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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玄幻之永堕魔途】(7-8)
作者:普罗米修斯真人 2025/10/28发表于第一会所 首发:pixiv、第一会所 字数:10,755字
第七章·外出历练
静室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叶澈盘膝,背脊挺直,衣襟在膝前压得很平。
玉佩贴在心口,温度贴着血脉。这一个月下来,他已冲到二境辟窍期后期。 《清碧衡心决》占了很大部分功劳,原本沉重的灵识现在松快了不少,同时也让 灵力运转也加快了不少。
而玉佩内的玉德真人自从得到修复魂魄的灵物后极少现身,偶尔才露一线影, 点到即止地指点一两句,更多时候一言不发,像在玉佩内修养灵魂。
门外脚步停在檐下。叶澈有觉,起身开门。月无垢站在廊影里,青丝素衣, 清冷难掩,发如瀑垂,肤色清浅如雪,眉目极净,站着便自带一股不染尘的静气, 仿佛寒梅临霜。她的视线从他额角扫到肩颈,在锁骨处停了半息,又看了眼他手 背的新茧,才开口:“叶澈,跟我来。”
叶澈跟着月无垢的身影,后院廊下有风,带着一丝雪竹般的淡雅清香。
她看他一眼,清冷的声音响起:“上次跟你去城北废祠的那个体修昨日已破 了三境,你这一个月能冲到二境后期,已经比之前快不少了,可还是慢了一线, 你的灵识之力很特殊,沉重厚实,调动不易,光靠《清碧衡心决》正常修炼还不 够。而在在书院里长辈多,风浪小,你的情绪太平稳了,这门辅法发挥不开。”
随即,她从袖里取出一封折帖,纸很薄:“三天后卯时,去白水渡上船,往 雁石台走,那边有个宗门,名为苍铸宗,他们镇宗之物能把根基夯实,而根基越 厚,到时候你的灵识修炼也会随之加快。”
月无垢顿了顿,继续道:“你到地方后,把这折帖交给苍铸宗宗主顾铁砺。 他欠我一份人情。你提借宝修炼之事,他会帮你。”
她指尖轻点折帖,空气里一丝寒意转瞬即逝,霜阙自虚而现又隐,纸上留下 一道极细的剑痕。
接着她又递来一块铁券,右下缺口,边缘细纹如冰:“里面藏着我一缕剑意。 平日可以参悟。真遇上生死危机之时,用灵识牵引可以调动我一剑之力。只有一 次机会,慎用。”
叶澈微微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似乎消化了一下,接过两物,低声 应承:“听师父安排”
月无垢看着自己的弟子,侧脸线条完美无瑕,眉尾带着一丝清冷,唇色很淡, 耳后一缕青丝被风挑起又落下,这一静一动把她生得更像从雪里走出的仙子,她 接着说:“白水渡下行到蒲岭换东荒官舟,再走两天到雁石台,你这几天收拾一 下,注意安全。”
说到这,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补了一句,“最近太清皇 城那边发现一处秘境。入口有禁制,只容五境以下进出,皇室向我们书院发出邀 请,不过名额只有一位,我看像是传承类遗迹,打算让暮雪过去。“月无垢顿了 顿,手指把耳边细发拢了一下,接着道:”暮雪已经突破四境了,我们书院年轻 一代就她修为最高,唯一的名额给她,书院内没有异议,你有时间和你师姐道个 别。”
叶澈喉间一紧,点点头,没有多问。他指尖在衣侧轻轻捏了捏,像想留住什 么,又把那点冲动压回去,目光不由自主追着月无垢的背影停了停,才慢慢收回。
月无垢看了他一会,目光在他衣襟那道褶上停了下,像要替他抹平,最终只 是把声音压稳:“再记三件。第一,苍铸宗是体系宗门,他们修炼功法对你修炼 基础很有帮助,找机会学一下。第二,三境内把剑意练出来,不然你进不了第四 境。第三,保命放在第一位,遇险要三思,切勿莽撞。”
“记住了。”叶澈把折帖和铁券收进最里层,压在玉佩上。铁的冷和玉的温 在胸口碰了一下,人也清醒了些。
月无垢又加了一句,语气很清,却透着一丝关心:“要是有人仗着多修几年 欺负你,你记得来跟我说。”
“明白。”
风从梁角拐过,把话尾吹散。叶澈心里微暖,目送她离开,转身回到静室, 静坐良久,把师父方才说的每一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想得很直:去一趟苍铸 宗,把底子打厚,把剑意练出来,不让师父失望,也不让师姐一个人顶在前面。
窗外天色将晚,他把手按在心口的玉佩上,只道一句“要更强”,这念头很 强烈。
清早,书院外务阁还裹着雾。石阶潮着水光,厅里只坐了几人,静得能听见 木香往外散。
堂中除月无垢与她的两名弟子,便只剩外务阁长老。
外务阁长老杜衡山捧着铜简立于中间,白鬓微乱,声线却格外沉稳。他先看 向苏暮雪,语气平和而简要,开始交代行程。
“苏暮雪。”
“在。”
“太清皇朝那边发来一份邀请函,他们新发现一个秘境,由你代表书院前往。 具体对接以后续文书为准。你这边留两天整备。”
苏暮雪点头轻应一声。杜衡山又转向另一侧。
“叶澈。”
“在。”叶澈应声道。
“你的路牒已经开启,三天后卯时自白水渡启程,目的地雁石台。这是路牒, 妥善保管即可。”
月无垢立在侧边,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身上。素衣垂到鞋面,光线在她侧脸上 一掠,眉眼清得像新雪。
杜衡山说完,合上铜简,道了一声“此行注意安全”,便退到旁席。厅内无 人多话,三人起身行礼后各自告退。
叶澈和苏暮雪随师父出门,月无垢在廊口略一侧眸,像是知晓那处有人,却 并不多言,只抬袖压了压风口的衣角,随即离开。
屏后,温度更凉一线,不知何时书院掌尊洛天心已站在幕后。
她静立在那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刃,周身散发着既危险又迷人的矛盾气 息。
看着刚刚那一幕,她没有出声,心里在默默思量:“书院与皇城历来不对付, 如今忽然给一个秘境名额,感觉并不是单纯示好,而且只给一位,这种局面最难 脱身。”
她的目光从门廊扫向远处檐角,又收回:“太清京的水深,暮雪锋利是够的, 可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书院的手很难伸向皇城。”
她指节在护手上轻轻一叩,心思落到另一头:“叶澈若修为再高一线,让他 走暗线入京,与暮雪一明一暗相照应,局面应该更加可控。可他才二境后期,硬 塞去皇城,只会给人拿捏。先去苍铸宗打底才是正路,借镇宗之物把根基夯实, 修为有所精进,回来再接皇城的后手,也还来得及。”
良久,她轻轻点头,剑阁新生代两把剑都要出鞘,其他的弟子也该要再努力 一下了。随即,她从阴影里迈步离开,披肩一荡,赤色在白金边下收住,步子迈 出,身影随即消失出得外务阁,天色更亮了一点。廊下风从瓦缝穿进来,带着一 点潮气。
月无垢脚步很稳,领着两人往院外走。走到回廊转角,她停下,看向苏暮雪: “两天整备,东西别带多。那边有人接应,皇城水深,你注意安全,别逞强。” 苏暮雪点头,应得干脆。
月无垢侧过身,清冷的目光看了一眼叶澈,随机道:“你路上少说话多看看, 到了雁石台先去苍铸宗,会有人等你。”
“记住了。”叶澈答。
苏暮雪侧头看他一眼,笑意不浓却很温:“到那边你也别硬撑,真扛不住就 回书院,师姐罩着你。”
“师姐放心。”叶澈点头,但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只把手在袖中握紧又 松开。
回到各自院落,日头正从檐角压下来。叶澈进了静室,把路牒叠好收入腰间。 折帖压在玉佩上,铁券放在最内层,靠近心口的位置。
他坐回蒲团,先把剑阁功法走一遍,再启《清碧衡心决》轻轻梳识海边缘。
二境辟窍期后期,诸窍开到七八成,识海形状更清了,还有一角空着。他没 有强推,把铁券贴在心口,摒去杂念,灵识顺着里面那缕极细的剑意,静静感悟。
那剑意沉在最深处,散发着一阵危险的气息,偶尔像刃背拂过水面。
傍晚,苏暮雪来敲门。她换了行装,腰间配着一把剑,剑柄处还带着一缕淡 青丝绦,她眉目温和,眼里像盛着一汪清光。两人站在门边,灯未点,天色还亮。
“师弟,我打算先走,明天就启程了。”她说,“你有事就写信给外务阁, 他们会转给我。别撑着不说。”
“好。”叶澈道。
苏暮雪看了看他,眼里有丝柔光闪过,又道:“我们出去走走?”
叶澈静静地看了她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听师姐的。”
两人沿着回廊往外。廊下石缝里生了些青苔,脚步压过去,湿意往上冒。院 里种着几株竹,风一过,细叶互相碰着,发出很轻的响。二人走到剑阁旁的小池 边,水面一圈圈散开,几尾锦鱼在底下转了个弯。
苏暮雪指了指池沿的青石:“你去苍铸宗的时候,顺手捡一块小的石头,别 太锋利,口袋能装下的那种,到时候带回来给我。”
“记住了。”叶澈一怔,随即应下。
她把视线从水面收回,认真看他:“路上少惹事,真碰上不好对付的,先保 命。你现在这境界,能不出手就别逞强。”
“我知道,师姐放心吧。”叶澈声音低了些。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到山门前的石阶停下。天色比方才暗了一层,书院上 空聚了一小团黑云,压在屋脊的方向不散。
叶澈下意识抬头,胸口微紧了一下,感觉到一丝不安。
苏暮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声道:“这天气爱变,别多想。你把该做的 做好,就行了。”
叶澈应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他想说的很多,最后只化成一句:“师姐, 照顾好自己。”
苏暮雪笑了下,笑意不浓,却把人的心安住了一半,“你也是。回头见。”
“回头见。”
她转身下阶,步子很稳。叶澈站在原地,目送那抹身影被廊角遮住。
风从屋檐下穿过,吹散了些潮气,他把手按了按内襟,转身回去,再把门栓 轻轻掩上。院里很静,可天上,那黑云还压在远处的一角,。
第三日卯时未到,白水渡起了雾。水气沿着岸石往上爬,黑漆船身贴岸候发, 桅索绷得很紧。外务阁的舟吏在栈桥边逐一核看路牒。
“叶澈?”舟吏抬眼。
“是我。”叶澈递上路牒。
舟吏看过,语气客气起来:“叶师弟,这边请。你住在下层左舱第三间,环 境是我们船最好的了,近期江上雾大,甲板上走慢些。白日可能有巡江卫登船巡 查,你路碟给他们看下就行了。要是需要什么就敲门口那块铜片。”
“麻烦了。”叶澈点头。
舟吏又低声提醒:“这阵子江上不太平,真遇上事,先护住自己。”
“记住了。”
船离岸很轻。雾把岸线一点点吃掉,书院屋脊在远处缩成一条细线。叶澈按 了按内襟,摸到折帖的纸感与铁券的冷硬,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午后风向微转,甲板上响起短促号声,船队调整帆面,水纹被切成一道道。 右前方忽起喧闹,夹着木板裂开的脆响。舟吏快步上甲板对叶澈道:“叶师弟, 注意一些,前面像是江盗在撬小商船。”
叶澈点头,走到艉门口,看着远方。
雾里隐出一条小舫,被三只快舟围住,黑旗半湿,箭雨铺过去,小舫船尾被 打断,船身斜着沉。有人跃水,喊声乱成一片。
“抛绳。”水手把粗麻索抡出去,绳头在雾里打了个滑。
叶澈看了一瞬,指尖轻扣门沿。识海里几处小灵涡同时一紧,他用灵识把绳 头往前一托,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把绳环挂上落水者的臂弯。水手见状,猛地一收, 把人拖到舷边。
又有两人翻在浪里,离得更远。叶澈压低呼吸,灵识再探,托起一块漂来的 破板,让两人先抱住,再把第二根绳子送到手边。黑旗快舟有人举弩瞄来,他指 尖一转,把舷侧一面湿帆的角轻轻一牵,那面帆正好鼓起半寸,把弩矢的角度抬 高了一线,几支箭入水,激起一串碎响。
“再拽。”他对身旁水手说得很直。几人合力,把第三个落水者勾上来。那 边的快舟见官舟贴近,又摸不准船上有谁在暗中掣肘,互看一眼,掉头散开。
年轻的落水者呛了两口水,脸白得厉害,仍死抱着怀里一个小箱:“多谢兄 台救命,我叫梁行舟,雁泉城清泉商号。”他又紧了紧那个箱。
“先把身上擦干,别着凉。”叶澈把干布递给他,再把人扶到门檐下坐好。
舟吏过来安排:“各位先到偏舱,我让人熬了点姜汤。”
“有劳了。”落水众人连声致谢。
梁行舟刚喘匀,见旁边一名落水老者手脚还在抖,便把自己那碗姜汤先递过 去,又把身上半干的披巾拆下替老人围好,自己只拽了块麻布擦水。回头见叶澈 还立在门口,忙把先前那块干布叠好,双手还回:“兄台,多谢。”
“不用客气。”叶澈见事态已经平息,收回目光,转身回舱,盘膝而坐,把 铁券贴在心口,顺着那缕极细的剑意观照其行径与起伏,把每一次微小的锋线与 转折记清,像在黑纸上勾亮一条细线。
雾散后,天边压着一层薄红。舱门被轻轻叩了两下,梁行舟在门口,压低声 音:“叶兄,今日一事多谢,清泉商号记下这份情。我靠岸后要前往雁泉城,今 日这桩事怕没完,商行的高手和我走失了,若你不赶得太紧,可否护我回雁泉城 一程。”
叶澈看他一眼,没急着答,只问:“离雁石台多远。”
“走水路半日,再转陆路三四个时辰就到。顺路,若抓紧,天黑前能进城。”
叶澈在心里把路牒行程过了一遍,曾想起月无垢叮嘱过别耽误正事,他正要 拒绝。胸口玉佩里却像有一线指节轻扣,极轻的声音在心海里落下:“小友,你 问问他,这一带可有‘定魄青砂’。”
叶澈指尖一顿,将疑问压住,抬眼看向梁行舟,道:“雁泉城里,可有‘定 魄青砂’卖?”
梁行舟想了想,答道:“我们行里不备这种灵物,不过城东有家同和药局, 常从北郊青砂岭的矿口进货。我回去打个招呼,尽快给你备一份。”
玉佩里的声音再次在心海响起:“小友,若是可以,帮我取得此物,你师父 之前给我的灵药太过神异,药效有些霸道,需要此物调和药性,不然老夫要被迫 沉睡一段时间了”
叶澈闻言,眉头微皱,数息后点头答应:“好。”叶澈继续又道,“护送一 程可以。把你送到后,你要把定魄青砂给我。”
梁行舟长出一口气,郑重一揖:“多谢,到了城里便将定魄青砂奉上,另外 再备些宝物给叶兄,答谢叶兄的救命之恩。”
第二天午后,船到蒲岭换舟,江面更开,距白水渡约一日半的水程。梁行舟 神色好了些,却始终不把小箱离手。登上东荒官舟后,两人各自收拾,不多言。
傍晚,天色将沉,官舟未到雁石台,先靠了一处小码子补水。江岸草色低压, 芦苇里偶有鸟惊起又落下。叶澈把行囊背好,示意梁行舟跟上,直接前往雁泉城。 两人下了舷梯,脚刚落在浮桥上,江面只剩桨声与系缆的金属轻响,岸棚的油灯 稳稳地亮着,叶澈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
“走吧。”叶澈平声,把人护在身后,顺着堤脊往支渡口去。
风里带着芦苇的潮气,堤外水面很平。走出一段后,前方渡口的灯被风吹得 朝一边斜,火苗忽而一跳,像被什么远远地遮了一下又放开。
叶澈掌心一紧,心念落定:先把人送到城,再回雁石台报到。他抬眼看了看 前路,声音很低:“跟紧。”
梁行舟应了一声。两人没再说话,脚步都压得很稳。
第八章官道与太清京
离开码头已经走了几个时辰。天边晚霞把林梢染成一层淡金,官道两侧尽是 密林,风过叶响像一面轻鼓。前方路碑下有一盏新点的油灯,火苗很小,被风推 到一侧,又慢慢扶正。
叶澈忽然停了半步,耳边的虫鸣在这一段林子里像被人按掉了一样。还闻到 一股淡淡的油腥,还看到右侧灌木枝头有被新近压折的痕迹,落叶的纹路从林里 向道上拖出来。
“前面不对。”他压低声音,“跟紧我。”
梁行舟抱着小箱,紧贴在他后侧。
霎时间,左前方林影一抖,钩索先飞出来,紧着弩矢低角压落。正面树后又 滑出一个黑影,短戟直奔梁行舟。
叶澈不退,脚尖点地,身子一斜躲过钩索及弩矢,鞘身一格把短戟拨开;左 手反扣梁行舟后襟,往里一带。
“别乱跑。”
“好。”梁行舟声音发紧。
第二根钩索贴地窜来要缠脚。叶澈下盘一沉,脚背轻挑,索头被掀出个弧。 一支弩矢贴耳而过,“哧”地钉进道旁里程石。左侧短戟再撩臂上挑,他让出半 寸,鞘口一磕在对方腕骨上,那人吃痛,戟势一斜,却不退,咬着再压上来。
这几下他都挡住了。正想换气,官道阴影里猛地踏出一个更高的黑影,一名 中年男子,面部围着黑巾看不清面容,上身缠铜筋护带,臂骨鼓起,落足震石, 竟是个三境初期的体修。
“把人交出来。”那人嗓音粗哑,话未落,人已到身前,铁臂横扫,力道沉 猛。
叶澈横鞘一格,臂骨发麻,被逼退两步。体修步步抢位,肩肘膝连成一线, 像把硬槌往他胸口砸。短促三合后,叶澈气息一乱,脚踝被余下的索头轻挂,身 形一歪,险口正卡在此时。
胸口玉佩里传来一道声音:“小子,你把意念缠到剑上,剑要跟着灵识动。”
叶澈闻言,意念缠绕,灵识附着,在清碧衡心决辅助下,头脑一片空灵。
那一瞬,识海里有一缕极细的东西顺着剑脊爬到刃口。“铮。”手中剑只出 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意先形后,形未成锋,只在刃上覆出一层看不见的意痕, 脚下钩索应声而断。
体修再压上来,铁臂横扫。叶澈不硬碰,顺势让出半寸,把刃口贴在护带边 缘轻轻一搭。那层意痕像一道冷线,沿铜筋缝隙滑过去。
极轻的一声“嗤”,护带外皮裂开一道细线。体修微怔的半息里,叶澈前脚 一拧、后脚一送,剑再出两寸,意随刃走,从肋下斜削入即收,只留一条血痕。
体修吃痛,后背一拱,力道泄了半成,怒吼着抡臂再砸。叶澈借势后滑半步, 不退中取角度,刃贴意痕横扫到他腕窝筋位,不求重伤,只为截断来力。体修虎 口一麻,拳头松了瞬间。
“现在。”叶澈心里落点。脚下雀跃,剑光一线直点喉结下的锁骨缝,随即 立收。体修脖颈一紧,生生止住前冲,连退三步,喉间发出被卡住的低哑,狠狠 地看了一眼叶澈,转身遁走。
旁边的弩手与持戟者见势不对,互望一眼,退回林里。
叶澈没有追,意从刃退,像一滴水被抹回心口。识海随之轻胀,指尖发麻。 他很清楚,这只是剑意浅层面的初悟,能用一两回,不能逞强。真正压箱底的一 剑还在铁券里,非死地不动。
“还能走吗。”
“能。”梁行舟咬牙,抱箱更紧。
“走。”叶澈把剑入鞘,护着他沿官道继续往城去。
暮色更深了一层,前方路碑下的灯稳了些。身后有脚步在林里跟了一段,犹 豫着,渐渐没了声。雁泉城的墙影在晚霞里沉下来,城门口巡卒打着灯来回巡视, 把刚才那股阴气压散了。
两人走到落脚石旁才收步。梁行舟长出一口气,抱拳又笑:“叶兄,谢就不 多说了。这样吧,你跟我回清泉商号歇一晚?外头不太平,明早我亲自把定魄青 砂送你。”
叶澈看了看天边最后一抹霞,“也行,今晚劳烦梁兄了。”
“成。走。”梁行舟点头,“今儿这笔情,我记下了。”
城门口,巡卒例行查了来人信息,敲一敲封钉,放行。城里灯一盏盏亮起来, 把青石路切成一块块。梁行舟领着拐过两条街,停在一块黑底银字的匾下:清泉 商号。
门房认出少东家,忙开门让进。梁行舟压低声把“路上伏击”的事交代了几 句,门房脸色一变,连忙去叫人。
没多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快步过来,衣着朴素,眉眼沉稳:“在下 梁正行,行舟他爹。叶公子,多谢救命。先里头坐,外头风大。”
“举手之劳。”叶澈道,“今晚估计还会不太平,别让人单独出门。”
“对,对。”梁正行立刻吩咐,“阿六,拿我名帖,去同和药局要一两‘定 魄青砂’,今晚务必拿到手;阿七,去把东厢收拾出来,热水被褥都备齐;阿九, 把夜里巡院的人加一倍,后巷口多点灯。”
几名伙计连声应下,四散而去。
梁正行转回,态度诚恳:“叶公子,先吃点热的压压惊。住东厢,清静些。 要什么尽管说,别见外。”
“麻烦了。饭随便些就行,今晚尽量低调,别惊动外人。”叶澈点头。
“明白。”梁正行说完,又交代了两句,才退下去忙活。
东厢收拾得干净利落。小厮送来热水和一桌热菜,又放下一盏去寒汤,脚步 轻,关门也轻。屋里安静下来。
梁行舟抱了个丹药箱在门口敲了下:“叶兄,这是行里常备的一些丹药,万 一用得上。你真不多留两日?我们这边好设宴招待你。”
“心领了。”叶澈把剑放到案上,“我明早就走。你把青砂备好,人手收紧, 别再给人钻空子。”
“放心。”梁行舟点头,“那叶兄今晚早些歇息,我这边先不打扰了。”
“好。”叶澈应了。
梁行舟告辞。屋里只剩灯影。叶澈盘膝坐到榻前,掌心覆在剑脊上,缓缓运 起《清碧衡心决》,把方才那层剑意的“意痕”从头到尾又走了一遍:意在前, 刃在后;识为刃,线为锋。运走期间,识海还有一点涨痛,他一呼一吸,把那点 躁意压了下去,像把一滴水推回心口。
院里有脚步远远巡过,夜里带着一丝警戒。
叶澈睁眼,确认气息平稳,这才靠墙坐了片刻,把明早的行程在心里过了一 遍:取青砂,告别即走,午前回到主道,仍能按时赶到雁石台。
而另一边。
太清京,门楼一层压一层,幡灯自外环一直挂进内坊。
人流如织,尘嚣翻涌,马车行至石道边一缓,一道倩影从车上落步。苏暮雪 辗转数日,终于到了太清皇城的核心—太清京。
素白衣裙在步间轻扬,腰间连鞘长剑随身微晃,剑柄那缕淡青丝绦拂过裙褶, 添了几分清逸。阳光落在她白皙的容颜上,肌理温润如玉,眉眼如水墨,眸色清 浅,为那身温柔平添几分诗意的风致。青丝半挽,以素银簪束起,余发如瀑至腰。
一个顽童追着玩耍擦肩而过,她微侧身,指尖在孩子肩头轻托一下,轻得像 一只蝴蝶落叶。
步伐继续向往分院走去。街口人多,风里窃语贴着掠过。
“真好看。”
“这腰,手一握就满。”
“花楼头牌也不过如此。”
“别盯,活腻了?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看一眼三天不消火,晚上去南城散散,嘿嘿……”
“走走走,少出声。”
苏暮雪没抬眼,心里淡淡划过一句:若是师父在,剑先落下去再说。她不是 师父,她把呼吸压稳,脚下不急不慢,直进学宫坊。
学宫南庑在坊口往里第三进,是书院在皇城的一处分院,平日不招生,只留 几个人打理往来与杂务。她到门前,叩环两下。
门内有人已候,一位女教习出来相迎,二十七八的样子,眉眼干净。她先把 门推开,让到一侧,柔和道:“苏师妹,路上辛苦了屋里都收拾过了,先住下, 缺什么同我说。”
“多谢。”苏暮雪点头。
闻婉上下打量她,带着一丝笑容,客气道:“苏师妹,先住下歇口气,皇城 里规矩较多,但最主要就是,别往皇宫那边靠,其他事我们书院都能处理,有空 再了解。”
她又补了一句:“太清京夜禁子初起,子时后尽量要避免出门,皇城各区都 有宗法院高手值守。”
“明白。”苏暮雪点头。
闻婉把三卷资料推到她手边,分得清楚:“苏师妹刚来此处,对太清京不太 了解,我们这边整理了三卷资料,包括太清京和秘境的情况,苏师妹闲来无事可 以先看看。”
“好,劳烦闻教习了。”苏暮雪把资料收好。
“客气什么。”闻婉把茶盏挪近,又笑了一下,“苏师妹先歇着。我在前院, 有事叫我。”
苏暮雪轻应一声,随即入屋,把行李一件件摆妥,门闩轻合。
随即,她先打开第一份,上面详细列举了皇朝内部的构成和近几年的事态: 女皇五年前登基,头三年杀得人头滚滚,皇城内外都经历了数次清洗,最近两年 倒是安稳了许多。
那位女皇帝现在手下有两个机构帮她掌控朝廷内外,一个是礼法司,主管皇 朝内部,上至权臣皇室子弟,下至边区小吏都在这张网中;第二个是宗法院,管 着皇朝外部,手伸向江湖与市井,近几天一直在打压各大宗门,矛盾不断。
苏暮雪坐在桌子旁,默默看完第一卷,随即合上,思索了数息,随即打开第 二卷。
第二卷相对简单几分,仅有一张地图,不过详细划分了城中各个权势,分布 图用浓淡标出诸王辖区与行会势力,皇宫禁区则用红墨点明。她静静地看着,良 久,心里有了个大概。
第三卷则是秘境的情报。此处秘境位于皇城外五百里,属北岭余脉。外沿会 有宗法院的高手驻守,五天后可凭邀请函过检入内。
对于秘境内部情况,情报写得谨慎:疑似一位七境法修的葬地,外口不稳, 五天后初步稳定,届时五境以下可入,内部存在未知禁制与阵法干扰,危险性较 高,而一旦入内,外场的人无法进入救援。
苏暮雪静静地看着,翻到末页,上面附着两位人名及信息。
第一位是定衡王府世子姜承凛,疑似法修四境聚法境中期,主修《九阳渡火 决》,辅以《律印总章》法决,擅长攻伐及控制,另一旁小字标注此人性格:明 面为人处事温和,性格低调,但此人城府极深,修为深不可测,与他接触慎之又 慎。
第二位是太微道院的谢璇玑,法修四境初期,主修《太微星图经·斗枢卷》, 另外还修行《星络推演术》擅长阵法及推算,常带面纱,十分神秘,但太微道院 历来与书院交好,相遇可以接触。
卷宗最后写着,根据现有情报,两人很可能会前往秘境。
苏暮雪把两页叠在最上,收入册中。又想起师父临走前的叮嘱:三思而行, 仪节别出错,话留余地,有事和师父说。心里微微一暖。
窗外一阵风掠过廊下,院灯晃了一下,很快稳住。她合上图册,靠椅闭目, 把气息压匀,等天色暗些再出去看看这太清京。
时间过得很快,夜色逐渐暗淡了,太清京依旧繁华。
而在人们不知道的一角,定衡王府的世子寝殿内,烛火昏暗,幽光在雕龙紫 檀木桌上跳跃,映出姜承凛冷峻而低调的面容。
他斜倚在紫檀木椅上,玄色锦袍半敞,露出精悍的胸膛,腰间黑玉腰带松散 垂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他的手指翻动一叠秘境情报,而书桌边上放着几张纸,隐约看到“苏暮雪” 三字。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幽光闪烁,仿佛想到了什么。
桌下忽地传来一阵湿润的啜声,混杂着压抑的喘息,在寂静的寝殿内刺耳而 靡靡。姜承凛的目光未离情报,眉梢微挑,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桌沿,似在无声 催促。
画面转向桌下,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道蜷缩的身影。
玄月宗,一个在东荒洲排得上号的宗门,而她慕青岚,身为这个宗门宗主之 女,原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如今跪伏在冰冷的黑玉石地上,赤裸的身 躯微微颤抖,长发如墨披散,遮不住眼底那空洞却狂热的顺从。
两年前,她因偷偷跑出宗门想闯荡一番,结果被姜承凛擒获,沦为他的禁脔。 他以灵丝侵入她的经脉,昼夜调教,用律印秘术重塑她的意志。
她的脖颈上戴着刻满禁咒的“奴心锁”,玉环如无形的枷锁,令她连反抗的 念头都不敢生起。曾经的刁蛮任性已被碾碎,只剩一具被扭曲的躯壳,为讨好主 人而卑微存活。
慕青岚的唇瓣红肿,带着被反复蹂躏的痕迹,呼吸急促而凌乱。她的双手撑 在姜承凛的腿侧,指甲陷入掌心,渗出细密的血珠,隐隐激发他体内那嗜血的躁 动。
她低垂着头,目光痴迷地凝视着他袍下昂然挺立的阳具,喉咙无意识地吞咽, 随即俯身,樱唇张开,缓缓含住那炽热的顶端。
她的舌尖灵巧滑动,沿着敏感的轮廓舔舐,从根部至顶端,湿滑的触感带起 细微的颤栗。她时而深含,唇瓣紧裹,吞吐间发出淫靡的水声,响彻寝殿;时而 用舌尖挑逗,绕着边缘轻咬或吮吸,动作娴熟而疯狂,仿佛她的存在只为这一刻。
她的脸颊因用力泛起潮红,额角汗珠与眼角泪水交织,滴落黑玉石地,映着 烛光如破碎的珠玉。喉咙因深吞而鼓动,发出低哑的呜咽,夹杂着痛苦与病态的 快感。
姜承凛的手忽地伸下,缠住她的一缕长发,猛地一拽,迫使她的头完全贴合, 喉咙被侵占得更深,发出窒息般的低鸣。她却未挣扎,眼底闪过狂热的顺从,唇 边勾起扭曲的笑意,与泪水交融,宛如一幅破碎的画卷。
他的阳火在体内隐隐躁动,慕青岚的血气与顺从激发着禁忌秘法的余焰,令 他眼底闪过一抹猩红。
随即,姜承凛的目光重回情报,语气低沉而冰冷:“青岚,让我再尽兴一点。”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慕青岚身体一颤,喉间呜咽越发低沉,动作却更加卖力,唇舌交缠,节奏加 快,湿热的口腔包裹得更紧,吞吐间几乎将自己逼至极限。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大腿,指尖因用力发白,仿佛只有这卑微的侍奉能证明她 的存在。
寝殿外,夜风如鬼哭般呼啸,似在低语玄月宗的隐秘,而室内,这场黑暗的 掌控与扭曲的臣服,在烛火下无声延续。
第九章暗潮将起
一夜无事。天光才开了个口子,清泉商号的木格窗吱呀一声,院里清冷得能 听见露珠从瓦脊滚落进青缸。
同和药局的伙计按时送来一小匣定魄青砂结晶。晶面细,灰青里带一点湿润 的光。梁正行没寒暄,先叫账房当面验了品,再把木匣递到叶澈手里:“叶公子, 你看看,这都是按你说的规格,品相不错,路上也没耽搁。”
叶澈合匣收好,点头:“多谢梁家主。昨晚那事大概还没完,近期尽量注意 一些。”
“叶公子请放心,这个我明白。”梁正行应得很快。
一旁的梁行舟抱着个长匣,面带笑意,上前一步,把匣子托出来:“叶兄, 实不相瞒,之前我一直抱着的箱子里面是我们商行的总章,如不是叶兄伸出援手, 我们商行可能要出现大问题,昨晚我和家父商量过,我们家欠你一条命,总得拿 点像样的谢礼。”
梁行舟顿了顿,继续道“这有一把下品灵剑,名为《青筠》,是行里前辈留 下的,极其锋利,这世间剑修太少了,之前一直吃灰在库里。叶兄你是剑修,落 你手里它算找到主人了。”
他把匣盖推开。青筠剑身如雨后青竹,脊线顺眼,灵光不炫但显得十分锋利。
叶澈见状,连忙摆手推迟,道:“太贵重了,梁兄,不必如此。”
“叶兄,别推了。”梁行舟笑得坦率,“我是真心想给。你一路还得赶,带 着它,总比凡剑硬抗强。”
叶澈看了几息,才收上匣盖:“那我就收下了。后续我将苍铸宗修炼,你们 要是有事可以联系我。”
“苍铸宗?”梁行舟一怔,随即,连忙拱手示例,“没想到叶兄竟然是苍铸 宗的人,在下路上多有得罪,请叶兄见谅。”
“梁兄,我不是苍铸宗的人,我家长辈和他们有些渊源,借他们地方修炼一 段时间。”
“原来如此。”梁行舟点头,但敬意不减。
随即,两人匆匆吃了早饭。日头越过屋脊,银杏叶被照得通亮。叶澈把青筠 背好,又把青砂匣揣进怀里,向梁正行一抱拳:“告辞。”
“叶兄慢走。”梁正行回礼,“叶兄后续有时间可以到我们商行,我们到时 候不醉不归。”
叶澈点头:“行。”随即转身离开。
出了城,上主道。风把早市的喧闹甩在身后,天色是湿润的淡蓝。
叶澈看四下无人,取出一枚定魄青砂结晶,按玉佩内指点贴放在胸前玉佩近 侧。
一缕凉意沉进心口,像清水没过热石。青砂的颜色迅速暗下成灰,随之散尽。 识海之内,光点聚拢,一个着碧色道袍的清瘦身影坐定,鬓边微白,眼神清明。
“前辈。”叶澈把脚步放慢,“感觉好些了吗?”
“好些了。”玉德真人开口,声音依旧沉稳,“青砂能温和那枚异果的药效, 我如今已能初步凝聚灵魂了,此次多谢你。”
“那就好。”叶澈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前辈,你曾参与千年前那场大战, 晚辈有几个疑问,前辈能否解惑。”。”
“所谓的天魔,从何而来?”
“不是本土所生。”玉德答,“外域有界,界外有潮。那潮里生出一类‘天 魔’,形不定,意志如疫。它们靠吞噬心志与血气壮大本身,千年前,突破世界 的薄弱处,强行坠临冥洲,冥洲在极短时间内,便陷落了,变成了人间地狱,后 续离洲也跟着被攻破。
“天魔竟然如此恐怖,那当时九洲怎么度过了这次劫难?”
“各洲被迫联手。战线最前面是九位圣者,各持重器,统御诸修。前锋斩潮, 后军结界,丹台与阵道一路补缺,这场战争,打得异常惨烈,能活回来的,十不 存一。”
“之前听前辈所说,前辈师兄被魔血感染变成半魔人,这魔血究竟是何物, 能腐蚀人心智?”
“魔血分普通和皇族魔血,普通魔血感染,常人会丧失意志,变成只知道杀 戮的怪物,修为到七境以上都能化解,但至纯魔血不同,它不是普通的毒与煞, 它会能并联你与它的意志。”
玉德顿了顿,措辞更谨慎,“被至纯魔血入体者,你的喜怒哀乐,会被那团 恶意拉扯控制,你的生死,也可能被它拿来做牵引,最恐怖的是感染者被感染后, 会潜移默化的修改自己的认知,觉得自己才是正常人,别人都是异类,而且被感 染者还能再感染人,直接至纯魔血被稀释掉。”
叶澈一惊,连忙问到:“这至纯魔血这么恐怖,是来自何种魔族,被感染者 是否还有救?”
玉德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了半分:“这天魔十分注重血统,至纯魔血只能来 自他们皇族,但是皇族怎么诞生还是个谜团,至于能否有救。”
玉德真人的声音更低了,还带着一丝沙哑:”我师兄感染的疑似也是至纯魔 血,我们想尽了办法,依旧无药可救,我听闻九圣中,有两位圣者的子女也被感 染,诸圣尽力,终究……还是净化不了,最终只能封印。”
叶澈握拳,松开,又问:“那之后呢?”
“之后九圣借助圣物,牺牲自己化为大阵,镇封两洲,其余的把能封的封, 把能杀的杀。”玉德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现在修为太浅了,知道太 多,不是什么好事。”
叶澈收了心火,吐出一口长气:“谢谢前辈,晚辈记下了。”
再走半日,远处山影起伏,雁石台的轮廓像大块砥石,压在云下。
山影沉沉压下,炉场那边闷声低响,热浪裹挟着松脂与铁锈的气息,一阵阵 扑面而来。
苍铸宗的门楼并不张扬,铁木为梁,青石砌基,铜铆钉嵌得严实,透着股朴 拙的坚韧。苍铸宗以体修和炼器闻名东荒洲,正是如此,苍铸宗的人都像一个模 子出来的,风格如山,直来直去,火气逼人。
守山弟子接过路牒与折帖,扫了一眼,微微点头,便小跑去通传。
不多时,一名黑袍青年自门楼内跨步而出,肩背宽阔,眼神沉静如深潭,带 着炉火淬烤出的隐隐热意。
“叶师弟,你好,我是顾长庚,你要找的宗主正是家父。”他声音低沉,但 是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整个人和气了不少。
“此人修为好强”叶澈看着来人,心中暗叹。
顾长庚目光在叶澈身上略一停,随即道“炉上正忙,今天有一批铁器要出炉, 家父抽不开身。但信已收到,让我安排好叶师弟。”
“劳烦顾师兄了。”叶澈礼貌一礼顾长庚拜拜手,道:“刚刚来得急,还没 细问,敢问叶兄你是来着书院哪一脉?”
“圣心书院,望月剑阁,家师月无垢。”叶澈拱手答道,声音清朗,带着几 分远途的倦色。
顾长庚闻言微微一怔,眉梢一抬,像是意外又带点兴趣:“叶师弟竟是剑阁 的人?那苏暮雪可是你师姐?”
“是。”叶澈有些不解,“顾师兄和我师姐以前见过?。”
“没见过。”顾长庚摇头,不过眼神里多了几分怪异,“叶师弟没听过东荒 四大天骄吗?”
叶澈苦笑一下:“我大多时间在书院闭门练功,很多事情没细问。”
顾长庚点点头,道:“太清京定衡王府世子姜承凛、望月剑阁苏暮雪、太微 道院谢璇玑,其中姜承凛修为最高,听闻已步入四境中期了。”
“顾师兄,你方才说四大天骄,为何只说了三位?”
顾长庚脸色更古怪了些,抬手指了指自己,道:“第四个就在你面前。”
叶澈一愣,随即失笑:“失敬了,顾师兄。”
顾长庚摆摆手:“外头乱叫的名头,我也不爱听。该练什么就练什么,成不 成,还是得看你骨头里能不能撑住。”
他顿了顿,又回到正题,“行,那就按我方才说的,先进客舍歇一晚。明早 我带你见家父,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父亲说就行。
“多谢顾师兄。”叶澈微微一笑,抱拳致谢。
“叶师弟,无需客气。”顾长庚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山势,语气平缓却带着 几分宗门弟子的自豪,“那边是炉峰,平日里动静大,火光通天;绕过去是武台, 淬骨之地。”
话音方落,一名门下侍者端着托盘跟上,茶点摆得整齐。顾长庚瞥了眼叶澈 背后的新剑,目光微凝,语气温和:“这剑不错,和你气息对得上。想活动手脚, 可以去武台处切磋一下。”
“会的,苍铸宗体修天下闻名,此次来,定要见识一番。”叶澈点头,神色 郑重。
客舍院落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石桌木椅,尽是苍铸宗一贯的简朴。顾长 庚将钥匙搁在门槛上,声音低缓:“有事敲东侧木鱼,侍者就会过来,缺什么就 和他们讲,我就不多打扰了。”言罢,他转身走去,背影融入夜色,步履沉稳。
屋内火盆燃着,暖意渐浓,水汽袅袅升起。叶澈将青筠剑横置案几,闭目调 息,把一路风尘的气息理顺。
窗外天色渐暗,炉场的闷雷声在山后低回,似远似近。盥洗毕,他熄了半盏 灯,静坐闭目,耳畔只余风声与远处火声,夜色如墨,山意沉沉。
数个时辰前,太清京。
午后的光铺在青石上,像一层薄金。苏暮雪着素色长裙,外披一袭浅青薄纱, 面下覆着细纱面帕,只露一双清亮的眼。青丝半挽,用一支素银簪按住。她沿御 道外缘慢慢走,边看边记。
御道尽头是落轿石,再往里便是皇宫方向。她远远停住,细看一会后,转向 里坊。市井气息扑面:南市的布行把色样挂满廊檐,镖局门口横着一杆红缨枪, 盐行与铁作坊的旗号隔街相望,行会执事在坊口抄录货单,印章一落,票据就进 账了。再往前,王府旧苑那片墙高树密,角门紧闭,只留两名府卫在阴影里换班。
她走得不快,遇上问路的脚夫,就指给对方落脚石与水巷拐弯;有小贩想兜 售香囊,她便随手买了一个,顺口问了两句哪家铺子老成持重。
申末微凉,她在一处酒楼门前站了下。二楼临街的窗半掩,里头几桌客人说 话正起劲。
“……我同屋那小子昨晚没回去,今儿也没影。”一个粗嗓门带着酒气, “从去年到现在,几乎每个月都丢好几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没吵没闹,人就没 了。”
“这事儿不是一两天了。”对面有人压低了声音,“城这么大,浪一拍就过 去了。宗法院也查过,巡更也加了,可到底没个准信。”
“你说是外来的恶修,还是哪路人下手?”又有人插嘴。
“谁知道。”那人长叹一声,“只盼着别轮到自家头上。”
苏暮雪把这些话默默记下。她没凑近,也没出声,只在心里默默思考:“无 声失踪,目标多为年轻男子,频次稳定,范围散。”
黄昏之后的学宫安静下来。她把白天所见按块理了一遍:御道与禁街的边界、 行会势力面的大致分布、几处坊口的执事姓名,以及那条“每月失踪”的风声。
她想了想,再添一行字:“太清京,繁荣背后似有暗潮将起。”
……
夜禁将近,门房更了一盏灯,风从廊下掠过去。苏暮雪站在檐下望向北天。 随即,她收回视线,回房熄灯,盏火一暗,屋里只剩她平稳的呼吸。
此刻,定衡王府的灯色偏暖,书房里一张棋案铺着墨玉,烛影在漆面上挪动。 姜承凛手边放着几份薄册,封页写着“雁泉线回报”。
“雁泉城那边没拿到总章。”暗卫躬身禀报,“护送的人像是书院出来的, 柳行舟已经进城。”
姜承凛眉头轻皱,指尖轻敲册角:“去查一下那个人的身份。”
随即,他把“清泉账面”翻开,几条来往线路用朱笔标得很清楚。
姜承凛声音继续响起:“雁泉城先撤,去盯清泉的其他支行。从税单和仓单 下手,给他添点压力;北市银号这边,让两家关系铺子去占额度、占窗口,把他 的周转拖紧。三个月后看他会不会喘不上气。”
“是。”
“行会那边再挑两家迟迟不表态的,给清泉商行来个杀鸡儆猴。手脚干净, 别惊动宗法院。”他合上薄册,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一个清泉商行还不在我眼 里,我要的是一条路,打通雁石坡的路。”
“属下领命。”
屋里静了一瞬。姜承凛闭了闭眼,心口的阳火略躁。他低声吩咐:“把香换 了,把慕奴带过来,再去把外面的安排再过一遍,人手、接应都要清楚。”
“是。”
人影退下,门扉合住。
空气中重新燃起浓郁的檀香烟雾,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侧殿角落里焚 烧的禁咒香料,刺鼻却又诡异地撩人。
烛火摇曳,投下长长的影子,让他体内的躁意如热浪般隐隐涌动,皮肤下仿 佛有细微的血线窜动。
紧接着,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金属铰链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一 名侍卫牵着一条银链走入,链子末端连着奴心锁。
慕青岚四肢着地,像一条驯服的宠物般爬行而来,她的膝盖和手掌摩擦着冰 凉的大理石地面,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丝刺痛,却又混杂着禁咒带来的麻痒快感。
她的衣裳不过是几缕薄如蝉翼的纱缎,若隐若现地遮掩着雪白的肌肤,胸前 两点嫣红在烛光下隐约颤动,下身的两处隐秘穴道各插着一根玉制的器物,晶莹 剔透,随着她的爬动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湿润摩擦声响,仿佛水珠滑落的声音。
空气中飘散着她身上淡淡的麝香味,那是调教时抹上的媚药残留,甜腻而诱 人。她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热气,口中隐隐有咸涩的泪水味,脸颊潮红, 眼中是扭曲的顺从。
侍卫将链子递给姜承凛,躬身退下时脚步声渐远。姜承凛接过链子,轻扯一 下,那银链的拉拽声如丝绸撕裂般清脆,慕青岚立刻顺势爬到他脚边,抬起头, 声音软糯而卑微:“主人……慕奴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被禁咒灼烧过的喉咙,热息喷洒在他膝盖上, 让他小腿的皮肤微微发烫。
姜承凛的呼吸微微一滞,眼中血丝浮现,目光触及她那被禁咒折磨得敏感的 身体,躁动如野火般在胸中燃起,热血涌上头顶,让他耳中嗡嗡作响。
他猛地拉起链子,将她拽到榻上,翻身压住。慕青岚娇喘一声,那喘息如泣 如诉,任由他撕开那层薄纱,纱缎碎裂的声音刺耳而急促,露出她被器物填满的 下身,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更浓烈的媚药香气。
那粉嫩的蜜穴已被一根粗长的玉棒塞得满满当当,穴口四周红肿微绽,晶莹 的蜜液顺着玉棒的缝隙缓缓渗出,泛着淫靡的光泽。
后方的菊穴同样被另一根稍细的玉器占据,紧致的褶皱被撑开,隐隐颤动着,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更浓烈的媚药香气,混合着她体液的甜腥味,令人血脉偾张。
他粗暴地拔出蜜穴的玉器,慕青岚的身体顿时痉挛,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 却带着一丝满足的颤音,那玉器拔出时带出的湿滑液体滴落榻上,发出黏腻的声 响。她体内的热浪如潮水般涌来,皮肤滚烫,触感如丝绸般光滑却又布满细密的 汗珠。
“两年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姜承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残忍的试 探,手指探入她湿润的穴道,搅动着那禁咒加持下的敏感点,指尖感受到那紧致 的收缩和灼热的湿滑,像是浸泡在温热的蜜液中。
慕青岚摇头,泪眼婆娑,泪水滑落脸颊,咸涩的味道弥漫在唇边:“我是慕 奴……主人的慕奴……”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如羽毛般撩拨他 的感官。
躁动彻底占据了他的理智,姜承凛脱去袍子,露出健硕的身躯,肌肉紧绷, 皮肤下隐隐有灵力流动的热感。
他将她双腿分开,猛地挺身而入,那进入的瞬间带来剧烈的摩擦声,肉体碰 撞如鼓点般急促。
慕青岚尖叫一声,声音尖锐而回荡在殿中,身体拱起,奴心锁上的禁咒亮起, 放大她的快感,让她如狂风暴雨中的落叶般颤抖,每一次抽动都带来电流般的酥 麻,从穴道蔓延到全身,指尖发麻,口中尝到血丝的铁锈味。
他抽插得越来越猛烈,每一次撞击都带着灵力注入,刺激着她体内的敏感点, 律印秘术早已发动,潜移默化的扭曲她的思想,另一处菊穴玉棒也散发出淡光, 随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殿中回荡着肉体碰撞的湿润声响,混合着她的呻吟,那呻吟如野兽般低吼, 却又甜美如蜜,和他的低吼,汗水滑落,滴在皮肤上凉凉的触感与他体内的灼热 形成鲜明对比。
慕青岚的指甲嵌入她的掌心,划出浅浅的血痕,那刺痛如针扎,血腥味激发 他的野性。
她扭曲的臣服让她主动迎合,腰肢扭动,口中喃喃:“主人……更深些… …青岚是您的……”她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间,带着热气和淡淡的麝香味,皮肤相 贴的触感黏腻而火热。
姜承凛的动作越发狂野,汗水滑落额头,咸涩的味道渗入唇中,躁动如潮水 般涌来,直到他感觉到她体内禁咒的回馈,那股力量让他几乎失控沉迷,耳中只 剩心跳的轰鸣。
终于,在一次深沉的释放后,姜承凛喘息着停下,眼中血丝逐渐消失,体内 躁动渐渐平息,回稳成一种满足的平静,那释放的余韵如温热的余波在体内回荡。
他将慕青岚放在床上,手指抚过奴心锁,那金属的冰凉触感与他掌心的热量 对比鲜明,轻声呢喃:“很好,你已是彻底属于我的器物了。”
慕青岚蜷缩在床上,感受到狂风骤雨后的残余,眼中是无尽的顺从,殿中烛 光摇曳,一切归于宁静,只剩檀香的余味萦绕。
事后,水盏换新,衣襟理顺。他重新坐回书案,召人进来,逐条过人手、布 局与退路。烛火稳了,棋盘上黑白两子在他指下轻轻一转,落在他要的位置。
雁石台。夜里风更硬,炉峰那头闷声起伏,像山腹里有巨兽在翻动。叶澈端 坐客舍,青筠横在案上,呼吸细而长。
太清京。更鼓三下,城屋的灯一盏盏熄下去。苏暮雪披衣立在廊下,看北天 一线光在云里隐现,像有人在极远处拨动了一下弦。
城另一头,定衡王府的窗棂映出一抹人影。姜承凛阖上眼,手指在棋盘边沿 敲了两下,像在思考着什么。
风过檐角,夜色更深了一寸。暗潮正缓缓起伏,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在各 自的位置上,做好了要做的事。
第十章玄钧镇骨鼎
雁石台的山体像一座冷峻的铁匠铺。清晨的风顺着石阶一路推上来,带着铁 锈和潮泥的味道。
顾长庚领着叶澈拾级而上,远处主殿的屋脊压住一线云雾,铃铛寂然无声, 院落里一片宁静。
殿中光线幽暗,一名中年男子端坐于案后,高大的身形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 山岳。宽阔的肩背如精钢浇铸的壁垒,身上磅礴的气势稳稳镇住了整座厅堂。
顾铁砺,苍铸宗宗主,七境体修,虽静坐不动,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势, 宛若风暴中心,让所有步入厅堂之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他没有急着说话,先看叶澈,又看向案上搁着的一封信,封角还留着很淡的 剑意痕,指腹在封口处轻拂一下,像在辨别这什么。
“她的字还是老样子。”顾铁砺把信折好,停了两息,收入匣中。
叶澈一怔,似乎没听到,随即拱手道:“拜见顾宗主。”
顾铁砺点头,目光深沉:“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十年前你师父救过我,她 的人情我一直记在心上,但是玄钧镇骨鼎因为因为十年前那次大战,帮我挡住了 天魔一击,鼎身开裂甚至还有魔气进去腐蚀了器身,我们清过几次,现在还有一 丝魔气残留,拔不干净。”
顾长庚闻言,接过话:“叶师弟是打算进玄钧镇骨鼎吗,里面可不太安全, 前几年有两位师兄进去,后面出来都发现有被魔气入体的迹象,幸亏父亲出手驱 逐了魔气,保住了性命,后来就封鼎不让进了。”
顾铁砺看向叶澈:“这次开鼎没有问题,但是小友你想清楚,玄钧镇骨鼎虽 然能夯实根基,加快你修炼,但是里面的风险也同样不容小觑。”
叶澈点头,语气诚恳:“晚辈明白,但是晚辈认为每一步都安稳落下,没有 风险,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晚辈甘愿一试。”
顾铁砺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扬之色,起身,沉声道:“长庚在外面守着, 要是感觉不适就及时退出来。”
顾长庚随着带着叶澈离开大殿。
武台在青台之上。台边四根铜柱立着,底部阵纹缓缓流转。台心正有两人对 练,拳脚落地,力透木钉,整台微微嗡响。四周十多名弟子观战,呼吸齐整,议 论声压得很低。青台中央立着一口大鼎,鼎耳高过人头,鼎身暗沉。近看,腹部 有一道细裂,从耳根斜贯到侧面,像被寒意沿纹路撕开,边缘收得很死,叫人下 意识想避开。
看着叶澈二人过来,人群里走出一人,抱拳,眼神锐利:“苍铸宗林昭。听 说这位小兄弟来自书院,可否指点两招?”
顾长庚皱眉:“林昭,不得无礼。”
“顾师兄,请放心。”林昭没退,脚下已经进了台心:“就切磋,不伤人。”
叶澈见状,不愿耽搁,也想看看苍铸宗年轻一代的实力,点头登台:“圣心 书院叶澈,请林师兄指点一二。”
林昭看到叶澈上台后,低喝一声:“钧身锻骨法,开。”那一刻,他全身的 气血像被铁水灌入,肌肉的线条亮出暗铜的色泽。空气里浮起一股厚重的气息, 带着铁器受热的味道。
“请。”林昭沉声出拳。
拳势一出,整个人的气流带出闷响,像锤头砸在铁砧上。叶澈提气迎上,长 剑未出鞘,鞘身抬起,腕骨微扣,硬生生把那股力挑偏。林昭的拳刚落空,第二 拳已经顺势砸来,力量一连三重,像浪头叠上浪。
叶澈脚步向后滑半寸,鞘脊挡住来拳,肩膀顺势一沉,手中鞘的弧度微转, 气流从他侧边绕出,带出一股极细的寒意。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收紧,空气里似 乎有一条极细的线划开,那是剑意的雏形。
林昭察觉到了,心头一震,却没收拳。他左脚一踏,借力猛撞,拳劲暴起, 铁声在体内回荡,整个人像一块燃烧的铜锭,气血震得空气生热浪。叶澈没有退, 让那道无形的“线”迎上。鞘脊轻轻一挑,直接破开拳风,两人力道一碰,空气 炸出沉闷一声。
林昭闷哼一声,脚下的石砖被踩裂一道缝。他咬牙往前,肩膀一沉,再次压 近,钧身锻骨法全开,肌肉鼓动如浪,拳脚一并上攻。
叶澈右手一抬,鞘端顺势切入两拳之间,借力卸去三成劲头,再以左肘反顶, 将林昭的气势硬生生卡断。鞘口轻点在林昭肩口,不重,却让他整条手臂一麻。
“你的劲太满了。”叶澈语气平静,“欠缺了灵动。”
林昭喘了两口,眼神更亮:“行,那我收一点,你小心些。”
“好。”
他再度压身,拳到叶澈面前不到一寸时,叶澈眼底的那条“线”亮得更清。 鞘身斜挑,那一瞬间风声锐利,仿佛一剑划空。
林昭的拳被线切开一角,劲势被分解成两股。叶澈顺势进步,鞘口轻点林昭 胸口,林昭胸膛一震,后退两步,跪膝稳住。
林昭呼吸粗重,抬手按住肩口,勉强笑出声:“我输了,你那一线,是剑意 吧?”
叶澈收回鞘,呼吸仍稳:“不太算,只能说是剑意的雏形。”
林昭点头:“真不愧为剑修,剑不出鞘也够人受的。等我钧身锻骨法有所精 进,再找你试一次。”
“好,随时。”叶澈道带着一丝笑意。
顾长庚走上前,把丹药递给林昭,又看向叶澈:“都还好?没伤到筋骨?”
“没事。”叶澈擦了擦手上的汗,“他拳很厉害,而且还收得住。”
林昭笑了一声:“还是不如叶师弟,下次我看能不能让你真拔剑。”
顾长庚摇头:“拔了剑你就真得躺床上了,都散吧。”
林昭抱拳退下,肩口仍在微微颤动。叶澈看着他离开,微微抬眼,天光正从 台顶落下,光线在剑鞘上反出一条细白的痕。
顾长庚看了眼叶澈,有些异色:“二境能摸到剑意边上了,叶师弟三境时, 神桥承载剑道基本没问题了,到时候望月剑阁又要再出一名真正的剑修了。”
叶澈笑了一下:“借顾师兄吉言吉言。”
顾长庚收起笑意,指向青台中央的大鼎:“休息一刻,咱们进鼎。有些事情 我再说一遍,进去要是感觉身体撑不住或者鼎内有异常,记得退出来,切勿勉强, 情况要是紧急,直接轰击一下鼎门,我进去救你。”
“记住了。”叶澈把呼吸压稳,跟着顾长庚上前。
青台中央,玄钧镇骨鼎静静立着。近处看,那条斜裂藏在暗色纹理中,像一 道被寒意留下的白印。顾长庚抬手按在鼎门上,低声:“开。”
鼎门露出复杂的纹路,随即轻轻一合一阖,泄出一口冷气。
“进去吧。”顾长庚退到侧位,“我在外面守着。”
叶澈跨步入内。
鼎腹极阔,壁面并非单纯的金属冷光,而是层层叠叠的纹理与阵线。
最外一层像被重锤反复压过,微起微伏;其下隐着一圈圈细密的符纹,从粗 到细铺成“镇骨纹”,在暗处拖出淡金的幽光。
更内里,三道环形阵带缓缓旋转,宛若齿轮,聚灵阵从四面八方牵拽天地灵 气,入鼎即化成烟白的薄雾,束炁阵把雾气压成细流,沿壁走位,最内层鼎内自 带纹路像一口无形的锚,把乱动的心神压回去。
叶澈站定,胸口起伏先放平,盘膝坐下。四周的雾并非寻常灵雾,它进到鼎 腹即被阵带炼过,化作更沉、更黏的“鼎气”,带着一丝铁锈与药香的混味。
鼎气在他周围团拢,像被看不见的手指捻成一股股细线,按某种固定的次序 轻轻敲他的皮肉与经络。
地面下方传来微不可闻的嗡声。重压开始落下,一层又一层,先压在肩背, 再压在胸肋,最后落到四肢与指节。
那不是要摧折他的重量,而是把肌肉、筋膜与骨缝一寸一寸压紧。叶澈不急 着推劲,只把《清碧心诀》缓缓运起,先让散开的气意回到丹田,再让呼吸把鼎 气带入经络。
他做的很慢:吸入,纳鼎气三分;呼出,送杂气一分,再收。数次之后,皮 下像被温热的潮水浸过,筋骨边缘有微小的刺痒,仿佛有人在骨线上磨了一层薄 薄的砂。
鼎身上方的聚灵阵顺势加速,雾海涌动,更多的鼎气被压到他周身,像一圈 圈收紧的绷带,把形与气一并裹稳。
胸前玉佩一阵凉意,这才有声音在心底慢慢响起。
“这口鼎真不简单。”玉德的嗓音有点沙,带着满意,“它不只是帮你淬炼 肉身,更是把灵气炼一遍再喂给你。你现在吃到的是‘鼎气’,比外头的灵气厚 一层,最主要还能夯实你的根基。”
“明白。”叶澈低声回应,心神不出外放。
“还有一点。”玉德压低了些,“重压是好事,会把你的肌肉和骨边一寸一 寸压实。按你的法子走就行,不要硬抗,还有别想着一次吸太多鼎气。”
“知道。”
叶澈放慢呼吸,继续纳入鼎气。每一次吸入,胸廓里线条就被压实一分;每 一次呼出,心口的浮躁便退一线。
时间在这里变厚,像被油慢慢浇住。他顺手把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意雏形” 提到胸前,并不外放,只让它像一根细直的线,安安稳稳钉在中间。那条线像一 把尺,量着他的出入之气,帮他把任何想要“走快”的念头压回去。
阵带轻转。第二波重压落下,这一次带着更细的“点”。
叶澈能感觉到之前淬体遗留下的隐患被逐个按到,温热与酸麻交替。他没有 去追求“痛过即松”的快感,只把《清碧心诀》照规矩再走一遍,鼎气沿着臂、 背、腰、腿四路缓缓铺开,最后再收束到丹田,像把散开的线一点点收入线轴。
玉德真人又出声:“这鼎有裂缝都还有这种威能,真不愧是上品宝器,要是 完好,估计都能触摸到圣器边缘了。”
“宝器?”叶澈有些迷茫。
“你师父怎么什么都不跟你讲?”玉德真人有些无奈,没好气的道:“还有 你有时间也要去了解一下基本的常识、”。
叶澈闻言,苦笑了一下:“师父她性子冷,除了剑法很少和我说其他的事, 而我那几年都因为修炼慢,很少外出,基本都在修炼和走步”
玉德沉了一息,还是解释了:“世间器物共有有五阶。一是凡器,可以理解 为趁手的铁,无其他威能,一般为凡夫俗子所用;二为灵器,开始有特殊的能力, 例如增强修士的攻伐能力。
玉德顿了顿,继续说:“宝器开始有灵,会初步拥有自己的意识,不过只是 一些基本本能,例如此鼎,你进来坐定它就开始自动开展阵法给你修炼鼎气。再 往下就是圣器了,圣器有‘魂’,有自己的意识可以交流,能主动护主。再上去 是传说里的神器,我没见过也没听过。
叶澈低声道:“懂了。”
这时鼎压加强了,把他整个人往下压了半分。叶澈干脆换成更稳的坐姿,让 脊柱像一条直木,从尾闾到后脑轻轻撑住。体内热意被聚成一团,小臂外侧泛起 可控的麻,随后缓缓退去。他把注意力从疼痛与麻痹上移开,继续“吸三纳二、 呼一收二”的序列,再走一圈。
阵纹变得更亮些。鼎腹的雾像被风从下往上拂过,又被压回去。整座鼎像一 座会呼吸的作坊:上层牵气、中层炼气、下层压身,三者彼此咬合,滴水不漏。
叶澈没有睁眼。他把思绪收至最小。
又一轮吸纳开始。鼎气从鼻端入,沿喉而下,分流到两臂与两肋,再在腰间 汇回,缓缓沉到丹田。重压跟着落下,像有人用宽阔的手掌把他从外到内抹顺。 皮肉在压、骨缝在合、心神在沉。呼吸更长了一点,像把每一刻都拉直。
“挺不错的。”玉德真人的声音再次从玉佩中传出,“我感觉到你根基比以 往厚实了不少,灵识运转也快了一丝,但是鼎气不要过度吸收,过而不及的道理 你要明白。”
“前辈放心,晚辈明白。”叶澈低声道,随即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鼎腹安静下来,唯有阵带在极深处缓慢转动的轻响。
……
同一天太清京清晨,清晨薄雾还挂在檐下。
门被敲了两下,闻婉抱着宗卷进来,语气温和却干净利落:“暮雪师妹,我 收到情报,外围守护阵法已经开始波动,秘境那边可能要提前开了。宗法院那边 让我们先到场。”
苏暮雪合上剑匣,抬眼一笑:“辛苦你了,我现在就动身。”
闻婉把一个包裹塞到她怀里:“包里都是些丹药,药效和用法我都贴好标识 了,你到那边后记得报个平安,别让我瞎担心。”
“放心。”苏暮雪把包裹背好,披上斗篷,“我走了。”
出城不久,官道两侧的林子渐稀,风里有点干草味。她低头理了理缰绳,余 光里忽见前方尘土飞起,几道粗声粗气压住了鸟鸣。
一处岔口,几名匪盗把路围死。被围的是个戴薄纱的女子,一袭渐变色的紫 纱长裙随风轻曳,裙摆如烟似雾。她脸上覆着半张精致的银丝面纱,只露出一双 摄人心魄的桃花眸,笑看时柔艳,凝神时却深得像水底。纱下隐约是一截玲珑的 下颌和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手持阵盘,不慌不忙,一颦一笑,叫人不由自主跟着她的呼吸走。苏暮雪 把马勒住,指背落在剑匣扣上。她看了两息,又把手收回去。那女子的神色和修 为,倒霉的应该是这群匪盗。
薄纱女子抬眼,隔着面纱朝这边扬声:“那位师姐,不打算英雄救美?”
苏暮雪语气温温的:“你看着不像需要我救。”
女子在纱后笑了一下:“也是。”她把阵盘扣在掌心,指尖轻敲三下。
地面上若有若无的细纹忽然亮了一圈。四个匪徒脚下一绊,步子全乱。赤脸 汉子大骂着冲前两步,鞋钉像被什么卡住,整个人扑跪在地。
薄纱女子顺手抖出两张小符,一张贴在刀背,一张卷住他手腕,刀身“嗡” 的一沉,手腕立刻发麻。
“都躺下。”她脚尖点在他肩窝,像拨棋子。余下两人提棍冲来,刚落进她 脚下那圈若隐若现的光纹,脚腕一勒,膝盖一软,齐齐栽倒。
“别、别打了!饶命!”有人趴在地上求饶。
“乖乖待着,等巡逻。”她语调不疾不徐,动作干净利落,不带半点血。三 息内,匪盗尽数趴下。
她绕开几步,紫纱裙摆轻烟一样收住,拍了拍袖口灰,回头朝苏暮雪挑眉: “戏散了,师姐。”
苏暮雪下马,目光温润:“出手利落。”
“托你这位‘不救美’的英雄,给我演完。”女子把阵盘收好,上前行礼, “太微道院,谢璇玑。”
“圣心书院,苏暮雪。”苏暮雪回礼。
谢璇玑微怔,随即轻笑,眼尾那抹微红像被灯光染开:“没想到在这碰见苏 师姐。我还想着进秘境后再找机会。”
苏暮雪也笑:“彼此,我也早听过谢师妹收到邀请要来秘境,一直想要拜访 却没找到机会,结果机缘巧合还是在路上碰见了。”
谢璇玑扬了扬阵盘:“那就不客气了。我这边有件正经事想谈。前面驿站旁 有个小客栈,我们到那边说。”
苏暮雪点头:“走吧。”
她们顺路把匪盗捆在树下,投了两枚信号符,等巡逻队来收。一路无话,日 头偏西时,驿站旗影从地上拖长到墙上。
两人拴好马,进了旁边小客栈。靠窗坐下,店家上了热茶。谢璇玑把阵盘平 放,笑意收了,桃花眼打量着苏暮雪,声音利落起来:“我知道秘境里面的情况, 那处秘境出自一个叫灵阵子的法修,他最后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修为是七境后期, 擅长阵法。”
“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这个秘境应该就是他自己选好墓地或者说是他的传 承之地。”
苏暮雪执杯,指尖白净,语气带着一丝柔意:“你怎么确定是传承?”
“我了解过秘境外围的阵法。”谢璇玑推来一张简图,“这个阵法挺有意思 的,它会周期性的虚弱,虚弱之时能容许五境以下的人进入,可一但有五境以上 的修士进入,这个法阵就会转为一个大杀阵,我估摸没有八境以上的别想着出来。”
“所以,这个灵阵子就是想找个传人?。”苏暮雪把话点明。
“对。”谢璇玑桃花眼眨了眨,带着笑意:“不然他不会设定一个虚弱期, 而且限制在五境以下这个设定就看出很多东西了,修炼途径一至三境都是通用的, 只有三境入四境之时,才分为三个体系:法修、体修、剑修。”
“那看来这个秘境是为谢师妹量身打造的了。”苏暮雪语调依旧温和。
“其实里面还有个东西挺适合苏师妹的。”谢璇玑把玩着茶杯,道:“我曾 听说灵机子晚年数次被仇家杀上门,结果让他多次死里逃生,除了他的阵法,还 有一物,就是是他身上的宝甲,品阶预计有上品宝器。”
“宝甲我要了。”苏暮雪没有太多思索,点头答应,“传承归你。”
“成交。”谢璇玑在纱后弯了下唇角,但很快收稳,“但还有个麻烦,我听 闻定衡王府的姜承凛也要来,法修第四境中期,境界都高于我们一筹,而且这个 人很复杂,我曾在远远看过他一眼,我看不透他。”
“消息把握几成?”苏暮雪闻言,微微一怔。
“七成。”谢璇玑摊手,“如果那位女皇帝要来观看的话,那就基本是十成。”
“女皇要来?”苏暮雪把茶杯放稳,指尖收在杯沿,眉心轻轻一蹙。
谢璇玑微倾身,银丝面纱在唇侧轻拂,桃花眸亮了亮:“不敢说死,只是宗 法院临时加了外勤和执笔官,现场搭高台,还拉了隔离阵,规格比平常大一档。 多半有人要看,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她的人。”她指腹轻点茶盏,紫纱袖口像烟 一样收住。
“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苏暮雪抬睫,有些不解。
“看看年轻一辈底子。”谢璇玑把阵盘旋到手心,眼尾那抹微红随笑意一敛, “太清皇城发现这个秘境,没有自己派人进去,反而邀请各大宗门年轻一辈过来 参加,正好当场试一轮。”
苏暮雪点头,道:“行,来就来吧,这么多宗门都在,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那就说最重要的。”谢璇玑略前倾,面纱下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若是我 进核心拿传承时,姜承凛要抢,你替我挡一挡,不用硬拼,拖住就行。”
“好。”苏暮雪应得干脆,素白指尖收回袖内,“我拖住他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谢谢苏师姐了。”谢璇玑指尖轻叩阵盘,发出一声清脆。
“谢师妹届时拿到传承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苏暮雪看着她,目光温润。
“苏师姐请放心,书院和道院历来交好,而我谢璇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 谢璇玑起身,渐变紫纱长裙在窗下铺出一层薄烟,回身把阵盘扣回腰间,“我把 注意点再理一份,傍晚送你门口。”
苏暮雪也站起,整了整斗篷,发尾贴着颈侧轻轻一摆:“好,到时候见。”
谢璇玑抬眸看她一眼,桃花眸里掠过一丝兴致:“到时候见。”
两人相对一礼,各自出门。傍晚时,门外轻响两下,一卷干净的图轴如约而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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