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

作者：三楼杨台

　　34

　　“感谢你勇敢的再度接纳我！”收诊后anika突然感性的对着杨正说。她爱杨正，从学校刚毕业就疯狂爱上他了，已经陷得太深太深。这一生她只爱过这么一个男人，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所以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杨正听完叹了一口气：“唉！你真的很优秀，诊所越来越不能没有你了。这些日子以来，也同时谢谢你帮忙照顾janet。”

　　“我知道你深爱她，出自内心的对她好，全国老百姓人人感动到快要掉眼泪！”

　　听她这么说杨正不自觉的轻笑了起来：“没那么夸张啦！但说真的，你和janet条件很不一样。她的世界始终只有我，我觉得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选择。”

　　anika没回答。心想：“我不再选择了，我生命唯一的目标就是你，我只要确定你要我就行了。”

　　杨正也发现自己生活上对anika的依赖好像慢慢有点超过janet，这是他非常害怕看到的状况，因为这种念头不但危险而且非常不道德。但在很多方面anika的确跟他比较契合，这些日子来，他的心正不断的往她这边倾斜，因此他每天都要在道德和心理上做非常严重的挣扎。

　　但就算janet已不再能激起他生命中的更大涟漪，他也不可能抛弃她的，绝不可能。

　　***

　　万里无云的夜空，缀上点点繁星，宁静的牛槽湖畔，只闻几声蛙鸣。今晚杨正不想钓鱼了。他沿着湖畔不停的来回打转，边踱步边想心事。anika到底在想什么？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误了她的青春？

　　和年轻貌美又充满知性的anika在一起真的感觉充满活力。但那从来都不是爱！

　　既然anika不肯放手，那就由他来做吧，总要有一方先勇敢的放，这不是为了形象，而是一种身为男子汉的认知。真的不能再拖了，他不能当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就算anika的条件好上一百倍，最终也不能选择她！

　　或许当初找她来帮janet看病就是一个大错。

　　他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眼光泛泪：“神阿，请赐给我力量吧！让我明日再次面对anika时，有勇气向她表白！”

　　***

　　思索了一夜，第二天杨正果然鼓起万千勇气向anika提出离职要求。她听完后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表情漠然，不做任何回应。其实anika心中还是无比自信的：“你怕我表示你爱上我了。从前你甩不掉我，现在当然更不可能，你只是闹闹脾气罢了，两三天后心情平静下来，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anika隔天就递出辞呈。刚开始真的没把它当作一回事。但是自从那天起杨正就没再正眼瞧过她了，除非是公事须要否则不再和她交谈。也不再抱她了；不再亲她；不再对她微笑，两个人也不再有任何交集。

　　anika还是不慌：“不可能，你不可能甩掉我，当你心里寂寞，当你生理须要，你不找我要找谁？”但杨正依然冷淡。

　　anika还是不肯认输：“好，我就和别人故做亲密状来刺激你，看看到底谁怕谁？”于是她不断的自己订花往院里送，然后摆在最显眼位置，卡片上还故意写着肉麻兮兮的话。

　　谁知道杨正还是浑然不觉。

　　***

　　月底，眼看辞职信明天就要生效，anika终于投降了。

　　休诊后anika痛哭流涕的跪在杨正面前：“danny我认输了，我不能没有你，我从初见面就开始爱慕你，几年了，根本回不了头！”

　　杨正冷静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anika趁势向前紧抱着他：“我不要名分的，我也不会破坏你形象，求求你再次接纳我，我知道分寸的。”

　　杨正不发一语，只爱怜的拨弄她的秀发。

　　“danny阿，我们可以在一起的，你千万要有信心，我会永远支持你，陪在你身边的。”

　　杨正听完轻叹了一声：“我不能太自私，这样会担误你。”

　　“不会的，这一切我会自己承担，绝对不赖你。”

　　“等你年纪大了，你会后悔死。”

　　anika本来还想再求他的，但当她抬起头看见杨正的那双眼神：此刻竟还是那般的坚决，那般的冷冽，那般的遥远。她突然有点心凉了！寻思了一会突然低头咬咬牙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决，我也不想再为难你了，明天起我就正式离职，成全你！”

　　“真的？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听到这句话杨正喜出望外。

　　anika见状心更寒了，无言的点点头。

　　“说吧，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给。”杨正高兴的说。

　　“明晚到我家好不好？我想好好跟你道别。”anika冷静的说。

　　“可以。”

　　***

　　当晚杨正果然依约前来，anika早已刻意盛装打扮一番在家中等候。坐定不久anika就开始伤感的哭泣起来。“放心，你还这么年轻，找对象太容易了。”杨正安慰她说。

　　anika摇摇头：“我今晚不想跟你说这些。”

　　“我介绍个陈医师给你好不好？他是我学弟，人品很出众。”

　　anika再次摇摇头：“我今晚真的不想跟你谈这些。”

　　“好吧。”

　　于是两人开始沉默起来......过不久anika泪眼迷濛的举起桌上的一杯酒，对着他说：“danny，让我们干了这杯吧，明天开始我们就各奔天涯。”

　　35

　　当杨正睁眼醒来，发现眼前全是一片红，红的床、红的棉被、红的枕头、红的墙壁，到处都是一片红。他吓了一跳，赶紧跳下床来四处查看。他发现这应该是栋很老旧的闽南式古屋，感觉像座落在深山里，四周出奇的静，到处静悄悄的。门窗都已经被人封死，他从窗的细缝往外看，外围也被砌上一堵好高的墙。

　　他开始试着大喊几声，却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他再猛然摇摇头，尽力回想昨晚的情景：他在anika家喝酒，后来她从里面切了盘水果出来，才吃没几片整个头就开始昏沉起来，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难道是anika绑架他吗？不会吧？没这么夸张吧？于是他到处狂喊着anika的名字，喊了老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接着，他打算拿些东西把门窗打坏，但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坚硬的物品，于是他只好徒手去敲击。就这样胡乱挣扎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好累了，很快就摊倒在地上。

　　***

　　杨正失踪的那晚janet的email信箱传来这样一封信：亲爱的janet：容我先跟你说声抱歉，我已经深深爱上anika了，回不了头。如今我选择和她在一起，我想你的心里一定会很恨我吧？那就恨吧，恨死我吧！我已经不值得你爱了。银行帐户里的钱随便你拿去用，诊所交给副院长李医师去打理，我暂时不会回家了，我现在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你，我要和anika到国外住一阵子。过几个月我再回来好好跟你谈分手的事。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但我真的好爱anika，没有她我活不下去。danny留

　　隔天一早janet看到这封信，整个脑袋顿时空掉，这是danny吗？这么没担当的男人会是danny吗？不会的，danny是个男子汉，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何况他还有个可爱的女儿helen，他不可能这样抛弃我们！不可能，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danny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我。

　　但万一，万一不幸是真的呢？我们该怎么办？

　　心想至此，janet赶紧去翻找杨正的银行帐簿，发现最近这几个月来他都没有大笔的提领纪录，光这点她就绝不相信杨正已经抛弃她们母子了，如果他们打算要远走它乡，没带着大笔现金行吗？她再拜托牧公明去查询杨正的出境纪录，也完全找不到任何出境的资料，牧公明更明白表示：除非是偷渡，否则他仍应是在国内没错。

　　但他到底在哪呢？

　　janet除了报警外，另一方面再积极的拜访anika的家人和亲朋好友，企图寻找任何有关的蛛丝马迹。

　　***

　　杨正和anika真的就此从人间蒸发了，大伙儿一找就是个把月，仍然音讯全无。

　　janet想要保住这家诊所，又要忙着照顾三个小孩，在兼顾不暇的状况下只好把D&J收掉。杨正留下来的钱她也要省点用，这样才不会太快透支，让她们母子的生活陷入困境。

　　很不幸，这段日子她又得了一种叫做“僵直性脊椎炎”的病，平常不管站或坐，久了都会产生背部严重酸痛。面对这样内外交战的艰难处境，她还是毅然决定忍痛把它承担下来。

　　杨正离开的这段日子她似乎老的特别快，原本有些花白的头发已经慢慢变成半白。能拜的庙她都拜过了，能求的神也都求完了，加上警方的大力帮忙，至今还是查不到杨正的任何消息。若不是三个可爱的小孩陪在身边，她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

　　三十七天后杨正终于又寄来第二封电子信：亲爱的janet：我知道你最近积极在找我，请你别费心了，你找不到我的。我现在和anika在一起过着平淡又平稳的日子，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我和你之间的事早晚我会回去和你详谈。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是好是坏我一定会自己承担，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不要再想我了，我根本不值得你爱。真的不要找我了，等我心情平静我会回去找你的。danny留

　　看完这封信janet突然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肯定这封信又是假的，但既然歹徒这么有心，那danny存活的机会就仍很高。而这个歹徒就算不是王淑芬，也应是和她很亲近的人。janet像上次一样马上回信给他，但心里知道这个网址应该是假的，发信的电脑ip位址也应和上次一样是个公共网咖。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他平安健康就好，爱不爱她？要不要分手？这些事根本就不重要。

　　***

　　janet猜的没错。这封信当然是假的，是anika趁着上街购物的空档在某间网咖打出来的，她要把杨正仍旧平安的讯息传达给她，避免掀起更大的波涛。说起来真巧，anika现在囚禁杨正的地方，正是当年janet被杨正囚禁时向外求救的那间古宅。

　　杨正这栋位于八里山区的别墅因为是他和janet的定情地，所以他一直都舍不得卖，平常把它当作假日的休闲处。后来诊所同仁也随他来这里渡过假，因此anika对这里的环境也熟。

　　当anika打算绑架杨正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地方就是别墅前方那间古宅，因为它正巧躲在一片浓密的竹林中，地点非常隐密，周围又砌上高墙，外人不易查觉。她还发现古宅的屋主似乎过世了，现在房子四周到处长满各类杂草，正逐渐荒废中。把杨正带来这里肯定隐密又安全。

　　这栋ㄇ字型的传统闽南住宅，中间是主屋，只把左右厢房稍稍整理一番，她和杨正就各住在一边。

　　anika是个心理学硕士，她猜想杨正现在的问题就是：“道德的束缚”和“对母爱的依恋”。这两点她都有自信去克服。她要让杨正知道：给身边的人最光明的未来和最优渥的生活才是最道德的，如果脚步不愿前进，只贪图眼前的逸乐，这种想法根本不道德，违反人类进化的常轨。至于杨正的恋母情结这块，她也要用实际行动去转化他。

　　换句话说，自信的anika企图对杨正进行骇人听闻的全方位洗脑行动。

　　36

　　被无端囚禁了一个多月后，杨正崩溃了......这天他痛哭流涕的对着送饭过来的anika说：“anika请你放了我吧！我生病了，我得了幽闭空间恐惧症，每天都在严重心悸，晚上没办法入睡，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快死了。”

　　他记得当年囚禁janet时，她也是这样求他的，当时他不为所动。没想到今日自己居然也会沦落到同样的境地，难道世间真的有轮回这种事吗？

　　anika冷静的安慰他：“我是为你好，你必须短暂脱离那个安逸的窝，再把斗志找回来。放心啦，我这里有包药，你先把它吃了，然后你就会好过些。”

　　“求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根据实验，一只动物被关在笼子里，它最终必会按照实验设计者的意愿行事，因为它会担心自己得不到想要的食物，或永远被关在里面出不来。在规定好的“试验条件”下，被囚禁动物所有行为方式，都会在笼子里被实验设计者重新养成。

　　“告诉我，你愿意参加下届总统大选吗？”anika咄咄逼人的问着。

　　“我愿意，你放我出去，我马上宣布参选！”

　　听到这句话anika得意的笑了起来：“乖！你先把药吃了，明天醒来你会发现一件很奇妙的礼物！”这个奇妙的礼物便是一大堆的金莎巧克力。有实验证实：因为它甜美的心型造型，全世界最让人感到幸福的食物便是这种牌子的巧克力。

　　***

　　anika打算在慢慢燃起了杨正的企图心后，第二步便是要将他的心完全占有。

　　她不但要彻底改变他的道德观；还要竭力扮演杨正“母亲”的这个角色。一旦杨正的道德观改变了，接下来的决胜关键应该就是杨正的“恋母情结”这个点上。

　　隔天起anika开始把自己和杨正反锁在房里，她卸除身上所有的装扮，以最自然、原始、纯朴的面貌面对杨正。

　　她在每顿饭中放入少许安眠剂和镇定剂，好方便对杨的认知进行催眠。吃饭时她坚持一口一口的喂杨正吃，洗澡时坚持帮他全身擦拭，晚上睡觉时则全身赤裸躺在杨的身旁，让他习惯她身上的体味。

　　杨正就这样每天在anika的操弄下昏昏沉沉过日子。

　　***

　　转眼杨正已经失踪了两个多月，令janet焦躁不已，后来她渐渐醒悟：把重点放在danny身上绝对是错的，他是个举国知名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焦点，要他露面谈何容易？应该把焦点移往很少公开露面的anika身上才对。anika虽是有备而来，但仔细找，最终一定能找到破绽的！打定主意后，她便印制了大量的anika海报，并聘请多家征信社全力寻找她的踪迹。

　　就在janet大张旗鼓准备全力搜查anika的行踪之际，对方竟也像猜透她心思似的，立即以杨正的名义再传来第三封电子信：亲爱的janet：我知道你始终没有放弃追查我的念头。对于这些日子来我们的自私行为，在此再向你致上最深歉意，我知道我和anika是不会被你祝福的，但是请你成全我们吧。我决定要勇敢面对你了，过几天我会回到家中，和你详谈我们之间的事。我提早告诉你，是希望给你充裕时间好好思考你的将来，从中找到对你最有利的方式，我真的不希望你做出任何令人遗憾的事。我决心面对你，面对我们的小孩，我要回家了。danny留

　　danny真的会回来吗？还是只是颗烟雾弹？只是个缓兵之计？

　　看到这封信janet的反应出奇冷淡，她还是坚持：追查anika的脚步绝对不能停下来！要找到danny就一定要先找到anika，但人海茫茫她该怎么找呢？

　　她决定主动出击了，不想再傻傻的待在家里等，时间已经一分一秒的逝去，杨正失踪到现在已是第七十八天，再不尽全力救他，怕他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刚好最近学校放暑假，她忽然有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她想开车载着三个儿女把全省好好走一遍，她要把这三万六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整个翻过来找一遍。她发誓一定要找到danny。

　　聪明的janet决定专攻7-11便利商店，现代人不可能不进这家超商的，就算你不买东西，你也可能要进里面去领个钱、缴个电话费。而且可能一天就要跑两三趟。现在它在全国扣除外岛的总家数约六千家上下，janet决定每天最少要跑两百家，一个月之内就要把全省的7-11便利商店通通跑完。

　　如果连这样都还不能找到anika，那她也认了。

　　首先她要攻击anika最可能出没的县市，争取最快的时间找到她，第一波当然先从anika的家乡桃园县开始。整个桃园县有六百多家分店，她打算要在三天内就跑完，当日清晨先从北桃园的龟山乡开始找起，然后再逐次往南，她就这样一家一家的跑，最后一家店是位在复兴乡的上巴陵村。

　　没有！这两个多月完全没人在7-11看过anika！白跑了六百多家7-11便利商店的janet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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