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版小说完本

首页 >长篇小说 / 正文

来自情敌的救赎 (16) 作者:慕云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2-08 11:18 长篇小说 2140 ℃

【来自情敌的救赎】(16)

作者:慕云(慕公子)

2025-12-7发表于新春满四合院

====================================

16.酒吧的对酌

***

江临没有想到,他会踏进那家酒吧。

夜色已深,空气里带着初夏微燥的湿意。

街道一隅,黎华忆的车停在巷口灯影后,像一只蛰伏的黑豹。

黎华忆戴着低帽、身着修身白衬衫与长风衣,靠着车门对他一笑——那一笑无声却渗了甜意,如夜里熔化的焦糖。

“陪我去喝一杯,好不好?”黎华忆的语气轻柔,像猫尾巴扫过心口。

当黎华忆轻启朱唇,吐出“我们去喝一杯”的邀约时,江临的第一反应是本能的抗拒。

那声音甜软得像蜜,却包藏着他最为警惕的毒。

江临平时不喝酒,对江临而言,酒精从来不是什么助兴的琼浆,而是一种溶解意志的酸液。他的人生信条里,清醒是抵御所有恶意与未知的唯一盾牌。喝酒,就等于亲手卸下盔甲,将自己最脆弱柔软的腹部暴露在潜伏的利齿之下。

他见过太多人在酒精的催化下,做出令自己追悔莫及的决定,说出无法收回的伤人之语。

那种失控的感觉,对他来说比任何失败都更加可怕。

酒精意味着放下戒心,意味着将自己暴露在不可控的状态中。

他早已习惯用理智构筑一道高墙,将自己的脆弱藏在墙后。

尤其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夺走他妻子纪璇的“情敌”,一个比他更具魅力的伪娘——黎华忆。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江临自尊的挑战,那张精致的脸庞,那双比女人还要柔媚的眼睛,甚至是她那远超自己的男性特征,都让江临感到一种深深的自卑。

“我……不太喝酒。”

江临用一种尽可能客气,却又带着疏离的语气说道,试图在这场无形的角力中划下界线。

然而,黎华忆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她非但没有因为这份拒绝而退缩,反而向前踏了半步,拉近了两人之间原本就已岌岌可危的安全距离。那股混合著昂贵香水与她自身体温的独特气息,如同温暖的潮水,轻柔地拍打着江临的感官防线。

“就是因为江临哥平时太紧绷了,才需要偶尔放松一下嘛。”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呢喃,像羽毛搔在耳廓上,痒得人心头发颤。

“陪陪我,好不好?我今天……心情有点闷。那今天就破例一次?”

她歪了歪头,凑近他一点,语尾拉长,如呢喃低语。

江临本想拒绝,却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间,失了神。

黎华忆微微仰起那张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地扫过江临的心尖。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眸子此刻氤氲著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无辜又可怜,直直地望进江临的眼底。

她的手不知何时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臂。那触感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却异常清晰。

江临首先感觉到的,是她指尖传来的微凉,与她掌心温热的体温所形成的鲜明对比。

随后,他感觉到她的手指微微收拢,那力道不大,却像柔软的藤蔓,恰到好处地扣住了他的手臂,施加了一种轻柔而持续的压力。

这个轻柔的动作,比任何强硬的拉扯都更具禁锢感。

江临本能地想抽回手臂,肌肉却在那细腻的触感与温柔的压力下,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的理智还在挣扎,但眼前的黎华忆——

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那双润泽含笑的眼,还有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他手背的触感

让他吞下了话。

江临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理智疯狂地在他脑中敲响警钟: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情敌,是夺走他妻子的罪魁祸首,是一个身体构造比他更具侵略性的男人。

他应该狠狠地推开她,用最冰冷的言辞刺穿她虚伪的面具。

可是……他做不到。

在那双温情缱绻的眼眸注视下,在他手臂上那轻柔得近乎恳求的触碰下,在他耳边那甜腻得让人骨头发软的语调环绕下说着“就陪我一会儿嘛”的祈求,他所有的防备与恨意,都像是被温水浸泡的冰块,一点点融化、软化,最终溃不成军。

心底某个角落,一个疲惫的声音在说:就这一次,就放纵这一次吧。

他知道自己不该答应。黎华忆是危险的,她是那个将纪璇从他身边夺走的人,是那个以半年之约为赌注,试图将他拖入某种未知游戏的情敌。可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真挚的温暖,像是能看穿他心底的孤独与渴望。

江临咬了咬牙,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好吧……就一次喔。”

黎华忆的笑容瞬间绽放,像是夜空中乍现的星光,她轻轻拉住江临的手,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

黎华忆选择的酒吧隐藏在市中心一条不起眼的巷弄深处,没有招摇的霓虹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黑檀木门。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合身西装、神情肃穆的侍者,在见到黎华忆时,恭敬地躬身,为他们拉开了那扇隔绝两个世界的大门。

门内的世界与门外的喧嚣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由陈年威士忌、高级雪茄和皮革混合而成的、醇厚而沉静的气息。悠扬的爵士乐从隐藏的音响中流淌而出,音量恰到好处,既能填满空间的寂静,又不至于干扰人们的交谈。光线被刻意调得极暗,只有吧台后方一整面墙的酒瓶,在射灯的照耀下,如同琳琅满目的宝石,折射出琥珀色、石榴红与黄金般的光泽。

黎华忆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没有在吧台停留,而是熟稔地领着江临穿过稀疏的卡座,直接走到一位看起来像是经理的中年男人面前。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过一张黑色的卡片。男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亲自引领他们走向走廊的尽头,推开了一间包厢的门。

“砰”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门板在身后合上,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缩小,只剩下这一方私密的、被精心营造的空间。

江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包厢内的装潢所吸引。

这里的奢华是内敛而极具质感的。

墙壁被墨绿色的丝绒所包裹,触感柔软,且吸收了绝大部分的杂音,营造出极致的静谧。

他们坐下的沙发也是同样的材质,宽大而深陷,人一坐进去,便会被温柔地包裹,仿佛陷入一个慵懒的梦境。面前的矮桌由一整块未经雕琢的黑胡桃木制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低垂的、发出琥珀色光晕的水晶吊灯。

灯光是这个空间的灵魂。那温暖而昏黄的光线,不像白炽灯那样锐利,也不像烛火那样摇曳,它稳定而柔和,为所有物体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暧昧的金色滤镜。它让黎华忆的侧脸轮廓变得柔和,让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也让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像是闪烁的金色星屑。

黎华忆没有看酒单,只是随口报出了几款江临听都没听过的酒名。

很快,侍者便推著一辆小车进来,车上摆放着几瓶瓶身设计典雅的烈酒和一个冰桶,旁边是两只晶莹剔透、杯壁极薄的水晶杯。

黎华忆亲手拿起一瓶酒,用一种优雅而娴熟的动作启开瓶塞。

随着“啵”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郁的、夹杂着烟熏、泥煤与果香的复杂气息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她将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杯中,酒液沿着杯壁缓缓流淌,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响。

接着,她用银质的长柄夹夹起一颗硕大的、手工凿刻的圆形冰球,放入杯中。

“铿。”冰球与水晶杯壁碰撞,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回响,在这极度安静的包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仿佛一道开关,彻底打开了这个夜晚的暧昧序幕。

“尝尝看。”黎华忆将其中一杯推到江临面前,杯中的冰球在琥珀色的酒液中缓慢旋转,折射著头顶的灯光,如同一颗被封印在时光里的行星。“这支艾雷岛的,很烈,但也很温柔。”

江临接过酒杯,却没有立刻喝。他看着杯中的酒液,内心挣扎著。

他知道自己不善喝酒,也害怕酒精会让他失去理智,暴露那些他一直小心隐藏的情绪。可黎华忆已经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晃动,酒液在杯中打着旋,她的双颊因室内的暖气而微微泛红,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醉人的媚态。

“怎么,怕我灌醉你?”黎华忆笑着,声音里带着一点恶作剧的意味。她倾身靠近,长睫轻颤,像是羽毛扫过江临的心头。“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除非你想。”最后一句话,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暧昧的挑逗。

江临的脸瞬间红了,他低头看着酒杯,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我只是不常喝酒。”他低声说,声音里透著一丝不安。

“那就试试嘛,人生总要有些新体验。”黎华忆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水晶杯相撞的声音清脆而短促,像是某种仪式的开始。她一饮而尽,然后歪著头看他,眼中闪烁著期待的光。

他喝下了第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刚一触及舌尖,一股猛烈的、带着烟熏气息的辛辣便轰然炸开,像无数根微小的针,刺探着他的味蕾。他甚至来不及品味,那酒液已化作一条灼热的火线,不受控制地滑过喉咙,留下阵阵烧灼的刺痛。

热度一路向下,直抵胃部,然后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猛地扩散开来。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晕眩的暖流,从胃部升腾而起,迅速侵入他的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直冲脑门,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奇特的、通体舒泰的温暖。

那股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将他积压已久的疲惫、怨怼与焦虑,都温柔地融化开来。

“怎么样?”黎华忆托著腮,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很烈。”江临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再喝一口,”她循循善诱道,“等你习惯了那份烈,就能品出藏在后面的甜了。”

于是,江临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这种酒你会喜欢的。它温柔、浓烈……像你。”她笑着说,手腕一转,琥珀色的酒水顺着瓶口滑进水晶杯,流出低沉的乐音。

江临被她这句话噎了一下。“我不像它。”

“不像?你很有层次啊。”

黎华忆微笑,将一杯递给他,自己的那杯举起“来,为今天的老实,干杯。”

两杯轻触,玻璃间清脆一声。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聊天的内容无关紧要,从最近的电影到哪家餐厅好吃,刻意避开了那个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最敏感的话题。但正是在这种无意义的对话中,暧昧的张力却在沉默的间隙里疯狂滋长。

江临发现,在酒精与幽暗灯光的双重作用下,自己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却又异常迟钝。他能清晰地听到黎华忆每一次吞咽时喉间细微的声响,能闻到她随着呼吸吐出的、混合著酒香与体香的温热气息,能看到她说话时唇瓣开合的细微弧度……

大脑像被浸入了温水,思考的速度开始变慢,那些尖锐的、充满警惕的念头,边角被磨钝,变得模糊而遥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通体舒泰的轻盈感。

不知不觉间,几杯烈酒下肚,江临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

他看着对面的黎华忆,在琥珀色的光晕下,她那本就美艳的脸庞更添了几分醉人的风情。他的视觉被酒精放大,变得异常聚焦。

他能清晰地看见,柔和的灯光如何勾勒出她高挺的鼻梁,在她脸颊上投下柔软的阴影;能看见她说话时,那被酒液浸润得水光潋滟的丰润嘴唇,每一次开合都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他甚至能看见,她每一次轻笑时,胸前真丝衬衫那最顶端的一颗纽扣,都随着呼吸的起伏而微微绷紧。

这一刻,江临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忘记了她是谁,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仇恨,甚至忘记了她的性别。他眼中所见,心中所感的,只是一个由光、影、湿润的色泽与柔软的曲线所构成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集合体。

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连呼吸都忘了,像个被海妖歌声蛊惑的船员,心甘情愿地向那美丽的漩涡沉沦。

黎华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呆滞与迷恋,那是一种最纯粹的、被美色所震撼的原始反应。她嘴角的笑意缓缓扩大,先是无声的,接着,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从她喉间溢出。

“噗哧。”这声轻笑像一颗石子投入江临迷乱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窘迫得不知该将视线投向何处。

黎华忆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她故意向前倾了倾身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她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指尖上涂着精致的裸色指甲油,轻轻点了点江临面前的酒杯。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狡黠的、恶作剧得逞后的娇嗔,像是在情人耳边呢喃的密语:

“哎呀,江临哥……你刚刚看我看呆了哦。”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那语气又软又黏,既像是在撒娇,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老实说,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美?”

江临脸一热,移开视线,“你自己也知道还问……”

“哈哈,你看什么?被我迷住了?”黎华忆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这样可不行……”

她歪了歪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玩味的笑意,仿佛一只正在戏弄掌心猎物的猫。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江临的肩膀,然后故作严肃地说:“被我抓到了,就要受罚。”

江临的心跳在一瞬间漏了一拍,他紧张地问:“……罚、罚什么?”

黎华忆的笑容越发灿烂,她指著桌上的酒瓶,用一种既天真又恶劣的语气,宣布了他的“判决”:

“罚你,再陪我喝三杯!一杯都不许少哦。”

看到江临有些呆滞的表情,黎华忆笑得更欢了。“对啊,谁让你偷看我!”黎华忆撅起嘴,眼中却闪著狡黠的光芒。“快喝,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她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挑逗,像是故意在试探江临的底线。

江临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又喝了两杯。酒精在他体内缓缓散开,带来一阵温热与晕眩。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黎华忆的脸在灯光下变得更加迷离,像是某种不真实的幻影。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自己的心防正在一点点崩塌。

酒过三巡,酒精如同一层温暖的薄雾,将两人笼罩其中。那辛辣的烈性褪去,化为一股温吞的暖流,在血液里缓缓流淌,松弛了每一寸紧绷的神经,也模糊了理智与情感的边界。

包厢内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昏黄、更加暧昧,空气中酒气的泥煤与果香,混合著黎华忆身上那股独特的、甜而不腻的体香,发酵成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气息。江临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温水浸透的海绵,沉甸甸地,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或许是酒精撬开了心防,那些平日里被他死死压抑在心底的、关于纪璇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比平时低沉,还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我以前……是个很无聊的人。”他举起酒杯,看着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动,那光影就像他过去灰暗单调的人生。“每天就是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世界是黑白的,直到我遇见小璇。”

他说起第一次见到纪璇时的场景,她的笑容如何像一道阳光,瞬间照亮了他整个乏善可陈的世界。他说起他们恋爱时的甜蜜,她如何教会他生活中的情趣,如何让他相信自己也能拥有色彩斑斓的人生。他的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怀念与温柔。

但很快,那温柔便染上了苦涩。

“可是……”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好像……留不住那些颜色。她就像一只蝴蝶,我以为我为她盖了一座美丽的花园,但她最终还是飞向了更远、更灿烂的地方。”他说着,眼眶微微泛红,那不仅是酒精的作用,更是从心底渗出的、无法排遣的忧伤。

黎华忆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不耐。她只是侧着身子,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他。那目光不像同情,更非怜悯,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看透他灵魂的理解。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江临哥,”她轻轻开口,声音柔得像丝绒,温柔地包裹住他裸露的伤口,“你不是无聊,你只是……太温柔了。”她伸出手,纤长的手指轻轻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背。她的指尖微凉,触感细腻而柔软,那轻微的凉意透过皮肤,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的燥郁。

“蝴蝶要飞,不是花园不够好,”她一边说,一边用指腹无意识地、轻柔地在他的手背上画着圈,那若有似无的搔刮,像羽毛撩拨着他的心弦,“也许……只是那只蝴蝶,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座花园。”

她的安慰像一剂温和的镇定剂,让江临翻涌的情绪渐渐平复。手背上传来的细微触感,让他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小块皮肤上。他能感觉到她指甲的弧度,能感觉到她皮肤的纹理,那种亲昵而自然的碰触,让他心头一颤,一股陌生的、酥麻的电流从接触点窜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在这样的氛围下,江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更深地落在黎华忆的身上。他看着她那张在昏黄灯光下美得不似真人的脸,看着她因酒意而染上绯红的脸颊,看着她微微开合的、闪著水光的丰润嘴唇……一个个被酒精放大的、压抑已久的好奇,如同雨后的春笋,争先恐后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些问题他从不敢问,甚至不敢想。它们是对一个人的冒犯,是对隐私的窥探。

可现在,酒精给了他虚假的勇气,黎华忆那温柔的碰触给了他错误的许可。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喉咙发干。他想问,却又羞于启齿。那感觉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既渴望一跃而下所带来的极致刺激,又恐惧粉身碎骨的结局。他的内心在激烈交战,一方面是熊熊燃烧的好奇,另一方面是根深蒂固的教养与不安。

问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肤浅又无礼?会不会收回她此刻所有的温柔,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冰冷地看着自己?他不过是个失败者,是她游戏里的对手,有什么资格去探究她的内心?

可是……他真的很好奇。

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那股辛辣的灼热感给了他最后一丝推力。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终于用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试探性的语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个……黎华忆……”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目光游移地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我……我可以问你一个……可能有点冒昧的问题吗?”

黎华忆轻轻“嗯?”了一声,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她手上的动作未停,那轻柔的抚摸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江临的脸颊更烫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就是……为什么……”他艰难地措辞,生怕触碰到什么禁忌,“你……明明……”他脑海中闪过那晚在卧室里看到的、令他自惭形秽的画面,那傲人的男性性征与她此刻柔媚入骨的女性姿态形成了剧烈的、令人费解的冲击。“……却总是……穿成这样?”

话一出口,江临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太直接,太私人,几乎等同于在质疑她整个人的存在方式。

他紧张地抿著嘴,准备迎接黎华忆可能的不悦或嘲讽。

然而,黎华忆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里,漾开了一丝极淡的、近乎飘渺的笑意。那笑意里没有嘲弄,反而带着几分醉后的慵懒与……自嘲?

她收回了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着,看着冰球在酒液中缓慢旋转。

半晌,她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更黏腻,像融化了的蜜糖。

“为什么啊……”她拉长了语调,像是在认真思考,又像只是随口敷衍,“嗯……大概是因为,这样比较简单吧?”

“简单?”江临愣住了,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对啊。”黎华忆抬起眼,眼波流转,轻轻地朝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欺负我了呀。”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透著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疲惫与厌倦。

“而且……”她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凑近江临,那混合著酒香的温热气息拂过他的脸颊,“江临哥,你不觉得,我这个样子……”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特别好看吗?”

她将一个深刻的问题,用一个轻浮的、充满挑逗意味的方式轻轻挡了回来,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回答。那似说非说的模糊,那醉眼迷离的姿态,比任何直接的答案都更具魅力,像一道诱人深入的谜题,让江临的好奇心被搔得更痒了。

这份非但不拒绝、反而带着引诱的反应,让江临的胆子更大了一些。

他凝视着她,想从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自己窘迫而迷乱的倒影。

“可是……”他鼓起勇气,问出了第二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明明……是黎家的人吧?”他记得纪璇提过,黎华忆出身显赫,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我听纪璇说……她其实……不太会做家事,也不太懂那些生活琐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解,“可是你……你好像什么都会。你做的饭很好吃,家里也被你整理得很干净……为什么你对这些那么习惯?”

一个出身高贵的人,怎么会对这些充满烟火气的俗事如此熟稔?

这份熟悉,往往需要时间与经历的打磨,而那似乎是与“黎家大小姐”这个身份格格不入的。

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触动了她更深的地方。黎华忆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瞬,快得像错觉。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纤细的阴影,遮住了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那是一种江临看不懂的,混合著怀念、伤感与一丝苍凉的复杂神色。

包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冰块融化时偶尔发出的细微碎裂声。

就在江临以为她不会回答,准备开口道歉时,她却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缥缈的温柔。

“谁说生在黎家,就一定会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呢?”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缕烟,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总有些时候……是没有人可以依靠的。肚子饿了,就得自己找东西吃;衣服脏了,也得自己想办法洗干净。”她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优雅而利落。“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她没有说那段“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会那样。

但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在江临的心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孤单的背影。

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艰辛与孤独。

这份留白,比任何详尽的解释都更具张力,让黎华忆这个人,在他眼中变得更加立体,也更加……令人心疼。

酒精彻底摧毁了江临最后的防线。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拥有一切,却似乎又什么都没拥有的“情敌”,问出了那个最核心、也最让他感到自卑与困惑的问题。

“那……为什么是我?”他的声音颤抖著,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与脆弱。“你条件这么好,比我……比我好太多了。你明明不需要做任何事,就可以……”他没有说出“得到纪璇”这几个字,但意思不言而喻。“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对我……那么好?甚至还……还提出那个半年的赌约?”

他几乎是把自己的不堪和盘托出。他不懂,在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中,黎华忆为什么要给他这个必输无疑的对手一丝虚假的希望?这份温柔,这份体贴,这份赌约,对他而言,就像是对失败者的一种残忍的施舍。他无法理解,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黎华忆没有再用玩笑或模糊的言辞来回避。

她放下了酒杯,坐直了身体。包厢内那慵懒暧昧的气氛,因为她神情的转变,瞬间变得庄重而澄澈起来。

她的醉意似乎褪去了大半,那双漂亮的眸子直直地锁定江临,目光锐利而清明,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他最柔软的内心。她脸上那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流露出一种江临从未见过的、混杂着认真、脆弱与期盼的神色。

“江临哥,”她开口,声音不再是甜腻的呢喃,而是带着一丝郑重的、几乎是虔诚的语气,“你问了我这么多‘为什么’……”

她向前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到极近,近到江临能清晰地看见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那张茫然失措的脸。她的气息,温热而纯粹,拂过他的唇边。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这所有‘为什么’背后的答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在他的耳蜗内壁震动,紧紧攫住了江临全部的心神。

“你想不想……真正地了解我?”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重重地砸进他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不是作为‘纪璇的情人’,不是作为‘黎家的大小姐’,也不是作为你眼里那个穿着女装的‘伪娘’……”

“而是,抛开这一切身份、外表……去了解那个,‘真正的我’?”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江临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邀请。

一个剥开所有伪装,触摸彼此最真实灵魂的、无比郑重的邀请。

江临彻底呆住了。他看着黎华忆眼中那份孤注一掷的认真,心脏被一股巨大而酸楚的情感猛地攥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场游戏里的棋子,是无关紧要的配角。可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黎华忆给他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赌约,而是一个选择。

选择是否愿意看见她看见她华丽外表下,那个可能孤单、可能受伤、可能渴望被理解的灵魂。

酒精带来的晕眩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江临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了上来。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赌约?那还重要吗?

从她为他做第一顿饭开始,从她笨拙地为他处理家务开始,从她在此刻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开始……

那个赌约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我……想。”江临迎上她的目光,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他此刻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即使是因为赌约开始的,但……”他的声音哽咽了,“你是……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真正用心在意过我的人。你会关心我吃饱了没有,会提醒我不要着凉,会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陪着我。”

“这种在意……”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心底所有的情感都倾吐出来,“我觉得,它应该是相互的。我不想再……只是一味地、单方面地承受你对我的好。我也想……我也想了解你,了解你的一切。你的过去,你的快乐,你的悲伤……”

“所以,”他看着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真诚

“黎华忆,我想了解你,了解......真正的你。”

【未完待续】

小说相关章节:来自情敌的救赎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