胸前离开帐篷,准备物归原主。
没走几步,一道熟悉的声音倏然而至。
“你去哪里?”
陶知南寻声回过头,看到头发同样湿漉漉的段步周。
她抱着手上的外套:“我,我把衣服还给别人。”
段步周望了下湖边方向,上前,夺过她手中衣服,一把交到小杜手中,“把衣服还给邓律师。”
收回视线,再定着她几眼,见她一张标致的脸上尽是水痕,楚楚可怜,娇气脆弱,不觉说道:“你都湿透了,先到我那车上吹吹暖风。”
陶知南拿不定主意,拧过的头发又在滴水,有的顺着额际滑落,没入脖颈。
段步周不由分说,一手抓过她手臂,直接往不远处走去,女人半推半就就跟了过去,古人诚不欺我,当人被吓到时,六神确实无主,显然,女人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到了车前,他开了车门,将她塞到副驾驶,自己到驾驶位上,空调打开。
前排作为离空调出风口很近,两人的身体都很快感受到了暖意。
段步周其实并不觉得怎么冷,冬天已过,现在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男人又天生阳气足,那点湿寒不足挂齿。
他瞧向女人,犹豫了下,发动车子,在她的疑惑中,沿着山路扬长而去。
陶知南听到引擎的轰动声,好半晌才回过神,转过眼,巴望着他:“去哪里?剧组还没有收工,我还要上班……”
段步周握着方向盘,脚仍是放在油门上,只反问一句:“钢丝都断了,还怎么上班?”
53、女人是水做的
陶知南已经有点声嘶力竭的样子,皮肤也由里到外泛红起来,整个身子几乎软成一片沼泽,没个形状,进去带出的全都是水。
段步周听到那噗嗤噗嗤的水声格外受用,直起身朝下看了看,将那相连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水做的吗?里面都变成水帘洞了。”他掀起眼皮,身子又往穴里深处顶了顶,女人吃这一撞,小小地叫出了声,见他嘴角漾出一抹不知何意的笑后又堪堪咬住了唇,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的放浪形骸。
他见她这般,愈发折腾着她,捞起她的身子转了过去,她不甚配合,身子平趴着,他几次三番捞起她的臀,强势地自后抵着她,紧一阵慢一阵地发力,不再说话,偶尔自个喘上,又停下,跟条狗一样自后轻咬住她肩膀,脖子,背部皮肤……
陶知南受到疼痛的刺激,身子升起别样感受,皮肤泛起微小的战栗,又忽然想起先前她满身的咬痕,这货爱咬人估计是个毛病,她害怕像上次那样被咬得惨不忍睹,出门前都得往身上涂粉,这会不觉开口:“轻点,别咬了……”
男人意外停下,哑身喊她:“转过脸来。”
她慢慢转过头,一脸的谨小慎微,弱小无助,段步周笑了,看着她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说完,他低头,再次咬上她那圆滑肩头,而他大掌一手抓着那几乎垂成大号水滴样的雪白奶子,仍旧是克制而用力地抓弄着,且尤为疼爱那硬成一颗石头的暗红乳头。
陶知南再次叫出声,双手很想再抱住什么,可是受制于这四肢着床的难堪姿势,她双手只能勉力撑住身子,任由背后的人胡作非为……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他也到了强弩之末,终于,随着几声低吼,他久久地顿在她身体里,片刻放空过后,抽身离开。
陶知南翻了个身,又把身子缩到被子里,段步周进了厕所一趟,出来时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平静。
他去温泉池子那边捡她的衣服和手机,衣服毫无意外几乎全湿,手机倒没事,仍旧安然地躺在外套兜里。
回到房间,段步周随意把衣服放到桌子上,言简意赅:“你衣服和手机。”
陶知南转过头来,那衣服已经湿得不能穿了,她半晌没出声,段步周看着她,“怎么了?”
这时,一通电话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陶知南先拿过手机,是剧组的场务,原来是在片场找了一圈没见到她和段步周,那助理杜骆倒是说了个大概,具体也没说,语焉不详,他出于安全考虑,例行问她去哪里了,身体有无哪里不舒服之类的。
陶知南此刻腰酸腿酸地躺在床上,听别人问起钢丝绳断裂事件,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时空错落感,仿佛那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失去了最初的切身感。
她也不知道舒不舒服,刚才身体被男人翻转折腾,浑身骨头仿佛都散架了,可是要具体说出哪里不舒服又说不出,于是应付了两句说没事。
段步周留神听着,等她挂了电话,问:“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陶知南躺在床上,仍是不知道说什么,他人凑了过来,等着她回答,却在忽然之间低头,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陶知南没想到,似乎他自己也没想到,因为当他抬起头时,眼神里不是温情款款,仿佛是在思索纳闷。
她仓促收回目光,撑着手肘起床,嘟哝道:“嗯,去检查。”
他问出那句话,她不觉得除了离开还能有其他更好回答,然而他偏偏又亲了她一下,叫她很长时间都想不明白是怎么个事。
等坐起身,陶知南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身上仍是不着一缕,被子滑落,她又拽起来,小心翼翼地裹着自己的身体。
段步周扫了一眼,这才道:“我叫人给你带套衣服过来?”
陶知南抬眼:“叫谁?”
段步周不假思索:“小杜。”
陶知南说:“要不还是叫跑腿吧。”
她宁愿叫互不相识的快递小哥,也不愿他那个司机去给她买衣服,亦或者他出去街上,随便进一个超市或者小店买套女装,然而她又开不了口指使他。
段步周瞧她一眼,见她不好意思,也没坚持。
“也行。”他打开跑腿软件。
可是他没叫过跑腿,这种小事平时都是助理的活,他摸索了一顿才找到页面,又见页面需要填写的东西颇为繁琐,预计等候时间少说也要几十分钟个把小时,无奈,收了手机,直接道,“我出去买。”
陶知南摸不准他为何改了主意,见他已经去穿衣服也没有去追问,等他一离开,索性趁这期间进浴室洗澡。
这会身上没有被咬的青青紫紫,不像上次那么惨不忍睹,然而那白里透红的皮肤,一眼就知道是刚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她上手去揉搓,心里升起别异感觉,甚至还能回忆刚刚男人那手掌的粗糙,也是奇了,他一个坐办公室的,手掌怎么会粗糙。
越想下去,那迷乱的春情愈发真实,她深呼吸一口气,很快收手,简单冲了下出去,在衣柜里找件浴袍穿上,又去吹已经半干的头发。
54、你那里应该有c吧
段步周的速度比她预想中快,她坐在床上等了约十分钟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她直起身,只见他拎着两个购物袋,大步走进来。
“不知道你三围,内衣没买,你将就换下。”他把袋子递到她跟前,抬眼,视线在她胸口一扫而过。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问出了刚才在买衣服时一直思索的问题:“你应该有C吧。”
陶知南已经接过了袋子,听了这话后,耳根子一热,脸颊霎时染红。
都没买,还问什么问,她板起脸,没搭理他的话,直接进浴室换衣服。
衣服是大众款,大小倒是合适,但羽绒服的款式有点老旧,穿上一看,活脱脱一个进城的农村女子,全靠一张脸撑着。
她出来后,段步周忍不住放眼过去打量一圈,而后纳闷道:“店里最贵的一款,怎么会这么土?”
“……”你眼光差呗,陶知南忍住没说,转开话题:“有袋子吗?我收拾下我的衣服……”
段步周说:“你的衣服差不多湿透了,拎着费事。干洗后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陶知南却是摇头,固执不想留东西在他这里,低头一瞧,自己手上拿着的不正是袋子吗?
暗骂一声真是脑子糊涂了,她走过去,很快把自己的湿衣服都收了进去。
段步周依旧是随她,没有阻拦,只有在她离开的时候,套上大衣拿起钥匙说道:“去医院是吧,我送你。”
“不用——”陶知南话未落,被他打断:“这地方,打车难。”
说着他已经大步走上前,先她一步开了门,见她提着一袋子衣服有点吃力,从她手里拿过袋子:“我来拿吧。”
到外面时,他的车还停在院子门口。
段步周把装做湿衣服的袋子放到车后箱,见她呆愣着,又不假思索说了句:“外面冷,你快些上车。”
两人前后上了车,这地方很小,没踩几脚油门就到了。
去到医院的时候,正是快到下班的时间,门诊大厅近乎无人。
陶知南挂号,然后跟医生说了拍戏吊威亚落水的事情,她主要是担心脊椎腰椎问题,那医生要给她做些基本检查,陶知南去拉外套拉链,忽然想起自己没穿内衣,脱了一半的外套又穿了回去,问医生能不能直接拍片检查。
医生是个女医生,见她脸色不对劲,脖子上又有吻痕,忍不住往另一个方向想去,可医生平时就见多识广,看病又是职业,哪有不做基本检查的,清了清喉咙,仍是要做检查,让她将身子转过去。
陶知南便没话可说了,只好照着坐,医生的手伸进去,沿着脊椎下来,一路轻按,来到腰处,见她没吭一声,直接下定论没问题。
陶知南心里不放心:“真的没问题吗?”
医生说:“你要是实在担心,那就拍片吧。”
陶知南是要拍片检查的,涂个安心,排队进去时却又在想,刚才在床上折腾,这会要检查,跟事后脱裤子一般,有种果子都快要落地了才施肥的荒诞感。
段步周一直陪在她生病,却不说话,中间接了个电话,说什么她没注意听,她脑袋一直处于放空的状态,仿佛已入定的和尚,不为周遭所动,也不思考,至于段步周,跟没事一般守在一边,主动跑腿付费拿单子等等。
检查结束,她的身体确实无大碍,段步周照常送她回去,双方都无话,车内空调开的相当足,以至于暖的她有点昏昏欲睡。
段步周忽然开口:“制片人说打戏难搞,提议把你跟男主的武打戏份改为室内的,到时候抠图做个梦幻的背景。”
陶知南看他一眼,这才意识到他是跟她说话,而不是在打电话之类的。
她思索片刻,闷声道:“为什么要抠图?”
“师父这个人设出场少,搞成世外高人那样子,人物留白,给观众留下想象空间。”
“我都拍的差不多了,该遭的苦都遭了……”她颇有意见,生怕他真的赞同制片人的提议。
“那就是不赞同抠图了。”
陶知南赶紧给自己找补:“要是有需要,我都可以配合的。”
段步周抽空看她一眼,笑道:“你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考过公还是上学时思想品德学多了?有什么就直说,不想吊威亚就不想吊威亚。”
陶知南沉默,好半晌才开口:“我是不想出事。”
“没人想出事。”说到这,段步周不免骂道:“这制片人说他组的局有多专业经验,吊个威亚都出事,安全保障完全做不到位,也不知道开工前检不检查,得亏没出大事……”
陶知南不免悲观,这可能是命啊。
聊着聊着,车停在了剧组酒店门口。
“到了。”段步周言简意赅,她看了眼酒店门口,抬手去拉开车门。
段步周见她有些失神,怕是都忘记了衣服,自己也下车,绕到后车厢。
陶知南其实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衣服,见他先她一步,只好站在一边,等他拿出装着湿衣服的袋子递给她时,说:“谢谢。”
段步周瞧她一眼,低声:“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客气了。”
陶知南抬起眼,几乎想脱口而出问他什么意思,又觉得不必问她也大概明白。
段步周见她不说话,笑了笑:“你一直这么呆的吗?”
她没有理他这话,拿过衣服后便进酒店了。
剧组里出现了这么个事故,剧组在隔日紧急召开安全培训,尤其是威亚组的,陶知南作为昨日出事人之一,受到了各种安慰,陶知南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在剧组受到别人关心是什么时候,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然而这种待遇也是暂时的,段步周的车子出现在片场后,制片人跟导演几个人如临大敌,当即撇下工作,快步上前,脸上堆笑地候着人,生怕他大发雷霆。
段步周昨晚已经跟他说过一次话了,今早过来巡逻,对于制片人的殷勤没给啥好脸色,在工作中,你越好讲话,别人就越会糊弄人,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钱被别人糊弄掉。
走到片场中心,在一堆人中找到陶知南,极快地瞥了她一眼,她跟着其他人站在一边,乖乖地喊他段总。
段步周都略一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陶知南局促不安站在一边,心想他真是她见过走剧组最勤的人,还派了个律师来驻守,这么上心的投资商,剧组就算真想明修暗道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重量。
段步周转了一圈便离开了,他走后,众人松了一口气,又免不了嘀咕以抒发感情。
“怎么好巧不巧的,出事这天所有人都在。”
“你就庆幸吧,没出啥大事,要男主真出事了,这能不能拍下去都不知道呢。”
“饶磊老师怎么样了?”
“没大问题,受了惊吓,休息一天,后面这些远景就尽量替身吧。”
看来即使是受到同一件事,所接受到的关心也完全不同,人与人之间真是完全不同。
彼时,陶知南望着早已平静如镜的湖面,心情是久久不能平静。
55、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进组不到两个月,陶知南的戏份便差不多拍完了,常常三四日没有通告,台词少到都不用背,每日出工,在片场虚度时日,然后下班,在这小地方也无处消遣,日复一日,实在是无聊至极。
邓律师依然尽职地驻守在片场,时不时找她聊天说话,看得出来,他同样也相当的郁闷,一天,他忽然同她提议:“要不要去爬山?”
陶知南没思考多久,一拍即合。
剧组的取景地在西南,这边不少的山地,站在酒店窗子前放眼望去都是山,连酒店后面就是一座皑皑大山,晚上收工晚了下班回来,抬头见到那如庞然大物的山体,总在有一瞬间错认为是黑夜里对人间虎视眈眈的妖魔。
两人都不是什么资深的驴友,在网上做了攻略后,选了最近一处网红山头作为目的地,在一个放晴的日子出发。
一路沿着别人踩出的小路上去,偶尔说上几句话,或者停下拍照,倒也悠闲。
到了山顶,邓边庚相当兴奋,拄着登山杖,望着一片冒着嫩叶的草地和起伏不绝的山头中二十足地大叫两声,随后背过身去,跃跃欲试要摆一个时下比较火的姿势:
一手拿着登山杖后伸,头低下,另一手在前面竖立,腿侧弓步,蹲下去。
他身体不够柔软,试着做了几次,总算摆得有模有样了,然后让她给他拍照。
陶知南环顾四周,寻找最佳拍摄角度,那头忽然大喊一声:“靠!我践踏了牛粪!”
陶知南起先听他激动语气,还以为践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听到他说践踏牛粪后险些要笑喷,她一向听惯了不要践踏草地,哪曾想这邓边庚真是口出惊言,居然说践踏牛粪。
“那还拍吗?”她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问。
邓边庚喊道:“当然。踩了牛屎运,这不得好好机拍下来。”
他愣是保持着姿势不动,等她拍好后连忙冲下山坡,到附近的一水池处洗鞋,陶知南到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山头的风太大,浅红色的冲锋衣布料不停地鼓动,她拿下墨镜和口罩,拿手机自拍几张。
等邓边庚洗好鞋过来,陶知南看向他,说:“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邓边庚一挑眉:“你是不是刚才笑我踩牛屎了?”
陶知南直言不讳道:“那当然,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践踏牛粪的。”
邓边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喊出的词有多招笑了,无奈一笑。
附近也有其他人在登高望远,两人继续走走停停,陶知南意识到这草地上有不少的牛屎后,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一路上颇为小心谨慎。
走到无路可走,满眼看过去都是荒草,他们原路折返。
下山回酒店,陶知南把一些照片发给邓边庚,邓边庚直接保存发到朋友圈,不仅图片没修,牛粪都没有打码。
她点了个赞后精心挑选几张空境和自拍,稍微修了下图片,发到自己的账号上。
经纪人一瞧,见她有空去爬山,赶紧私下发消息催她去试戏。
陶知南真是百般无奈,这样一直当小配角下去,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她推脱找不到好剧本好人设,暂时休息,但其实,她心里也不太甘心,有意无意地关注近期所筹备的影视项目,尤其是陈安导演的那部电影《渡我以罪》,据说都已经海选演员了。
一般放出海选演员的消息,那主演九成九是新人,还是保密新人,她不是新人,肯定是海选不上,她野心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希望演个配角,争取露露脸加大曝光度,拓展以后戏路什么的。
然而那么多人都希望能在名导电影中有那么一个正面镜头,她这么一个小演员,导演有什么非选她不可的理由呢?
答案是,她对自己相当没有信心。
可能很残忍,但漂亮的不只是她一个演员,尤其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除了主角,漂亮还可以是无关紧要的一点。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但世界之大,没有什么是不可取代的。
她不免丧气,也亦焦灼。
偶然一天,她忽然注意到,那往常停在温泉酒店外的商务车不见了,小杜也早已不再出现在剧组。
她后知后觉猜测段步周应该是离开了小镇,具体是哪一天离开的她完全不知道,他没有义务跟她报备,她也不太想关注段步周,可是她没办法做到无视他这个人,几次三番想到他有参与电影《渡我以罪》的投资,她心里自然闪过一些念头,那些念头一出,她又为自己感到羞耻。
但如果你要过一条宽广水深的河,那目光自然会留意附近的桥,船,甚至是竹筏。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她只是想靠自己自己游过去。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辗转反侧,她披头散发地坐起来,一遍一遍问自己,他是桥吗,他是船吗,他就算打招呼了,至多也是块浮木或者游泳圈,大部分还是得靠自己游过去,他什么都不是。
那日的事她就当做是一日风情,过去了,是她脑子昏胀了才会企图从一段露水情缘中获得什么,不管是缥缈虚无的爱还是实打实的物质,都是相当愚蠢的。
说实话,男女之间真是有别,尤其在男欢女爱这一事上,男的提上裤子跟没事发生一样,俗称拔屌无情,女人就算明知道是玩玩,也总是容易东想西想。
人贱起来,自己都害怕。
56、托关系进组
陶知南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更不想每日路过那温泉酒店,好在江湖剧组这个景她已经彻底没戏份了,离转场还有好些时日,她阶段性杀青,等后面有她戏份了再进组。
她跟邓边庚告别,迫不及待回西阳去,经纪人见她有空,又叫她开始新的一轮试戏。
她跟隗青沟通,或许经纪人是见她真的有上进心,看能不能安排参加最近的时装秀,安排下来,机票住宿都要自己掏钱,说是品牌邀约,实则是自己上求着。
她也去找了陶若灵,陶若灵从业那么多年,手上有不少导演和明星的联系方式,女儿求助,自然没有二话,能打的电话都打了。
多番费心思,托了不少关系,最后给她塞进一档农家乐综艺的飞行嘉宾,主要是干干活,聊聊天,有着名的主持人镇场,这机会难得,陶若灵给她上压力,让她录制节目时多多打扮多多说话,别一昧地顾着干活。
陶知南听进去了,飞过去录制了几天,打扮是精心打扮了,话是真的没说上几句,时间几乎都用来干活了,偏偏做的菜难吃,她自己都吃不下,最后还是主持人在一边给她找补,说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录制结束,她又抓紧时间飞去申城参加品牌的直播活动,趁在候机时给陶若灵打了个电话,把录制情况大概说了一遍,比较丧,没报什么希望。
陶若灵比她心大,“你要是老了丑了,干活不利索别人当然看不惯你,你要是漂亮,拉的屎都有人觉得是香的。”
陶知南真是觉得她夸张了,“不被人说矫揉造作都谢天谢地了。”
又聊了几句,她以快登机为由挂断电话,而后随手打开手机,浏览信息,刷到一则关于陈安导演的新闻时毫不犹豫点开。
原来陈安导演身体好转后出外聚餐,被狗仔拍摄了下来,她放大一张照片,一只系着袖扣的修长手指隐于一角。
她瞧清楚那手之后,心情依旧是复杂,随后熄灭手机屏幕去登机。
由于时间紧,到了申城之后,第一时间入住品牌方安排的酒店,还是上次的那个酒店,待遇没有改变,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改变目前状况。
傍晚时候直播,基本顺利,忙活了一个小时,品牌方在附近的一个饭店办了个晚宴,她本想推脱,又奈何抵不过工作人员的热情,话里还透露着有上面的人参与,不去就相当于不给面子。
她被安排坐在品牌老总旁边,老总叫潘永昌,在场的人都很给自家老板面子,一口一个潘总叫着,拿着酒杯过来敬酒,陶知南随大流也叫了几声,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坐着,不敢喝太多,也不敢吃太多。
离开时候,潘永昌见她在路边打车,没有专机接送,很是惊讶:“怎么能让女明星打车呢?”
随后,潘永昌让她上自己的商务车,让司机顺路送一程。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上了车,报上地址,也就是那个威纳酒店。
潘永昌一听,就在车里道:“怎么给陶小姐安排这种酒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破产了连代言人的商旅预算都没有。”
这种事都是市场部负责的,主管不在车上,陶知南硬着头皮接话:“其实住哪里都一样,我是不在乎这些虚的,有床有屋子,能挡风能遮雨,”
她一说出去,自己也觉得自己过于装了,办理入住时,她可是为自己住不到星级酒店而黯然神伤呢,还暗骂品牌方小气,转头在别人的车上说自己不在乎这些物质的东西,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偏偏这些场面话可能说到潘永昌心里,连带着他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爽朗笑了两声说:“陶小姐真是平易近人,谁娶到你真是有福气,又漂亮又善解人意。”
陶知南只能安慰自己演技好,然而她终究是个敏感之人,一路上心思复杂,回去的时候,查了下潘永昌的背景,白手起家,三十七岁,丧妻,有个浑儿子,经常搞事,还上了一次新闻。
陶知南对离异男不太感兴趣,但说实话,以潘总的身价,大大小小也算个富豪,条件算是不错的。
当晚,她又在辗转反侧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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