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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付出的可是金钱 (18+番外)作者:垂败

[db:作者] 2025-07-15 09:25 长篇小说 4810 ℃

第十八章 喜欢你很明显

两人做的次数不少,可都不曾到这般深处,酸胀和些微的刺痛从小腹深处传来,时珥顿时清醒几分,趴在岸边质问他:“你怎么能……啊……到那里面去?……”

温行止抱着时珥的腰,手里还抓揉着她的乳,他嘴里说着:“时珥,对不起……”

但他挺弄的速度不减,刚射过的阴茎很快又在她体内胀大起来。

“嗯……不行……先出去……啊……” 肉穴被缓慢撑开的感觉很奇怪,时珥一下夹紧了腿。

温行止抚上她的肚皮,又喂她一杯酒,再言辞恳切地说:“时珥,再一次就好,可以吗?”

时珥想说不好不可以,但他已不管不顾地撞着肉穴,每次只抽出一点,再将龟头插进去,来回顶戳她的宫壁,他亲在她的脸侧说:“求你了,时珥。”

“……啊……”时珥短暂地叫出一下,立刻就被他狠厉的动作操得失了声,下体的淫液彻底失守,一股一股往外喷。

温行止稍稍令她转头,与她又吻在一起。

-

这回足足做了三次,时珥已完全力竭。

厨房中一直烧着水,温行止把热水倒入里屋的浴桶里,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才把时珥从温泉里捞起来,把她抱到房中清洗一番。

里屋放了炭盆,只开了一扇窗,虽至夜深,但房里很暖和。

借着夜明珠的亮光,温行止替时珥擦干了身子,擦干了头发,抱着她到床上躺下,才去清理后院的狼藉。

时珥这会儿昏昏欲睡,翻个身过去便睡了。

温行止到后院,依旧是将两人的衣裳泡在木盆里,然后放了温泉中的水,把空空如也的酒壶放到厨房,用小火煨着醒酒汤,才回屋给自己冲洗干净,最后换了新的睡衣躺下。

时珥背对着他睡熟了,他揽过她的腰,头靠在她的发顶,要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他动作极轻柔,为缓解她醒来时的不适,用手掌按在她腰腹,以掌心热气给她按摩。

如此一会儿,时珥似是觉得这样舒服,便轻哼着翻过身来,方便他按揉。

温行止又给她揉了揉手臂,她今晚一直用撑着身子承受,肯定也痛了。

直至时珥嫌热,滚到里侧去睡,温行止才悄悄下了床,去给她端醒酒汤。

番外一 十二叫作时珥

“求你!饶我一命!我可将身家尽数奉上!求你……求你了……”说话之人肥头大耳,脸上的肉挤得快看不到眼睛,他边求饶边往后退,声音颤抖无比。

时珥上前一脚踢在他胸口,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扑通一声,重物坠地,那人撞在柜子上,他捂着胸口,柜子上的书齐刷刷地砸下来。

这般危机的时刻,他竟然还记得伸手接住即将落地的缠金玉瓶。

他死死抱着玉瓶,蠕动着往后退,想远离刀口:“不知何时招惹到您!只求放小的一命!家中财物及眷属,大人尽可自取!……”

月夜下的刀光一闪,他瞳孔紧缩,挣扎着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十二,走了。”门外的师姐叫她。

时珥没再犹豫,一刀劈下,眼前的人脖颈至胸膛霎时开出了偌大一个豁口。

他这才舍得放开那个玉瓶,拼命按住喷血的伤口,眼底满是愤恨,如此几秒,终是断了气。

“就来。”时珥应了一声,然后在他衣裳上蹭了蹭血迹,拿走他手里的玉瓶,转头离开。

-

回到住所,天边已经泛白。

“要这个做什么?”时珥问。

厅堂上正坐的人抱着猫儿走下来,拿着手里的戒尺拍了一下时珥的头:“十二,怎么越来越不知礼?奶奶都不会叫了?”

“……”时珥沉默。

这位将她捡回来的“奶奶”,看起来更像是她的阿姨,夸张一点,也就是阿娘了。

但从她把时珥和师姐们捡回来开始,便要求她们都叫她“奶奶”。

那时时珥虽小,但好歹长着眼睛,自是不肯,只唤她“阿娘”,换来她的一个脑崩。

“不准乱叫,阿娘是我的猫叫的,你们只准叫我奶奶!”她那会儿也抱着猫,闻言只瞪着她和几个师姐。

“奶奶……”厅堂里断断续续的有人喊,只有时珥没有。

-

时珥受了戒尺一下,没有躲开,又问一遍:“要这个做什么?”

她把怀里的缠金玉瓶拿出来。

老太太接过来说:“自然是换钱。”

时珥也曾问过她的名字,她说:“问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作甚?”若实在不肯叫她“奶奶”,在这里,便把她当老太太。

这会儿,她指指师姐,又指指时珥:“你们一个个的,近来愈发能吃,我怎养得起?”

然后她拍拍手,门后有俩小孩儿畏首畏尾地踏进来,衣衫褴褛,声音柔柔弱弱,怯生生地喊:“奶奶……”

“哎,好孙儿,快过来。”老太太笑着迎过去。

“……”原是又捡了两个小孩儿,才说养不起。

时珥和师姐相视一眼,两人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唇。

猫儿从老太太怀里跳出来,她抱着两个孩子,对着时珥和师姐说:“这俩孩子是昨日刚回家的十七和十八。”

“十七十八,叫师姐好。”

“师姐好。”孩子在她怀里小声地说。

好一个“刚回家”,当初她也是这样“刚回家”的吧。

师姐上前掐掐她们的小脸:“你们好呀,小师妹们。”

老太太打掉她的手,叫她轻点,然后才说:“好了,你们平安回来就好。厨房里还烧着水,洗洗去睡吧。”

师姐抽回手:“嘶,奶奶你……”

“嗯。”时珥答一声,拉着欲言又止的师姐离开。

-

要说老太太,时珥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但在时珥心里,只有她和一众师姐,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她也忘了在哪儿被捡回来。

只知道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胃里又烫又痛,嗓子眼干痒得无法吞咽,也没有东西可以吞咽。

时珥叫也叫不出,咳也咳不出,眼皮奋力张合着,可只是这样都过于费力,时珥觉得自己实在是要死了。

然后有人给她灌了一口水。

接着是粥,再接着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药,时珥张口便想吐出来,连着舌头一起。

她宁愿死,也不想吃苦。

可惜,那人捂着她的嘴,她只能被迫喝下。

再然后,时珥醒了。

老太太指着她说:“这小孩儿,擦干净了脸倒还挺好看,幸亏没被老鸨带走。”

时珥只是不解,什么是老鸨?

再再然后。

她与师姐们站在院里。

六师姐和七师姐以及两个奶娘站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一个一个数来:“先前已出去五个,现在到你,便是小八,你是小九……”

走到时珥面前,她摸摸她的头,缓解她的不安:“往后,你便叫作十二了。”

从那天起,老太太和身边的奶娘,叁人一起,齐心教习,不仅教书认字,还授予被捡来的孩子们武功。

时珥便是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成为了杀手。

-

老太太所成立的杀手组织中,皆是女子。

她们或是落魄,或是被弃,虽为女子,但都在这里成长并且强大起来。

时珥天资聪颖,才不到十八岁,便已掌握武术精髓。

组织所接的悬赏单子,尽是贱淫邪恶之徒。老太太开始给她一些任务,时珥都能完美达成。

慢慢的,她便和师姐一样,在城边择榜而揭,几年来,已手刃数十个歹徒。

她便是这样存下许多钱来。

-

可时珥有天突然有点厌倦这样的生活。

不是因为杀死歹徒而厌倦,单纯只是,看见刀上的血迹,有些反胃。

比如今天,她倒在浴桶里,想着,一会儿还得记着擦刀。

而师姐在对面的浴桶里喋喋不休,说以后要做些什么。

“喂,十二,借我点银子呗。”师姐说。

“……做什么。”时珥懒洋洋地问。

“我是十一,你是十二,我比你小。”

“?……”时珥翻个白眼,师姐总是这样讲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借她的钱。

可她记得她们接的单子几乎一样多,在这里住不用花钱,吃也不用花钱,偶尔买些东西,更花不了多少钱。

师姐也应当有很多银钱才对吧。

“你的银子哪去了?”时珥问她。

“唉……”她意味深长的叹口气。

这时,时珥刷一下站起来,往她这边走,她倒吓了一跳:“你想干嘛?十二,你……”

“我洗好了。”时珥走到她身后的屏风上拿过干净的衣物。

“……”师姐呼出口气,问时珥借了这么多银子,不是要打她就好。

时珥穿上衣服,师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又说着:“唉……”

“你是不知道……”

“清风楼最近的头牌,好俊一张脸呐……”

时珥擦着头发,听她话语继续:“不止是那脸,口舌的本领也很厉害……”

“……”时珥捏紧了手里的巾帕。师姐近来很爱讲荤话,她还是个孩子,说这些给她听合适吗?

“你这冷淡的性子,何时才能知道男女之事的美妙?可惜可惜……”师姐惋惜一垂头。

等她再抬头,指尖已捻了几滴水,微微弹指,水珠落在时珥身上:“小师妹,借我点钱呗?”

时珥用袖子揩了揩,径自爬上床,不答她的话。

“噢,已不是小师妹了吗?”师姐一歪头,叫她:“十二,十二……”

源源不绝,连绵不绝,经久不息……

时珥听的烦了,师姐也洗好了澡,一丝不挂站在她床前,慢慢靠近,活像个鬼:“十二……”

“……”时珥从怀里掏出两个夜明珠,爬起来捂住她的嘴,把夜明珠塞给她:“我借你就是。”

“呜呜,小师妹我太爱你了。”师姐拿着夜明珠,刚一得逞,便回身扯了衣服披上:“那我便出门啦。”

“头牌在等我呢。”她摔门而去。

时珥没看错的话,刚刚所见,师姐身上明显的不再是那些刀痕,而是暧昧的红团了。

时珥也学着师姐叹口气,再躺下的时候,很是想睡了。

然后,睡着的前一刻,她又惊醒。

刀还没擦。

-

日光已经破开夜幕,天微微亮了。

时珥擦净了刀口,洗了帕子,总觉得今日由血腥引发的这股恶心味挥之不去。

奶娘大概将要起身熬粥了,往日时珥看着烟囱渐渐起烟,便会开始期待和家人们一起吃,可现在时珥却完全不想吃。

老太太前几日才讲过,若想离开,自行闯荡,说一声便可,当然,随时都可以回来。

虽然离开的师姐很少有再回来的,回来也不常停留。说到这,老太太都有些落寞。

十一师姐和时珥便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走。

眼下,时珥却想反悔了。

-

如此几日,时珥吃不下也睡不好。

她觉得,绝对是师姐污染了她。

不止是她说的荤话,还有她看的那些话本——红衣女侠仗剑走天涯。

时珥想,或许她该出去走走,品尝一下各地美食,很快便能恢复食欲。但她坚决不会穿红衣的。

于是这样一天,时珥在师姐床上放了一封信,到后院找到老太太,告诉她:“我想去尝尝其它地方的美食。”

老太太眉眼一挑,倒不意外,漫不经心地指正十七写错的字,才说:“去呗。”

时珥有些不舍,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老太太“哎呦”一声:“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又拍拍她的手,不等时珥开口便说:“早知你茶不思饭不想,且你十七岁便一身本领,是该出去看看。”

她安慰时珥:“想家了,便回来,不想家,便再玩玩儿”

“怕什么呢?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的。”

眼前的十七十八两个师妹,脸已吃得圆圆的,这会儿笑意盈盈地看着时珥,叫她“师姐”。

时珥也就忍住了泪,低声说一句:“我走了。”

“去吧。”老太太替她抚平了衣领。

时珥没再回头,走出门外。

-

十二已出门一整年了,为了各地来往便利,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十作时,二作珥,便叫时珥。

天下太大,可去的地方很多,时珥尝遍了各种食物,鲜香咸辣都能吃下,可食欲依旧淡淡。

为什么一直没回家呢。

应当是她心里还记着,当时老太太宽慰她,可等她出去好远,才发觉后腰那袋夜明珠没了。

怪不得偷偷回头时,看见老太太狡黠的笑。

她也不觉有什么,离家是该给师妹们一点点维持生计所需的银钱。

这会儿她靠在客栈窗边望着众生纷扰,忽而想到,红衣女侠故事里,也曾写到她因腥臭的血液,徒然没了食欲。

而她尝遍天下美食,最终使她痊愈的,是用了无数华丽辞藻描绘的俊俏郎君。

到底是何种姿色,才会让女侠止步?

时珥走了很多地方,却从未见过。

趁着手里还有余钱,也不需要再赚钱。

她想去找找看。

“时珥。”温行止摇了摇她。

“嗯?”时珥迷迷糊糊的应声。

“起来把醒酒汤喝了再睡,好吗?”他小声说着。

时珥觉得他很烦,喝了酒困倦想睡,还要被他叫起来喝那什么醒酒汤,简直没必要。

她拉起被子蒙住头,换来温行止萦绕耳边的笑。

唉,时珥在心里叹口气,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眼皮都睁不开:“喝,好,我喝……”

温行止仍是笑着托起她的背,让她坐直一些,把碗放在她嘴边。

时珥小口嘬着,喝了一半便推开温行止的手,太困了,她只想睡觉。

但这一推,手指恰好戳在温行止手背被火烧过的那一块儿上,因泡了水,此刻有些红肿。

温行止“嘶”一声,时珥瞬间清醒了,以为有何大事,一把抓紧了他的手:“怎么了?”

她的手又正好盖住烧红的地方,引得他又“嘶”一声。

时珥睁开了眼,手慢慢挪开,才看到他红肿的手背。

“怎么回事?”时珥蹙眉问他。

“没事,不小心被火烫了一下,不碍事的。”

时珥心疼的亲亲他的手,要他把碗放下,然后一起睡觉。

温行止将剩下半碗醒酒汤喝尽了,才把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她困极了,可还是担心他,此种认知不免让温行止喜悦。

他脱了鞋袜躺下来,时珥顺势窝在他怀里,才闭上了眼。

温行止闻她头发清香,情意萌动,忍不住又一次问她:“时珥,你喜欢我吗?”

时珥这回眼皮都没掀开一下,瓮声说:“当然喜欢你。”

她要是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买下他,怎么可能把他带回家。

她想说:我为你付出这么多金钱,喜欢你还不够明显吗。

可时珥累得下一秒便睡着了,再也说不出话。

温行止呢。

他终于听到时珥亲口说了喜欢他,心跳剧烈的快要跳出胸腔。

而他生怕这是一场梦,紧紧搂着她,迟迟不肯睡去。

番外二 小甜瓜

“求你!饶我一命!我可将身家尽数奉上!求你……求你了……”说话之人肥头大耳,脸上的肉挤得快看不到眼睛,他边求饶边往后退,声音颤抖无比。

时珥上前一脚踢在他胸口,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扑通一声,重物坠地,那人撞在柜子上,他捂着胸口,柜子上的书齐刷刷地砸下来。

这般危机的时刻,他竟然还记得伸手接住即将落地的缠金玉瓶。

他死死抱着玉瓶,蠕动着往后退,想远离刀口:“不知何时招惹到您!只求放小的一命!家中财物及眷属,大人尽可自取!……”

月夜下的刀光一闪,他瞳孔紧缩,挣扎着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十二,走了。”门外的师姐叫她。

时珥没再犹豫,一刀劈下,眼前的人脖颈至胸膛霎时开出了偌大一个豁口。

他这才舍得放开那个玉瓶,拼命按住喷血的伤口,眼底满是愤恨,如此几秒,终是断了气。

“就来。”时珥应了一声,然后在他衣裳上蹭了蹭血迹,拿走他手里的玉瓶,转头离开。

这回遇上的人蠢笨,不躲在层层防护的府中,倒是领着两个小妾到偏远的私宅里作乐。

倒是方便了时珥和师姐完成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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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所,天边已经泛白。

“要这个做什么?”时珥问。

厅堂上正坐的人抱着猫儿走下来,拿着手里的戒尺拍了一下时珥的头:“十二,怎么越来越不知礼?奶奶都不会叫了?”

“……”时珥沉默。

这位将她捡回来的“奶奶”,看起来更像是她的阿姨,夸张一点,也就是阿娘了。

但从她把时珥和师姐们捡回来开始,便要求她们都叫她“奶奶”。

那时时珥虽小,但好歹长着眼睛,自是不肯,只唤她“阿娘”,换来她的一个脑崩。

“不准乱叫,阿娘是我的猫叫的,你们只准叫我奶奶!”她那会儿也抱着猫,闻言只瞪着她和几个师姐。

“奶奶……”厅堂里断断续续地有人喊,只有时珥没有。

-

时珥受了戒尺一下,没有躲开,又问一遍:“要这个做什么?”

她把怀里的缠金玉瓶拿出来。

老太太接过来说:“自然是换钱。”

时珥也曾问过她的名字,她说:“问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作甚?”

她讲,若实在不肯叫她“奶奶”,在这里,便把她当老太太。

这会儿,她指指师姐,又指指时珥:“你们一个个的,近来愈发能吃,我怎养得起?”

然后她拍拍手,门后有俩小孩儿畏首畏尾地踏进来,衣衫褴褛,声音柔柔弱弱,怯生生地喊:“奶奶……”

“哎,好孙儿,快过来。”老太太笑着迎过去。

“……”原是又捡了两个小孩儿,才说养不起。

时珥和师姐相视一眼,两人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唇。

猫儿从老太太怀里跳出来,她揽着两个孩子,对着时珥和师姐说:“这俩孩子是昨日刚回家的十七和十八。”

“十七十八,叫师姐好。”

“师姐好。”孩子在她怀里小声地说。

好一个“刚回家”,当初她也是这样“刚回家”的吧。

师姐上前掐掐她们的小脸:“你们好呀,小师妹们。”

老太太打掉她的手,叫她轻点,然后才说:“好了,你们平安回来就好。厨房里还烧着水,洗洗去睡吧。”

师姐抽回手:“嘶,奶奶你……”

“嗯。”时珥答一声,拉着欲言又止的师姐离开。

-

要说老太太,时珥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但在时珥心里,只有她和一众师姐,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她也忘了在哪儿被捡回来。

只知道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胃里又烫又痛,嗓子眼干痒得无法吞咽,也没有东西可以吞咽。

时珥叫也叫不出,咳也咳不出,眼皮奋力张合着,可只是这样都过于费力,时珥觉得自己实在是要死了。

然后有人给她灌了一口水。

接着是粥,再接着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药,时珥张口便想吐出来,连着舌头一起。

胃里的灼痛消减了,但她宁愿死,也不愿吃苦。

可惜,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被迫喝下。

再然后,时珥醒了。

老太太指着她说:“这小孩儿,擦干净了脸倒还挺好看,幸亏没被老鸨带走。”

时珥还没有说话的力气,不过她很是不解,什么是老鸨?

再再然后。

她与师姐们站在院里。

六师姐和七师姐以及两个奶娘站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一个一个数来:“先前已出去五个,现在到你,便是小八,你是小九……”

走到时珥面前,她摸摸她的头,缓解她的不安:“往后,你便叫作十二了。”

从那天起,老太太和身边的奶娘,叁人一起,齐心教习,不仅教书认字,还授予被捡来的孩子们武功。

时珥便是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成为了杀手。

-

老太太所成立的杀手组织中,皆是女子。

她们或是落魄,或是被弃,虽为女子,但都在这里成长并且强大起来。

时珥天资聪颖,才不到十八岁,便已掌握武术精髓。

等她年纪合适,老太太开始给她一些任务。

组织所接的悬赏单子,尽是贱淫邪恶之徒,时珥都能轻松了结他们。

慢慢的,组织的任务交与其它师妹,她便和师姐一样,在城边择榜而揭,几年来,已手刃数十个歹徒。

她便是这样存下许多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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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时珥有天突然有点厌倦这样的生活。

不是因为杀死歹徒而厌倦,单纯只是,看见刀上的血迹,有些反胃。

比如今天,她倒在浴桶里,想着,一会儿还得记着擦刀。

而师姐在对面的浴桶里喋喋不休,说以后要做些什么。

“喂,十二,借我点银子呗。”师姐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做什么。”时珥懒洋洋地问。

“我是十一,你是十二,我比你小。”

“?……”时珥翻个白眼,师姐总是这样讲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借她的钱。

可她记得她们接的单子几乎一样多,在这里住不用花钱,吃也不用花钱,偶尔买些东西,更花不了多少钱。

师姐也应当有很多银钱才对吧。

“你的银子哪去了?”时珥问她。

“唉……”她意味深长地叹口气。

这时,时珥刷一下站起来,往她这边走,她倒吓了一跳:“你想干嘛?十二,你……”

“我洗好了。”时珥走到她身后的屏风边,拿走上面挂着的干净衣物。

“……”师姐呼出口气,还好,问时珥借了这么多银子,不是要打她就好。

时珥穿上衣服,师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又说着:“唉……”

“你是不知道……”

“清风楼最近的头牌,好俊一张脸呐……”

时珥擦着头发,听她话语继续:“不止是那脸,口舌的本领也很厉害……”

“……”时珥捏紧了手里的巾帕。师姐近来很爱讲荤话,她还是个孩子,说这些给她听合适吗?

“你这冷淡的性子,何时才能知道男女之事的美妙?可惜可惜……”师姐惋惜一垂头。

时珥把帕子放在架子上,心想,她十四岁开始来的葵水,杀人也多是在风月场所,怎就不懂男女之事了?再说师姐天天讲,她已是不得不懂。

师姐再次抬头,她的指尖已捻了几滴水,微微弹指,水珠落在时珥身上:“小师妹,借我点钱呗?”

时珥用袖子揩了揩,径自爬上床,不答她的话。

“噢,已不是小师妹了吗?”师姐一歪头,叫她:“十二,十二,十二……”

源源不绝,连绵不绝,经久不息……

时珥依旧不答,但已听的烦了。

这会儿师姐也洗好了澡,一丝不挂地站在她床前,慢慢靠近,活像个鬼:“十二……”

“……别喊了。”时珥忍无可忍,终是从怀里掏出两个夜明珠,爬起来捂住她的嘴,把夜明珠塞给她:“我借你就是。”

“呜呜,小师妹,我太爱你了。”师姐拿着夜明珠笑花了眼。她刚一得逞,便回身扯了衣服披上:“那我便出门啦。”

“头牌在等我呢。”她摔门而去,姿态潇洒。

时珥没看错的话,方才所见,师姐身上明显的不再是那些刀痕,而是暧昧的红团了。

时珥也学着师姐叹口气,再躺下的时候,很是想睡了。

然后,睡着的前一刻,她又惊醒。

刀还没擦。

-

日光已经破开夜幕,天微微亮了。

时珥擦净了刀口,洗了帕子,总觉得今日由血腥引发的这股恶心味挥之不去。

奶娘大概将要起身熬粥了,往日时珥看着烟囱渐渐起烟,便会开始期待和家人们一起吃早饭的安宁时刻,可现在时珥却完全不想吃。

老太太前几日才在众人面前讲过,若想离去,自行闯荡,知会一声便可,当然,随时都可以回来。

虽然离开的师姐很少有再回来的,回来也不常停留。说到这,老太太都有些落寞。

十一师姐和时珥便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走。

眼下,时珥却想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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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几日,时珥吃不下也睡不好。

她觉得,绝对是师姐污染了她。

不止是她说的荤话,还有她看的那些话本,其中一本是——红衣女侠仗剑走天涯。

时珥想,或许她该出去走走,品尝一下各地美食,很快便能恢复食欲。但她坚决不会穿红衣的。

于是这样一天,时珥在师姐床上放了一封信,到后院找到老太太,告诉她:“我想去尝尝其它地方的美食。”

老太太眉眼一挑,倒不意外,漫不经心地指正十七写错的字,才说:“去呗。”

时珥有些不舍,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老太太“哎呦”一声:“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又拍拍她的手,不等时珥开口便说:“早知你茶不思饭不想,且你十七岁便一身本领,是该出去看看。”

她安慰时珥:“想家了,便回来,不想家,便再玩玩儿。”

“怕什么呢?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的。”她的话语温柔至极。

而眼前的十七十八两个师妹,这些日子脸已吃得圆圆的,这会儿笑意盈盈地看着时珥,叫她“师姐”。

时珥也就忍住了泪,低声说一句:“我走了。”

“去吧。”老太太替她抚平了衣领。

时珥没再回头,走出门外。

-

十二已出门一整年了,为了各地来往便利,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十作时,二作珥,便叫时珥。

天下太大,可去的地方很多,时珥尝遍了各种食物,鲜香咸辣都能吃下,可食欲依旧淡淡。

为什么一直没回家呢。

应当是她心里还记着,当时老太太宽慰她,可等她出去好远,才发觉后腰那袋夜明珠没了。

怪不得偷偷回头时,看见老太太狡黠的笑。

她也不觉有什么,离家是该给师妹们一点点维持生计所需的银钱。

其实时珥也曾回去过,只不过在院墙外听到大家的笑,便怕自己见过就再也离不开,又跑出来了。

这会儿她靠在客栈窗边,望着众生纷扰,忽而想到,红衣女侠的故事里,也曾写到她因腥臭的血液,徒然没了食欲。

而她尝遍天下美食,最终使她痊愈的,是用了无数华丽辞藻描绘的俊俏郎君。

到底是何种姿色,才会让女侠止步?

时珥走了很多地方,却从未见过。

趁着手里还有余钱,也不需要再赚钱。

她想去找找看。

番外三 小苦瓜

温行止是怎么长大的呢。

他也曾是被期待着诞生的,毕竟他是母亲这一辈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

至于父亲,温行止实在不愿称他为父亲。

他顶多是给他和母亲提供了一个住所,再无其他。

温行止叫他,老爷。

-

母亲常说,她年少不知事,才会闯下大祸。

温行止不觉得,母亲聪慧,读过的书数不胜数,写的字更是漂亮,教给了他很多道理。

但母亲每每说到此,便要落泪。

母亲名为温婉,人如其名,她是一个极其静婉的女子。

祖父一脉为书香世家,虽世家皆循规蹈矩,条条框框多得数不过来,可将小辈养得个个儿姿态昂扬,无论男女,誓为家国付出一切。

这书香世家都快变为武将世家了。

但母亲全然不若父兄般,能在朝堂之上,为世事激扬。她在一众姊妹里,出了名的性子柔和。

只不过她看的书本很多,因而最是向往不同山川河流的风景。

所以才会这样爱上一个,对她讲些外界之壮美的商贾。

-

祖父祖母没有阻挠这份感情,青年一辈,总有自己的活法。

再说,母亲嫁与区区商贾,他们总能护母亲周全。

可惜,势去如山崩。

偌大的家族,既占着文官的位置,又踏足武将的地界,谁能容忍?纵是圣明的君主,也怕这般随心壮大的家族。

一夕之间,信誓旦旦的族人们,确然如当初所说,为家族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

近百个温氏族人,便只余为人妇的母亲一人幸存。

这时温行止五岁的时候。

-

“老爷,为何不肯拿出银钱救我父亲母亲?”温行止躲在门边,听到母亲说。

“温婉,你说,谁会看得上‘区区商贾’手中的钱?”老爷讽刺地反问。

“我从没有认为……”母亲反驳。

但她的话即刻便被打断了,老爷怒喊一声:“够了!”

“你父母当日不是最看不起这些吗?如今怎么求着要了?嗯?温婉?”

“可老爷今日身家也是我父母托举而成……”母亲跪在他脚边,抓着他的衣摆。

“呵!是多亏他们,否则我怎么将我夫人孩子接到京中?”

母亲闻言瞪大了眼,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什、什么?什么夫人?”

“自是与我在家乡便已结了亲的夫人!”他一把挥开母亲的手,任由她跪坐在地。

温行止见此,再也忍不住,跑入屋里,扶住母亲。

老爷看到他,也没有意外,只说:“你们母子成日在一起,便搬到柴房住吧。”

“你……你!怎可如此对我母子?!怎可这样,对我家人见死不救?!”母亲爬起来,上前要拦住他。

“当然是你于我而言,已无用处。”他轻描淡写地丢下这句话,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

待他走远,母亲已是彻底脱力,坐地痛哭着。只有挺直的脊背在证明,她曾经持有的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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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他和母亲便被管家赶到柴房前。

母亲双眼红肿,声音嘶哑:“有没有吃的?行止还小……”

管家翻个白眼,十分不屑:“不知我是谁吗?叫管家!”

母亲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管家一摆手,说:“算了,念在你是第一回,下次可给我记好了!”

“想要吃的,劈足了柴再说!”管家“哼”一声,便离开了。

温行止如此长到了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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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行止很早便接过了母亲手上的活计,可终日忧思,已令她苍老许多。无论如何休养,她都无法恢复对生活的期待了。

母亲知世事艰难,便要他苦读。

她说:“我不是想你能够当官发财,只愿你知事,懂辨别好坏,做个正直的孩子。”

温行止知道,她是怕极了自己长成老爷那样的人。

可他不会的,他连长相都不曾继承老爷半分。

他五官像母亲,脸型像祖父,身姿像舅舅,若要外人来看,绝不会说他与老爷有半点关联。

他自幼跟着母亲学执笔、学写字、读诗书、懂礼法,任他再怎么低劣,也不会做出迫害他人之事。

他一样厌恶痛斥老爷那样的人,竟能做到毫不留情,将他温柔的母亲变成了这样头发花白、眼底无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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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今年又纳了几房小妾,已是彻底忘记他们母子二人了。

连夫人向他请求,说是柴房一下人,才思敏捷,或可为长子伴读,他都是点点头便应下了,神色没有任何波澜。

温行止因此得到了进入私塾读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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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母亲发病,温行止已十五岁。

这会儿,他还隐约记得一些祖父祖母的面容,但很模糊,随着他们的离去,在记忆中残存只剩祖父的严厉、祖母的和煦。

有一日,母亲问他,愿不愿离开京城,陪她到外头去走走。

温行止答应,并且高兴,母亲终于要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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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这事儿,还得亏夫人相助。

她对老爷在京城所行之事一无所知,甚至到了府上,也不知他们母子存在。

还是某个下人无意透露,夫人才得知当年之事。

她也心疼母亲这般遭遇,可她从前只是农妇,不知怎样帮助。

但自从她发话,温行止没再饿过肚子了。

后来的后来,她终于找准了时机,见老爷彻底淡忘了母亲,整日沉溺于各个姬妾房中,便悄悄偷走了婚书与契约交给母亲。

连同母亲放在婚书里的一枚玉佩。

她打发了下人,将提前备好的包裹放在母亲手中,送他和母亲离开:“温婉,是我察觉得太晚,只盼你离去后,能够日日顺心,不必如此辛苦了。”

母亲久不落泪,此刻却热泪盈眶:“多谢。”

夫人是个感性的人,她一抹眼泪,说:“我才要谢你,多谢你教出这么好的儿子,有他在旁,我儿学业进步飞速。”

两个困于深宅的妇人,相顾哭了一场,以此作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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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母亲都会带着温行止到家族之人葬身之处祭拜。持续数十年,这般情绪的压抑,导致她身子虚透了。

纵使是她喜欢的山川河流,她也无心去观望了。

当了玉佩,加之夫人所给的银子,这叁年光是给母亲买药,便已消耗大半。

温行止一路替人写书写信,赚来的银子也不抵开销。

于是他们最终落脚在石水镇。

这里有一条长长的河,放眼无穷无尽。

母亲病重下不了床,却也可日日听河水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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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日,温行止写书回来,母亲脸色大好。

温行止心沉入谷底,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母亲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可除了心中闷闷,他也替母亲开心,因为她终于可以不再顾忌一切,不再失望,不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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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了。

温行止退了租借的宅子,拿出所有的银钱,给她买一身华贵的衣物首饰换上,如她在祖父母家里时的穿戴。

可他太穷了,买完这些,便再也买不起棺材。

还好,他还有可以卖的东西。

那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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